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海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一直都不敢来拜祭石悦心,那是因为他心虚,自欺欺人的以为不看见就可以当这事不存在,当世间从来没有过石悦心这人。可是当看到石悦心的墓地之时,杜大海才发觉不论他怎么自欺欺人,都不能抹去石悦心在人世上走过一遭的事实。她,活色生香的活过,还有一个女儿延续了她的血脉,这一切怎么能可因为假装看不见而抹杀。
苗王太后带着众儿孙向前走,在经过杜大海身边之后,她又悄悄弹了弹手指,杜大海突然发觉得身上有了力气,一声“啊……”也突然冲出口中,却招来了冯宝的一记老拳,“你鬼叫什么!”冯宝打完之后才厉声喝问了一句。
杜大海根本没有防备,被冯宝一拳打倒在地,他腾的跳了起来,握拳瞪着冯宝,眼中尽是凶蛮之光,冯宝这一拳将杜大海的戾气全都引了出来。
“宝儿,现在不与这狗贼计较,心心就在前面,心心在天有灵,必会看着此贼!”苗王太后咬牙冷冷说了一句,让杜大海激灵灵打了个极大的寒颤,明明苗王太后这话并没有什么恐吓之意,可是杜大海硬是听出了森森的杀机。
杜大海是个机变之人,他心念一转立刻向石悦心的坟墓扑去,边扑边凄声大叫:“悦心,为夫来看你了……”
杜大海的作派把苗疆众人都恶心坏了,杜衡更是被他气的脸色煞白浑身直颤。萧泽见状忙扶住杜衡,抬脚轻轻踢了地上的一个小石子儿,那小石子儿不偏不倚的向杜大海飞去,直打在他的承山穴上,杜大海腿上一麻,好巧不巧扑通一声跪倒在石悦心的墓碑之前,看上去象极了下跪请罪一般。
萧泽的动作稍微有些大,让冯佧看了个正着,他向萧泽点头微笑表示赞扬,还挑了挑大拇哥儿。萧泽却没的注意到这一切,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杜衡的身上。每回杜衡来扫墓,她都会难过很久。这一次要掘墓开棺,萧泽真的担心杜衡承受不住,所以一双眼睛就从没离开过杜衡的身上,杜衡有任何微小的变化他都看在眼中。
“阿衡……”萧泽伸手握住杜衡冰冷的小手,柔声叫了一句,用自己掌心的热度去温暖杜衡小手和心的冰冷。
苗王太后等人看到石悦心的坟墓,全都忍不住了,女人们都放声哭了出来,而男人们虽然没有哭出声,可个个眼圈儿通红,身子颤抖的厉害。这里除了冯佧夫妻没有见过石悦心之外,其他人都见过的,因为在为石悦心这一辈只有她这一个女子,所以她的舅舅姨妈都把石悦心当成自己家的小女儿,宝贝的不得了。若非老苗王一直死犟着不肯接受非要嫁给汉人的小女儿,一直不原谅她,就连冯娅唯一一次带女儿回苗山,老苗王都硬是躲了出去不见面,众人才不敢留下冯娅母女,不想这一别竟是阴阳两隔。所以大家不只是心疼,还有后悔,若是当初他们胆子大一些,将冯娅母女留在苗山,或者将石悦心留在苗山,这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看到石悦心的坟墓,勾起了自苗王太后以下所有人的内疚之心,一时间,哭声震天……
众女眷哭了好一阵子,特别是那位玉果姨婆哭的都快昏厥过去了。还是苗王太后强忍悲愤,命众人不要再哭泣以免误了正事,众女才渐渐止住悲声,只是在看向杜大海之时,眼神中的恨意更加浓重了。
杜大海本来也落了泪的,不论他是真哭假哭,甚至从表面上看去他是挺伤心的,只是与众位苗山女眷一比,他的伤心就掺了太多的水份,怎么看怎么显的不真诚。
“阿嬷,现在就开坟起棺么?”冯宝用大梁话大声说道。这话他其实是说给杜大海听的。但凡杜大海对石悦心还有一丝夫妻之情,将害死石悦心的真凶交出来,苗疆众人便不用开棺验尸,让石悦心的白骨暴于青天白日之下,苗疆众人其实也不想这样做。
只是杜大海却是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还将头扭向一边,也不知他在看些什么。
杜衡看到杜大海那般冷漠,轻轻推开扶着自己的萧泽,走到杜大海面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沉沉说道:“杜将军,从今日起,我与你恩断义绝,再不是你杜大海之女。”说完,她站起来飞快走回萧泽的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杜大海极度震惊,他猛的转过身子喝道:“若儿,你胡说什么,你身上流着我杜大海的血,你如何能割断这父女之亲!”
“是么?”杜衡惨声说了一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萧泽腰间的佩刀,狠狠向自己的手腕削去。萧泽惊呼一声“阿衡”急忙出手去抢刀,到底慢了一步,还是让杜衡在自己的左手手腕处划下一个极深的刀口,殷红的热血如泉水一般涌出,顷刻间便染湿了杜衡的大半片衣袖。
“若儿……”苗疆众人疾呼出声,全都奔向杜衡,苗王太后更是出手出电,飞快掐住杜衡的左上臂,并将她的小臂抬高以止血。
杜衡脸色煞白,却强撑着摇头道:“太外祖母,不要止血,我把血都还给他!”
“傻孩子!你怎么这样糊涂!”苗王太后口中怨着,手中却丝毫不曾停下来,开什么玩笑,若是不赶紧止血,以刚才那血流的速度,不要一刻钟她的重外孙女儿就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萧泽此时也不顾隐藏自己的身手的,他飞快在杜衡身上连点数处大穴,又将杜衡放平在地上,飞快扯下袍服内衬,不由分说将杜衡的手腕严严实实的包扎起来。
杜衡刚才流的血已经不少了,她虚弱的说道:“不要你管!”
萧泽愤怒的大吼道:“我不管谁管,你是我媳妇,这一辈子都是,你别想抛下我一个人独活!住口!”看到杜衡还要说话,萧泽头一回吼了杜衡,杜衡张了张嘴,可到底没发出声音,然后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刚才她激愤之下用劲极大,手腕上的深口割的很深,所以就算是及时止血,她还是失了不少的血,哪里还能撑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