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大英
一阵阵浑厚,雄壮的洪亮钟声,从山顶上漫布开来,像春风般抚过了群峰。
那山十分雄壮,名叫武关山,方圆有百余十里,高有万丈。
那主峰的顶上,在袅袅盘旋的紫雾气岚间,建有一座庞大的道观,刚才的钟声正是从道观里散发出来的,那观前的正门大殿的正中央,有一块朱红大扁,其上,龙飞凤舞,笔走龙蛇的写着三个金色大字:武道观。
武道观位于武关山上,而武关山位于东胜神州傲来国境内。
武道观,衣钵已经传承了千余载,向来香火鼎盛,受四方民众膜拜,乃是傲来国一等一的修真问道的大宗门,自第一代开山祖师爷上清道人,在武关山上,开派立宗,播福于民,传智于众,问道修真以来,渐渐的开枝散叶,声名始播于世间,在东胜神州三十余国境内,广为人知。
再加上,上清道人的后几任继任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代强似一代,这后几任祖师的真念清德,更是长存于世,教化万国,信众香客,无以数计,布于寰宇。
现如今,在武道观宗内,问道修身,炼丹养性,有德行的修士,就有三千余众,记录在册,而游走世间,为苍生祈福驱邪的弟子,更是数以万计。
还有那些慕名而来问道求心的散修弟子,那就没法统计了。
钟声像一道道,温和,刺耳的惊雷,穿越过陡峭的峰峦,抚过茂盛的奇花异草,惊起了那体毛斑斓的珍禽奇兽。
不一时,钟声消失在了天地山间,声声传道解惑的声音也细细的从武道观内,隐隐的散布开来,此时,武道观内,正中央的武观大殿里,正密密麻麻的坐着一二千青衣弟子,大殿二旁的甬道走廊上也都布满了人。
众人,皆正襟直坐,寂寂无声,全神贯注的听祖师讲道。
而坐在大殿内正中央蒲团上,一身紫衣,外披青冥紫云袍,童颜鹤发的老者,正是武道观第四代祖师,清玄道人。
那祖师轻动玉舌,调开金齿,声如优美弦歌,语似落盘玉珠,听得众弟子心花怒放,有如醍醐灌顶。
讲的无外乎是,正心定性,气走玄门,炼丹打坐,御物化气的道家玄术,良久,那祖师的话声刚落,一弟子,突然站了起来,对清玄祖师行了一个大礼,开口说道“师祖,弟子昔日浪荡江湖,游走世间数十余国,足迹布于三大洲,行程数万里,一日,心智突然顿开,欲修身养性,延年益寿,于是,访贤问道,始于修真,如今已三十余年,在此三十余年的参悟里,弟子始终参透不了一个问题,还望吾师为弟子解惑”。
那祖师闻言,轻启玉齿,朗朗说道“你有何疑惑,但说无妨”。
那弟子恭敬的应了一声,开口问道“何为修真?还望师祖指点”。
“修真乃是顺天应道,道法自然,须知,万物皆有其灵性,得其性而用其灵,方可修悟道之真意,万物之灵,皆乃天命,圣贤云‘天命可乎?’,可也。于是,人命效法天命,道法自然,借物化气,养心正性,以至天人合一,方可与万物合为一体,得道成仙”。
清玄祖师话声一落,那弟子也还有三分不明所以,顿了顿,又开口问道“师祖,这仙又有几种?”
