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一听这话立刻惊呆了,她愕然望着婆婆,仿佛不认识了一般,自来对大姑娘杜衡的种种冷淡薄待,她这位好婆婆可是头一份儿的,今儿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倒替那小贱人说起话来?
何老夫人见儿媳妇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不免心头火起,拍着身边的小几怒道:“你这蠢妇,她怎么也是几个孩子的姐姐,日后再有人来相看孩子们,看到弟妹们个个穿金戴银,做姐姐的穿戴却连个丫鬟都不如,你这继母的脸可还有地方放,几个孩子还能有好人家?”
苏夫人“啊……”了一声,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忙躬身应道:“母亲教训的是,媳妇明白了,媳妇知道怎么做。”
何老夫人见自己怎么发脾气儿媳妇都老老实实的受着,心里的火气便也消的差不多了,一丝得意渐渐涌上心头,想她何氏原本就是个乡下妇人,皆因养了个好儿子才得享荣华富贵,受了皇家的诰封,儿子还娶了皇家的县主当媳妇,就这县主儿媳妇不也是由着她搓扁揉圆,乖顺的跟她素日里逗弄的金丝猫儿一般,再不敢有一丁点儿炸毛。
又站了片刻,苏夫人见婆婆没再有什么吩咐,便躬身恭顺的说道:“母亲若没有别的吩咐,媳妇便去西花厅了。”西花厅是苏夫人每日管家理事之处,今日因着唐夫人之事她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何老夫人也知道家里的琐事众多,儿媳妇每日里总不得闲,便点点头道:“你去吧,回头再过来。”
苏夫人躬身应了,带着一众丫鬟嬷嬷离开了颐寿园。在前往西花厅的路上,苏夫人走的飞快,将跟着的丫鬟嬷嬷老远甩下,一个四十多岁长脸高颧骨的嬷嬷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见苏夫人满脸怒容,手中帕子已经被绞成了麻花。这个嬷嬷忙低声说道:“夫人仔细伤了手,不值的为这点子小事动气的,想收拾小贱人,您还怕没有法子么?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苏夫人压低了声音气道:“小贱人算什么,我恨的是老贱人,当初求娶之时她说的可是好听,如今见公主府败落了,她就这么作贱我,还叫我给小贱人准备新衣裳首饰,呸……哼……若不是……”苏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想来她也知道这里是建威将军府而不是几乎成了废宅的恭肃公主府,虽然下人远远的跟着并不能听清楚自己说什么,她也不敢大声发泄心中的愤怒。
“夫人,不过施舍一点子衣料首饰,能值个什么,给猫儿狗儿做衣裳的料子匀出一抿子也就够了。您全当看着大爷和二姑娘三姑娘吧,老夫人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大爷二姑娘三姑娘的亲事可是头等大事,您这半辈子可不就为了三位小主子么?”
那嬷嬷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苏夫人缓缓点了点头,低低道:“说的也是,回头你看着办吧。不过该死的小贱人命可真硬!这都几年了都没点子动静。难不成还要拖到给她找人家?”
那个嬷嬷越发压低了声音低低道道:“都是老奴无用,夫人放心,最多两年,老奴一定不叫那小贱人再烦着夫人。”
苏夫人点点头,低声道:“江嬷嬷,如今除了你,我再也没有别人可以相信的,你办事我放心。这事还是越快办越好,再拖几年鹂儿她们都大了,必定要受影响。”
江嬷嬷赶紧保证道:“夫人放心,老奴会加快动作,保证做的天衣无缝。”
主仆二人说了一阵子,苏夫人的心情才算好多了,进入西花厅后又发落了几个回话不利落的管事媳妇,苏夫人心中的那口恶气才算是彻底散了。刚打发了各处来回事的管事媳妇们,苏夫人才吃了一口茶,正想开口命小丫鬟给自己揉揉肩膀,苏夫人却见颐寿园的一等丫鬟春杏扭着腰肢从门外走了进来。
“奴婢请夫人安,回夫人,老爷回府了,老夫人命奴婢请夫人过去。”春杏在苏夫人面前屈膝行礼,水汪汪的眼睛里透着一抹淡淡的春意儿,回话的声音也是娇柔妩媚让男人一听便酥了骨头。苏夫人立刻想起前几日丈夫对自己的暗示,刚刚平息不久的火气腾的又蹿了上来……
原来数日之前,建威将军杜大海拐弯抹角的提出来要将颐寿园的丫鬟春杏收房。至于理由么,便是极冠冕堂皇的开枝散叶。
杜大海如今膝下有三女一男,元配夫人冯氏只为他生下嫡长女杜衡,便因与丈夫出征在外而没有再生养孩子,甚至到死的时候都没有见上丈夫一面。杜大海的继室夫人苏氏生下嫡长子杜鹏,嫡次女杜鹂嫡三女杜鸢嫡,两个姨娘陈氏徐氏虽然服侍了不少年头,可是却一无所出。这对于何老夫人与杜大海来说人丁实在是太单薄了,只有杜鹏这一个男丁,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杜鹏不能平平安安长大,杜氏一门的香火可就要断绝了。
苏夫人以县主之尊下嫁杜大海,还做了继室填房,而且这门亲事还是她自己倒追杜大海费尽心思求来的,所以苏氏自然容不得任何女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两个姨娘陈氏与徐氏都是苏氏嫁进杜府之前就存在的,苏氏之所以留着她们,不过是拿她们当幌子,免得自己背上一个善妒的名声罢了,且陈氏和徐氏都是徐娘半老之人,与绮年玉貌的苏氏当然没有任何可比性。
可是春杏不一样,春杏生的极好,可以说是整个建威将军府中最标致的丫鬟,她今年十八岁,生的杏眼桃腮,皮肤白嫩细致的如同剥了壳的鸡子儿一般,身材前凸后翘相当的玲珑有致,绝对是标准的尤物,每回去颐寿园,杜大海的眼睛几乎象是长在春杏身上一般,就没见他看别人。为了这事,苏夫人不知道喝了几坛老醋,与杜大海生了多少闲气。
所以一看到是春杏来请人,苏夫人这气便不打一处来,她没好气的冷声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