众人听他这么说,不自禁的都瞧向乔峰,知道他所说的那一位“英雄豪杰”,自是指乔峰而言。只是谁也不敢和他目光相触,一见他转头过来,立即垂下眼光。
徐长老又道:“老朽得知太行山谭氏伉俪和写信之人颇有渊源,于是去冲霄洞向谭氏伉俪请教。谭公、谭婆将这中间的一切原委曲折,一一向在下说明,唉,在下实是不忍明言,可怜可惜,可悲可叹!”
这时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徐长老邀请谭氏伉俪和单正来到丐帮,乃是前来作证。
徐长老又道:“谭婆说道,她有一位师兄,于此事乃是身经目击,如请他亲口述说,最是明白不过,她这位师兄,便是赵钱孙先生了。这位先生的脾气和别人略有不同,等闲请他不到。总算谭婆的面子极大,片笺飞去,这位先生便应召而到……”
谭公突然满面怒色,向谭婆道:“怎么?是你去叫他来的么?怎地事先不跟我说?瞒着我偷偷摸摸。”谭婆怒道:“什么瞒着你偷偷摸摸?我写了信,要徐长老遣人送去,乃是光明正大之事。就是你爱喝干醋,我怕你唠叨罗唆,宁可不跟你说。”谭公道:“背夫行事,不守妇道,那就不该!”
谭婆更不打话,出手便是一掌,拍的一声,打了丈夫一个耳光。
谭公的武功明明远比谭婆为高,但妻子这一掌打来,既不招架,亦不闪避,一动也不动的挨了她一掌,跟着从怀中又取出一只小盒,伸指沾些油膏,涂在脸上,登时消肿退青。
一个打得快,一个治得快,这么一来,两人心头怒火一齐消了。旁人瞧着,无不好笑。
徐长老走到赵钱孙身边说道:“信中所说之事还请赵钱孙先生来定个真假。”说完在赵钱孙身上点几下为他解穴。
过了一会徐长老好奇问道:“怎么会解不开呢!不应该啊。”
“哈哈哈,”胥珩在一旁大笑。
徐长老之前看到是胥珩给赵钱孙点穴的,所以微怒问道:“小子,这是怎么回事?”
胥珩笑着走过去说道:“天下武功无奇不有,点穴功夫也是一门艺术,这是我胥家传下来的点穴功夫,旁人无法解开。”
徐长老闻言对胥珩说道:“小兄弟,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小兄弟给赵钱孙先生解开,让他确认信中所写之事。”
胥珩也不为难他们,走到赵钱孙面前在他身上点了几下。
“呼,小子你可让我鳖的好久啊。”赵钱孙见自己可以说话不满说道。
徐长老再问一声:“赵钱孙先生,咱们请你来此,是请你说一说信中之事。”
“哎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还提呢?”赵钱孙还没来的急说话,林外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杏子树后转出一个身穿灰布衲袍的老僧,方面大耳,形貌威严。
徐长老叫道:“天台山智光大师到了,三十余年不见,大师仍然这等清健。”
智光和尚的名头在武林中并不响亮,丐帮中后一辈的人物都不知他的来历。但乔峰、六长老等却均肃立起敬,知他当年曾发大愿心,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集异种树皮,治愈浙闽两广一带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他因此而大病两场,结果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实非浅鲜。各人纷纷走近施礼。
徐长老道:“智光大师德泽广被,无人不敬。但近十余年来早已不问江湖上事务。今日佛驾光降,实是丐帮之福。在下感激不尽。”
智光道:“丐帮徐长老和太行山单判官联名折柬相召,老衲怎敢不来?天台山与无锡相距不远,两位信中又道,此事有关天下苍生气运,自当奉召。”
乔峰心道:“原来你也是徐长老和单正邀来的。”又想:“素闻智光大师德高望重,决不会参与陷害我的阴谋,有他老人家到来,实是好事。”
赵钱孙忽道:“信中所说当年雁门关外乱石谷前大战,智光和尚也是有份的,你来说罢。”
智光听到“雁门关外乱石谷前”这八个字,脸上忽地闪过了一片奇异的神情,似乎又兴奋,又恐惧,又是惨不忍睹,最后则是一片慈悲和怜悯,叹道:“杀孽太重,杀孽太重!此事言之有愧。众位施主,乱石谷大战已是三十年前之事,何以今日重提?”
徐长老道:“只因此刻本帮起了重大变故,有一封涉及此事的书信。”说着便将那信递了过去。
智光将信看了一遍,从头又看一遍,摇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旧事重提?依老衲之见,将此信毁去,泯灭痕迹,也就是了。”徐长老道:“本帮副帮主惨死,若不追究,马副帮主固然沉冤不雪,敝帮更有土崩瓦解之危。”智光大师点头道:“那也说得是,那也说得是。”
智光和尚没有办法叹声道:“既然如此便听我到来,三十年前我们得知契丹武士准备袭击少林,夺取少林武功秘籍,于是我们便举武功高强之人做带头大哥,一行人至雁门关外伏击。”
说到这智光大师摇摇头继续道:“我们在雁门关外准备好,见到几个契丹人和一马车经过,我们便以为是盗取秘籍的人,我们冲出去和他们厮杀,马车外都是一些武功平平之辈,只有马车中的男子武功高强,都在我们之上,不过他却只夺走我们的兵器,没下杀手。
没过多久只剩下他和马车中人,而那位契丹武士被带头大哥和汪帮主缠住,我们中有一人劈开马车,只见一妇女怀抱一婴儿,当时那人也没多想,便一剑刺死那妇女。
那契丹武士见到妻儿被杀一怒之下抽出大刀,直接把那人劈成两半,当时我武功低微见状便昏死过去了。”
此时赵钱孙接着说道:“没错,那时候你武功还不如我,那人一气之下杀了我们十七人带头大哥和汪帮主也被重伤,为了保护他们两,我去和那契丹武士过招被他打的神智不清,至今都是行尸走肉。
那位契丹武士重伤带头大哥和汪帮主,并没有下杀手,而是拿起大刀在石壁之上刻下一行字,只不过是契丹文,我们都不懂,刻完之后走到那妇女身边,抱着那已死的妇女和那婴儿天下山崖。
没多久又把那婴儿丢上来落单汪帮主身上。”
智光接过赵钱孙的话继续道:“原来那婴儿之前只是被过气并没有死,所以那人便把婴儿抛上来。当时我醒来之后原本想将那孩子杀死,只不过想想那孩子对我那一下顿时便心软下去了,对一个孩子下手,那和契丹人有和区别。”
此时丐帮群众中有人说道:“我曾经见过契丹士兵用长矛刺死我大宋的婴儿。”
智光大师并未理会而是继续道:“不管你们说我慈悲,还是心软也好,这都是罪孽啊,我等三人不懂那契丹文只有把他拓下来寻找周边识得契丹文的人,当我们明白内容之后皆是后悔不已,我汉人和契丹人在那一战中枉死那么多。
我们心生愧疚,将那孩子寄养在少室山下一农家,回到少林,等待看看是否真的有契丹武士来袭,我们足足等了三个月也不见契丹人。”
“那农家,姓什么?”乔峰问道。
智光大师叹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也就不瞒你说了,那农家姓乔,名三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