那祖师淡然一笑,说道“尔等修真问道,御物定心,借气正性,能足踏风云,呼风唤雨,到底还难脱肉体凡胎,见识自然不能超脱物外,有此困惑,也是人之常情。混沌之初,圣人开天辟地,清者上升,是为天,浊者下坠,是为地,清浊分离,于是万物始生,后,圣人女娲见世间寂寞,于是,捏泥造人,于是,就有了人与万物的生死轮回,故此,世间方有五仙,是为天仙,地仙,神仙,人仙,鬼仙……..”。
清玄祖师的声音,宛如阵阵甘雨玉露,一丝丝的穿透过大殿,越过建筑群,飘飘摇摇的飘散天地群山之中。
在武关山东面三百余里外的一片风景秀丽的山峦丘陵上,坐落着一个十余户人家的小村庄,村头边的一排柳树下,有一座三四间青色瓦房的小院落,院子的中间,有一张石桌,石桌边坐着一个满脸颓废,忧伤的少年,那少年看起来,也就十武六岁。
少年手中拿着一块有些泛白的旧玉佩,那玉佩是一个黑白相并的双鱼圆形泛白玉片,十分普通。
少年眉头紧锁,眼含泪水,悲伤颓废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活力,有如一尊活人偶,旁边的石桌上放有二张田契,一张房契。
少年的悲伤仿佛已经深深的陷入了回忆里,这少年,名叫韦大英,乃是本地,土生土长人氏,年方十五岁半,其父名叫韦浩,是个好道问玄的人,也是三百里外,武道观的忠实信徒,常年往武关山跑,喜欢访贤问良,炼丹求道,常年在江湖的风波里奔跑,结交朋友。
韦大英的母亲见其父不务正业,成天的与那些参玄悟道,捉鬼驱邪,神神叨叨,说话云山雾海的疯子般的人凑合在一起,把昔日善弄于经济,养家立业的旧性都改不见了,成天炼丹问性,打熬筋骨,结交朋友,出手又大方,又败家,把昔日挣来的产业也败得差不多了。
见这终究不是个事情,如此怎能过得家,韦大英的母亲就常常苦口婆心的劝导其父韦浩,要他把那些飘渺虚无的追求都忘了,好好改性,经济创业,养家糊口,建立家业,为子孙后辈挣些福荫,那么,为人一世,也就不妄了。
不料,屡屡劝导,其父韦浩就是不听,几个月前,就被气得生了一场大病,呜呼哀哉,终是被气得一病死了。
韦大英的母亲气死了后,其父韦浩,也只是苦叹了一句“人与万物并生于世间,皆乃天命,人力难为也,若不是因为贪念残生富贵,她怎么会被气死,想必她也是命该如此吧”。
安排了韦大英母亲的后事后,其父韦浩,依然沉迷在修真炼丹的大业之中,不想数天前,吃了一颗自家炼制刚出炉的金丹,吃坏了,一命呜呼,中年早逝,只留下了独子韦大英一个人。
韦大英自小母疼父爱,突然间,就失去了双亲,自然难以面对现实,加上他尚且年幼,心智不全,如何能承受得住这般打击与孤独。
韦大英失魂落魄的坐在石桌边,生无所念,欲一心求死,去到九幽泉下,去会得双亲之面,再得昔日的欢乐时光,可是,又不能忘掉父亲临死之前的语言,满心挣扎。
“吾儿大英,不期为父有今日之灾,将散手人寰,中年夭折,此诚为老天嫉妒于我也,我死之后,你拿此玉佩,去轩城,投奔道者陈清泉先生,为父昔日曾三次接济过陈清泉先生,他与我乃是知己之交,见到信物,其必然知我托孤之意,定然会留你在身边,如此,你呆在陈先生身边,一定要虚心学习,刻苦用功,察物格理,养神弄性,问道修心,自然而然,时机一到,你就会看到人生的另一个境界,以继为父之遗志,将来也一定要出人头地,做个功绩不凡的人,大英啊,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何况是父子之间,你今也需要谨记,人生长于世间,不只有衣食住行,还有很多值得我们用一生的时光甚至是用性命去追求的东西…….”。
挣扎中,韦大英的耳边,仿佛间又响起了父亲临死前,那喃喃呢呢,苦口婆心的语言,不觉间,二行热泪,从脸上滚落了下来,滴在了手中的玉佩上。
韦大英也还依稀记得,曾经父亲讲过,他为自己取名为大英,也是深有所望的,韦大英取有‘唯大英雄能本色’之意,父亲自然期望自己将来是个非凡的人物,对自己寄予了厚望。
满心挣扎中,韦大英凄凄独自一个人坐在寂寞的院落里,欲生不能生,欲死不能死,左右为难,难以自己……。
良久,韦大英似乎想明白了心中的某件事情,突然站了起来,把石桌上的那三张田契房契收了,与手中的玉佩一并放入衣服内,随后,三二步的来到了中堂门前,走了进去,到了堂屋中央,停了下来,看着堂屋内正中央的神台上供着的,父亲母亲的二块灵位,正了正衣冠,突然跪拜在地,拜了三拜,嘴里喃喃的说道“爹,孩儿不孝,不能完成您的托付与遗志,对不起了”。
拜完了之后,韦大英站了起来,用神台上的一块红布,把父母的灵牌都包了起来,挂在肩膀上,之后,又进到卧室里,寻找了些东西,拿了一把匕首,就抽身出了房门。
到了那道熟悉的院落木门前时,韦大英又不舍得回头观看了那熟悉的院子几遍,良久,一甩衣袖,大踏步的离开了村子。
不一时,韦大英就来到了村外的一座青草翠绿的山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