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再向着屋里面迈了一步,弄出了些声响来,晏老太听见动静,一瞬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一般,挣脱了胡豆的手,转身扑通一声跪在了段晟轩的跟前:“里长大人,你可得给老妇做主呀!”
哀怨的声音或许可以感动数里外的飞鸟,可惜,站在她身边的,是人。
邻里门都还清楚地记得上次晏老太和晏小五抢鱼时候的蛮不讲理,不禁都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晏小五,心里还感慨着,这孩子,真是命苦,摊上了这样的一个娘。
“怎么回事?”段晟轩隐去了往日的模样,一本正经中倒是带着几分威严,纨绔子弟的身上,竟然也显示出了几点霸气。
“里长大人!老妇养了一只白眼狼,养了一只长大出息了就会打娘的兔崽子!”晏老太话语间,一把鼻涕一把泪,声声控告,句句嘶喊!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是呀,民妇可以作证,民妇亲眼所见,晏小五没钱了回家抢东西耍泼,还打伤了我家铁蛋!”
大家向着声源看,看见吴家媳妇拉着铁蛋的小手走出人群,扑通一下就跪在了段晟轩面前,段晟轩眼前的两位皆是哭哭啼啼,加上小铁蛋一下下地抽噎,满身的灰和手上破了的皮,所有的一切,像是一道道难以攻破的铁证,印在众人的眼中。
陆离的指上微微用了几分力,疼的晏小五忍不住:“嘶——”了一声。
“疼吗?”陆离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陆离的声音很冷,冷得像是将领对士兵最严肃的批评。
“恩。”晏小五的喉间滑出一个音调,除此之外,她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疼,就要记住教训!真正的强者,不接受两败俱伤,不接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他们接受的,只有更加残酷的报复。”陆离的牙齿紧紧撞在一起。
晏小五看着这个给自己上药的人,仿佛一瞬间听不见晏老太和吴家媳妇的控告,仿佛一瞬间失去了眼角的痛感,她只觉得,对眼前这个男人,莫名地心疼。
段晟轩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令人头疼的女人,再看看榻上的晏小五,一双哪怕挂彩依旧漂亮的眸子像是长在了陆离的身上,无名的火燃烧在段里长的眼眸里:“罪妇晏小五,你可知罪!”
晏小五被段晟轩的话拉回了现实,看了看跪在地上哭成了泼妇的晏老太和吴家媳妇,一瞬明白了现在的局势,小五利落地站起身来:“大人,小五冤枉!”
斩钉截铁地六个字,不是哭泣的洗罪,也不是苍白地辩驳,空气在这一刻凝固,固执的女孩眨着眼眸:“大人,小五冤枉!”
真正的强者,只需要更加残酷的报复,足矣。
晏小五向着段晟轩走去,每一步都踏的十分有力,晏老太和吴家媳妇看着这样的晏小五,竟然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段晟轩捏了捏下巴瞧着眼前的晏小五,这种气势,像极了某个人。
晏小五抱拳向前:“里长大人,小五要告状!”
“大胆晏小五,告状为何不跪!”段晟轩身后一个小啰啰喝道,晏小五眼眸微偏,惹得小啰啰咽了几口唾沫低下了头,不敢多言。
“小五不跪,是要告诉大家,如今小五头承天,脚抵地,天地为证,若是小五此言有半句假话,甘愿受尽天地的惩罚。”
乡亲们瞧着咬牙的晏小五,小五看着段晟轩:“里长大人,小五要告状!”
“哦?告什么?”
“一告晏氏贩卖人口,私闯民宅,抢劫物品,殴打良民!”
“大人,冤枉呀!”晏老太的头在地上磕的叮咣作响,人群之中不禁传出几个声音:“哪有孩子状告亲娘的?”
“哎,真是不孝呀。”
“家门不幸~”
……胡豆听着这话,有些抬不起头,晏小五轻声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晏氏不仁在先,小五还需仁义吗?”
议论的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多言。
小五继续抱拳道:“二告吴家李氏,颠倒黑白,纵容孩童顽劣欺人,污蔑好人,公然做伪证!”
“大人,冤枉呀!”
段晟轩捏着下巴:“你可有证据?”
小五一笑:“大人,这些是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你现在随便拉一个这些看戏的邻里,问上一问,都能知道小五所言不假!再加上,我兄长和小五身上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据!”
“好,李氏晏氏,你们肆意妄为,诬告好人,本里长现在罚你们每人十鞭,当场执行,以示警戒!”一声令下,段晟轩后面的啰啰想要抓住晏老太和吴家媳妇。
奈何吴家媳妇死命地挣脱,紧紧抓住晏小五的小腿:“为什么!为什么!”
晏小五一甩脚,将吴家媳妇踹了出去:“因为我永远站着说真话,而你,只会跪着说假话!”
段晟轩看着这样的小五:“打!”一声令下,两个女人双双被拉走,围观的人皆是一声叹息,鞭子的声响嗖嗖地响在空气里,女人的哭喊声回荡在耳边,村民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胡豆点燃了烟斗,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晏小五凑上前去:“爹,你身体刚好,抽这个不好。”
“不用你管我,告你娘,晏小五你能耐了!”胡豆说着,却不看着晏小五,晏小五不禁惆怅,这里的人思想还没有太开放,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小五咽了咽唾沫:“爹,你总会理解我的。”
胡豆瞧了瞧天,“你该回去了。”
晏小五看着胡豆的眼睛,声音很沉:“爹,做错了就要受到惩罚,若是我们不给娘一点教训,这样的日子永远不是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