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嬷嬷想起当年的行程,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了。当年她虽然只有六七岁,可对那一路的艰辛却永难忘记。当时她们一行还是坐着马车赶路的,若姑娘真的逃离将军府,便只能用双脚赶路,必定要承受比当年多的多的艰难困苦,以姑娘的身体状况,她是绝对支撑不下去的。
杨梅既没去过上洞苗寨,也不知道苗寨是怎样一个地方,她见姑娘和寥嬷嬷说了两句话便都沉默了,不由着急的小声说道:“姑娘,若是不走,您就太危险了。”
杜衡双眉皱起,片刻之后方才低低说道:“把那些东西拿下去收好,我要好好想一想。”见姑娘发了话,寥嬷嬷和杨梅只能将那些料子用油布包起来,再将小匣子锁好,一并收到了后罩房之中。
“嬷嬷,还有多久才发月钱?”等寥嬷嬷收拾好,在一旁沉思许久的杜衡突然开口相问,倒让寥嬷嬷吓了一大跳。
“回姑娘,估计还有十天差不多就能发下来了。”寥嬷嬷拍拍胸口赶紧回禀。
杜衡轻轻点了点头,又问道:“我们每个月实际发下来的月银是多少?”她知道继母一直在苛扣自己的月钱,所以才有此一问。
一想到月钱之事,寥嬷嬷便气不打一处来。原来将军府姑娘小爷的月银是一个月三两,主子身边的管事嬷嬷和一等大丫鬟都是一吊钱,二等丫鬟八百钱,三等丫鬟五百钱。按着府中主子们的标配,姑娘身边应该有两个管事嬷嬷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两个杂使婆子。按这个标准算下来,大姑娘院子里总共要关八两银子。就算她们这时只有一位主子两个下人,每个月也该领到五两银子才对。可是去领月银的寥嬷嬷这些年来都没有领过超出三两银子的数目。
“回姑娘,有时三两有时二两。”寥嬷嬷压着心中的火气说道,杨梅想到月钱之事也是气的小脸通红。
杜衡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嬷嬷,这个月领了月钱之后别买粮食了,我有点要紧的东西要置办,等月钱发下来你替我去办。”寥嬷嬷皱眉良久方才轻轻点了点头。她的姑娘正在长身体,府中提供的吃食又那么的差,不额外买些粮食可怎么能行。不过姑娘要用的东西也不能不买,她还是再想想办法吧,总之既不能误了姑娘的事也不能饿着姑娘。
“姑娘,您把料子首饰都收起来不用,继夫人那边怕是还会生事的,您看是不是想个法子去了料子的毒?”既然离开将军府不现实,寥嬷嬷立刻想到了更现实的问题。
杜衡皱眉道:“可以用醋泡那些料子,只是那么多料子少说也得要一大瓮醋,可没处得去。”
杨梅听了这话小声说道:“姑娘,其实也不用全泡了,只把做衣服要用的料子用醋泡上,这样应该不用太多醋吧。”
杜衡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不过用醋泡可以解软骨香之毒,但是料子也就毁了,还是不能做衣裳,先放着吧,待我找出更好的去毒方法之后再说。”
寥嬷嬷忙说道:“姑娘说的是,反正这衣裳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也做不起来,等姑娘想出解毒办法我们再赶一赶也就有了。”
西园之中杜衡主仆已经知道了苏夫人的险恶用心,日后会加倍提防小心。而棠棣院中的苏夫人却不知道继女已经洞察了自己的奸计,在她看来最多撑到过完年,继女杜衡就得一命归西,她不必再在杜衡身上费什么心思了。如今她要对付的重点是晚上就要同她的丈夫圆房的春杏。
虽然江嬷嬷建议假杜衡之手除去春杏,可是这事实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大姑娘杜衡从来不进棠棣院,苏夫人找不到嫁祸的机会。
“嬷嬷,我刚才细细想过了,还是不能由那小贱人兴风作浪!”苏夫人下巴一挑朝西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对刚刚回来的江嬷嬷说道。
江嬷嬷当然明白自家夫人的意思,只是刚才老爷的警告她可记的真真儿的,倘若现在就让春杏出事,夫人在老爷面前绝对交代不过去。她刚才看的清楚,老爷对春杏且上心着,只把那小贱人当着心尖子眼珠子,倘若她在此时出了什么事,老爷必定不能善罢甘休。
“夫人,您先消消气,犯不上为那么个阿物儿动气,那不过就是个猫狗一般的东西,您暂且忍耐一时,等老爷过了新鲜劲儿,老奴保管把那小贱人收拾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江嬷嬷小声劝了起来。
奈何苏夫人就是听不进去,“不行,嬷嬷,一想到今天晚上……我就受不了,若真给那小贱人开了脸,我再不能活着。”苏夫人抓着江嬷嬷气恼的哭叫起来。
江嬷嬷忙将苏夫人搂入怀中,心疼的说道:“夫人别哭,老奴这就去想办法也就是了,还有三个时辰才天黑,还有时间,老奴这就去办。”
苏夫人听了这话方才收了泪,重重点头道:“好。你快去!”
江嬷嬷还未有所行动,何老夫人已经打发颐寿园的一名管事嬷嬷将春杏送到了棠棣院,随春杏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十四五岁的漂亮丫鬟,说是老夫人赏给春杏的服侍之人。
苏夫人几乎不曾气了个倒仰,这算什么事!给了个春杏还不算,还得再捎带上两个漂亮丫鬟,她这婆婆是不把她活活气死不算完啊!说什么服侍春杏,到底送来服侍谁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自嫁进将军府,这六七年来给杜家生儿育女就没消停过,而且她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正在能生育的时候,要孩子难道她不会生么,难道庶出的还比嫡出的更尊贵不成!
看到夫人脸色极不好看,送春杏来的那个管事嬷嬷似笑非笑的说道:“回夫人,老夫人命奴婢陪着春杏直到行礼圆房,老夫人要亲自验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