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老奴叫铜锤骑马去请孙大夫,不用太久孙大夫就会来的。您这会儿感觉怎么样?”寥嬷嬷急急解释一句,便坐到床前轻抚着姑娘的左手,忧心忡忡的问了起来。
“比刚才好些了。李嬷嬷,写状子!”杜衡低低回了一句,便给李嬷嬷下了命令。
李嬷嬷含泪应了一声,清芬飞快准备好笔墨纸砚,李嬷嬷提起笔略想了片刻,便笔走龙蛇的飞快写了起来。不大工夫,一篇声情并茂读之催人泪下的状子便写好了,清芬拿着状子大声念了一遍,听的寥嬷嬷直流眼泪,再也说不出不去告官的话。
“清芬,去东次间请老夫人过来。”杜衡淡淡说了一句,再没了前番唤祖母时的亲近。清芬应了一声飞快跑了出去,杜衡看了看房门的方向,缓缓闭上了眼睛,很快她就有一场恶仗要打,现在能多攒些精神气力就多攒些吧。
没过多一会儿,何老夫人匆匆进来了,杜衡听到动静便睁开了眼睛,她看见老祖母双眉紧锁面色沉郁,脸上并没有太多对自己的担忧关切之色,杜衡心中更凉,她示意寥嬷嬷扶住坐直身子,虚弱无力的颤声唤道:“劳动祖母亲来,杜衡心中不安。”
“唉……若儿,说这话做什么,你怎么样了?我瞧着比刚才好些了。”何老夫人走到近前,她明明遍染鲜血的素绢被丢在床前的铜盆之中,孙女儿左臂伤口处浅黄色的金创药下还渗着斑斑血迹,孙女儿的脸仍然惨白的如同白雪一般,可她却还是说出了那样的话。聪明如杜衡,如何能猜不出祖母这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铁心护着杜鹏到底了。
“祖母,我伤口好疼……”杜衡只说了这样一句,便又闭上眼睛积蓄力气。
“这……琥珀,快去把库里的老山参和那对金边紫芝全都拿来给你大姑娘炖补汤。”何老夫人大声叫了起来。跟在后头服侍的琥珀赶紧答应一声,飞快的跑回去拿药了。
“若儿啊,奶奶知道今儿这事都那混蛋臭小子的错,刚才奶奶已经狠狠骂了他,回头叫他来给你赔不是啊!”何老夫人在孙女儿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右手缓声说了起来。
杜衡睁开眼睛,她此时虽然虚弱,可眼神却亮的吓人,她定定的看着老祖母,一字一定问道:“祖母,若今日是杜衡无故闯入棠棣院鞭打杜鹏,奶奶也会这么处置杜衡么?”
何老夫人一听说这话勃然大怒,顿时厉声喝道:“你还反天了不成!鹏儿是咱们家唯一的根苗,谁敢动他一个指头,我老太婆就和他拼命!”
“原来杜鹏受伤祖母会拼命,而杜衡受伤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杜衡惨然一句,脸上的神色越发凄凉。
何老夫人发作完才发觉得自己说了不合适的话,这会儿真有些里外不是人的意思,她老脸铁青,嚯的站了起来,可是却又颓然坐下,无力的说了一句:“若儿……”
杜衡紧紧的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她无力的说道:“清芬,将状子读给老夫人听。”何老夫人不识字,给她状子她也看不了,只能听识字的丫鬟读。
清芬绷着小脸将状子大声读了出来,何老夫人听完大惊失色,她惊声问道:“若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杜衡一字一字说道:“告状,求公道。”
“胡闹!家里的事怎么能闹到外头去,鹏儿才五岁,他还是个孩子能懂什么,他又不是成心的,你是做姐姐的,本就该让着弟弟,怎么还能把弟弟告到官府去。不行,此事我绝不答应。”何老夫人勃然大怒,腾的跳起来厉声尖叫,仿佛杜衡已经将杜鹏送入大牢受苦一般。
杜衡并没有再生气,她只是很沉静的问道:“以祖母看来,这事应该如何处置?”
“这……”何老夫人也犯了难,她知道若是不重重责罚孙子,大孙女儿这里肯定过不去,可是如果重罚杜鹏,她又舍不得。就在何老夫人犯难之时,一阵紧似一阵的高声大叫传到了房中,原来是苏夫人声声叫着:“鹏儿……鹏儿……”的闯进了惜雨轩。
刚才苏夫人正在歇晌,服侍杜鹏的嬷嬷忽然在苏夫人门外高呼,说是大爷去闯惜雨轩,都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回来。
杜鹏是苏夫的心尖子眼珠子,她一听儿子去了惜雨轩很久都没回来,脑中立刻浮现出种种儿子被杜衡欺负虐待的情景,她当下什么都不顾了,带了一大票丫鬟婆子直闯惜雨轩救儿子。
何老夫人看到儿媳妇鬼喊狼嚎的冲了进来,原本就阴沉的脸色立时变的铁青,她迎着苏夫人冲上前,劈手便扇了她一记极其响亮的耳光,何老夫人从前做惯了家活,手上很一把子力气,绝非大梁都中那些贵妇人们可比。她这一耳光立时将苏夫人扇的歪倒一旁,若非有丫鬟嬷嬷们接着,苏夫人铁定会重重的摔倒在地。苏夫人耳朵嗡嗡直响,她只看到婆婆的嘴巴在动,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贱人,好好的鹏儿都被你教坏了,我不打你打谁!”何老夫人正愁着不好给大孙女儿一个交待,此时见儿媳妇来了,不拿她来出气还能找谁。
老夫人狠狠扇了夫人的耳光,这让房中所有下人都傻了眼,众人忙都垂头侍立,个个怒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老夫人和夫人双重记恨着,日后要吃好大的苦头。
“若儿啊,这孩子做错了事都是大人的责任,鹏儿犯混,都这他这个娘亲没教好,奶奶一定重罚于她,你看行么?”何老夫人到底还念着大孙女儿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所以缓了语气同杜衡商量起来。
杜衡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是杜衡让祖母为难了。就依祖母所说,杜衡不告官了。”
“诶,这才是好孩子!若儿啊,你放心,祖母决计不会轻饶这个恶妇。”何老夫人狠狠瞪了儿媳妇一样,拍着胸脯向大孙女儿做了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