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小五没理晏老太,任由晏狗子带着自己找到了毛郎中的家,晏狗子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小丰村大大小小的地方却是记得清楚,小丰村素来贫穷,只有毛郎中这一个郎中,如今还不出门看病,村里的人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毛家的木门修的还算不错,看来治病也可以赚到些银两,小五伸出手来敲了敲门,等了许久,木门才嘎吱嘎吱地开了,出来的是个带着蓝头巾的少年,和晏小五这具身体的年龄相仿,十五六岁模样,一双眼睛极大却满是慵懒。
少年伸出手来打了个哈欠:“毛郎中病了,不做生意。”
小五挥了挥手里的药方:“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是来抓药的。”
少年一怔,眼眸里的慵懒刹那全无,只剩下一个虽假却极其真诚的笑脸,小五一愣,真不知这少年是不是从小学变脸出身,少年陪着笑把小五和狗子请到屋内。
扑面而来的药香阵阵醉人,许许多多的小格子映入小五的眼帘,对小五来说,这些东西再熟悉不过却又那么的陌生,少年陪着笑拿过了药方,艰难的一个个对着装药的格子上的字辨认,想来是不认识几个字。
几种药终于抓全,少年拿着算盘在桌子上一滑,小五和狗子只听见噼里啪啦地几声算盘响,加上少年嘴里碎碎念叨着的恍若价钱的数字,小五的脑袋还未完全接受那些数字,就已看见少年那双大眼睛笑着盯着自己:“总共是三十六个铜板。”
少年的话刚落,小五才反应过神来,刚刚走得匆忙,别说三十六个铜板,她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本来指望着陆离,谁能料那个傻书生没有跟来。
小五咽了咽唾沫,却见那少年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姑娘,毛郎中已经病了,我们都在筹钱给他去城里请郎中呢,您老都能请的来城里的郎中开药方,就不会跟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算计这点铜板了吧,这已经是最优惠的了,姑娘,实在不能再低了。”
小五一愣,眼前的少年真算的是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算账拉价一样不差。
“我现在手头忘了带现钱,将我这哥哥押在此处,两个时辰后再来赎可好?”小五陪着笑,再过两个时辰,陆离那根木头差不多也该把鱼买完了吧。
少年一听,眉心一勾,伸手把抓好的药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没钱快走,别在这耽误时间。”
小五有些急,还没再开口,却是一双手伸在了自己的前面,哐当一声,一条冻僵的鱼扔在了少年面前的桌上,小五一回头,刚好对上陆离漆黑的眸子:“药钱,够了吗?”
少年一愣,低头看了看鱼,又抬头看了看陆离:“你的东西,谁敢收!”
晏小五瞧着少年高傲的模样,“你什么意思!”
少年瞧天冷哼了一声:“谁不知道陆离这个窝囊废,人清高也就算了,不种田也不收粮,来了小丰村成天就是什么之乎者也的,他吃的粮食,谁知道是靠什么手段弄来的!”
晏小五的下唇急的快要咬出了血,陆离却只瞧着晏小五,陆离在小丰村里竟被人嘲讽到这般程度,小五的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晏狗子看着小五着急,虽不明白对面少年话中的意思,但也知道对晏小五来说不是什么好话。
晏狗子抡起拳头就像少年打去,少年一惊,没想到这傻汉子也有如此蛮力,生生挨了一拳,一只漂亮的右眼成功挂上了熊猫标志。
少年一惊,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眼前的两人。
小五瞥了一眼少年:“以物换物,你不愿换就是不愿换,这样用言语侮辱,我兄长就是再打一拳也不为过!”
“你!”少年咬着牙,却说不出下文,他素来贪财,别的事情可以不计较,但钱的事情可是这少年的心头肉,年龄不大的少年握紧了拳头,作势也要向晏小五打去。
可惜,晏小五左有晏狗子,右有陆离,又怎能让这小小的少年占了先锋,拳头刚出手,就被晏狗子包在拳里,晏狗子满是怒气地看着少年,和晏狗子走得近的人都知道,在晏狗子面前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可以欺负他这个妹妹。
少年看着晏狗子眼中的怒火也有些害怕,晏狗子还未出手,却是门口传来一声清喝。
“住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雪日生莲,冬月春风。短短二字,却听得人心头微微一暖,连晏狗子都松了手掌,少年变了脸色,小五忍不住偏头像门外看去,只剩下陆离那一双平静无痕的眼眸,还是盯着晏小五看。
门前,站着一名妙龄少女,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头发随意挽了一个髻,余下的青丝散落肩头,粗布麻衣,若论容貌,也就是个平常女孩模样,没什么出众之处,可却独有一种独特的气势,令人动容。
刚刚还百变的少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垂着脑袋:“春漪姐,我错了。”
门前少女看着眼前几人,深深弯下了腰:“对不起,是我师弟年纪小不懂事,对各位多有得罪了。”
看她这般,小五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没事,说起来也是我们先动的手。”
柜台后面的少年咬了咬牙,“春漪姐,没生意,我们拿什么给师父看病呀!”
唤作春漪的少女眸子里顷刻染上了一层哀愁,不经意间搅了搅腰间的带子,却还是抬起头笑着看着小五他们:“救人重要,姑娘是晏家的小五姐姐吧,快把这药带回去,给家里人熬了吧。”
小五只觉得手指头一僵,看着眼前的春漪姑娘:“春漪姑娘,毛郎中的病,我可以帮忙看一看。”
春漪唇角勾起一丝苦笑:“不必了,我也随着爹学了一年医术,我也摸不清楚他的病根子,也请不起郎中,也就先这样子,过一天算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