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模糊的声音隐隐约约地想起来,小五的眉心拧了拧,是自己梦里面的声音吧,手掌轻轻地拽过了一块被子来,翻了个身子,继续沉沉地睡了去。
那个模糊的声音里面带了几分怒气:“你若是把你家老爷引了出来,后果自负。”
小厮急的不敢说话,却是只能眼睁睁地跟着身边的这个主向着屋子里面走了过去,小五的眼神还眯着,只觉得怎么也不想睁开眼眸来,门吱呀一声开了,柔柔的月光照下来,照在榻上的姑娘的眉眼上面,来人的眉心一沉,来人身边的小厮几分为难,来人几步上前,将姑娘抱在怀中,小五还在睡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小厮的眉心又是几分为难:“爷,你看这……”
来人眉目未偏,向着门外走了去:“你家爷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本王做的。”
几步,早已踏出了门去,独留着屋内的小厮,良久无言。
这一夜,太多的人睡得不安稳,却也有太多的人,睡得过分的安稳。
清晨的阳光倾洒而下,照着榻上的人,小五的脑子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眼眸轻合,却不知是不是又是下一个梦境,若是一直在梦里,也好,若是那般,她便不必再在这纷扰的地方,也不必看见尹沉如今的模样,或许她瞧见的,永远都是那个最初的冬日,最美的孩子。
小五的眉头轻轻的颤抖了一下,嘴角呢喃,却只为说出两个字来:“陆离。”如今,这两个字,已然成了她最后的牵挂,孩子走了,她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梦里,只剩下这一个男人翩翩若仙,唇角含笑,向着她伸出了胳膊。
女子的这两字,本是话语淡淡,却惹得身侧男人想要擦拭她额头汗珠的手掌微微一顿,指尖一动,男子的手掌,又是收了回来,塌边的男人不过双十模样,却生了一双冷眸,让人捉摸不透,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了男子的半边容颜,让人瞧不清他的模样,眼前的姑娘唇角带了一点干涸,额间还放了一块湿润的毛巾,身侧的婢女又是匆匆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的是新换的一盆清水,男人的眉心轻皱,眼神向着水盆偏了一眼:“放到那吧。”
婢女低着头,不敢瞧着自家的主子,这个被世人奉为鬼魅的主子,世人皆道,霖沧国人残暴,而最最残暴的,或许就是眼前的这位主子了,六岁弑兄,八岁上战场,十岁名震天下,完颜昊的名字,说是一道魔咒,不如说,是一个传奇。
这个男人,像是生来就是让人惧怕的存在,半面面具,遮住所有的一切,一双冷眸,却依旧让人看不清他面具之后的纷纷扰扰,可如今,这男人却是对着一个女人,请了郎中,照顾得当。
婢女低着头,不敢多问,只想要尽早退回去,却听主人的声音又是响了起来:“郎中说,她如何?”
婢女的手指都带了点点的颤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在胸膛跳了两下子,声音带了几分哆嗦:“郎中说,姑娘心郁结气,再加上,再加上……”
“说下去!”声音渐冷,却是染了火,明明这样的话,他早已不知听了多少遍,婢女也是不知说了多少遍,可是如今,他却一点也不介意,一遍又一遍,继续听下去,让这话狠狠地敲在自己的心尖,不知是在让自己怒,还是让自己痛。
婢女咽了几下唾沫:“再加上,姑娘刚刚小产,却没有照顾周到,惹了几分风寒,慢慢调理便好……”
婢女也是不知,自家的王爷也向来是不近女色,可如今,他不但是近了,还是个匆匆忙忙从外面带回来的小产了的女人,着实奇怪。还有人说,这女人是昭阳国来的尹大人养在家里面的小妾,听说王爷和尹大人素来关系尚好,如今也不知,会不会因为眼前的女人反目成仇,当然,这些事情,自然不是他一个丫鬟该管的事情。
完颜昊伸手轻轻覆上自己冰冷的面具,眉目轻动,手指将小五的碎发揽到一边,婢女的眸子不禁抖了抖,不知自家的王爷也会有这般温柔的一幕,眼眸之间只是瞥见了完颜昊的一个侧脸,却见他动作轻柔,像是生怕把眼前的姑娘吵醒,婢女的脑袋又是垂了垂,心中多少又是多带了几分狐疑,却是眼前的完颜昊唇角轻动,声音里哪里还有半点为女子揽发时候的温柔:“你下去吧。”冰冷的不像话。
侍女等了这般久,终于得了命令,赶忙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小五的嘴巴又是动了两下子,却还在梦里,姑娘的手掌不自觉地覆上自己的小腹,眉眼轻动,她梦见,她和陆离抱着一个孩子,可爱的模样,就像当年她看月儿时候的模样,挑着她的魂,那孩子小小的眉眼,小小的手掌,小小的脚丫,却只是冲着她甜甜的笑着,发出一点一点地声音,可爱极了,她满心地欢喜,伸出手来把玩着这个孩子的一切,一点点拂过孩子的眉目,听着孩子咯咯咯的笑声划过自己的耳膜,在那个梦里,陆离环着她,身侧依旧是他特有的让她舒心的香气淡淡香气,小五的唇角,不禁悄然划起一个弧度,身侧的完颜昊瞧着晏小五轻笑的模样,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这个傻女人,究竟是如何,把自己的孩子都丢了。
婢女总算逃离了主子所在的地方,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抬眼又是回头瞧了瞧那座屋子,只觉得整个屋子都是笼了一层冰冷,婢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却猛然想起自己昨日里给那位姑娘换衣裳的时候,瞧见了姑娘胸前的一块玉牌甚是好看,奈何如何也拽不下来,便也没有管它,婢女的手掌捏了捏下巴,那块牌子,价值应该不菲,加上上面那些奇奇怪怪的纹路,也不知是做为什么用处的,想不到昭阳国内一个村妇都有这样的银子,明天,可要让自家的夫郎再去那里抢些财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