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所有人一样,寒星喜欢雨夜,只不过和大家不一样的是,寒星喜欢雨夜不是因为雨打芭蕉的惬意,更不是因为和心爱的人雨中漫步的浪漫,寒星喜欢雨夜只是因为下雨的夜里更适合工作:杀人。雨夜的黑暗可以更好的掩饰藏身的位置,而雨中的噪音同样也可以使杀人变得更轻松,最关键的雨后泥泞的大地可以抹去所有出现过和逃跑过的痕迹,这样的夜晚实在是杀人的好时间。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偶尔的闪电了,万一要是手里的剑引来了雷电可是有些糟糕,寒星可不认为像自己这样十恶不赦的人有什么不被雷劈的理由。
寒星此刻正藏身在天下镖局演武场边的一棵树上,也许是因为树叶太过于繁茂的缘故,好像并没有多少雨淋在身上,当然,也许这也可能是因为太过习惯而没在意淋在身上的雨,也许树叶并没有那么繁茂。不远的房里隐约能看到七个人影正在举杯换盏,寒星可以确定,那里面一定有天下镖局的总镖头韩不胜,因为这就是韩不胜的卧房。韩不胜,和名字完全不一样,他和人交手却是鲜有败绩,正因为这样天下镖局理所当然的就真的是天下第一镖局了,要知道,这么个今天叛乱明天远征的世道,走镖的和普通老百姓一样危险,只是不知道这韩不胜往上数个十几二十代是不是和自己有点什么亲戚关系呢,寒星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
就在寒星在考虑这七个老爷们还能喝几壶酒的时候,大家都站了起来,貌似饭局结束了。寒星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们终于喝完了。傍晚时分镖队回来,这几个大老爷们硬是从晚饭时间喝到临近午夜,连一个姑娘都没有,你们能喝上这么久真是难得,不知道这些老家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基情,寒星邪恶的想着。
房门终于打开了,六个或老或少的人差不多同时走出房门,后面一个五十上下的老人随意的抱拳相送。寒星一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眼睛也只是用余光瞟着房门,太过于专注的目光总是会让人产生被人盯着的感觉,尤其是寒星能够确认自己现在的眼睛里绝对是充满了猎人对猎物的寒意,而这老人也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在这么个人命不如狗的混乱江湖里摸爬滚打三十年还不死的人,对危险的感知绝对是要远远强于常人。
瞟了几眼即将成为死人的韩老镖头,寒星突然觉得这老头长得还真不赖,一张四方大脸,不知道是因为烧酒的刺激还是本来的色彩红堂堂的,没什么曲度的眉毛下面一双大眼纵使在喝了将近三个时辰的酒后还很有神,下面方鼻阔口短胡须,这货要是上了戏台黏上长胡须,拎把青龙偃月刀倒是有几分关老爷的风采,不晓得这老货年轻时候糟蹋了多少良家少男少女,也许现在也还在糟蹋吧。
就在寒星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房门已经关上,韩老镖头早已退回房中。寒星没有急着动手,过去几十次的工作经验告诉寒星,睡着的人总是比醒着的人好杀,而人,总是要睡觉的,尤其是喝完酒的人。果然,没过多久,房中的灯熄了,而寒星还在树上淋着雨,同时心里暗暗想着些有一出没一出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在等,对于晚上杀人,寒星很有经验,晚上杀人当然是要人最困倦或者是睡的最香时候动手才好,而这个时间就是丑时未尽寅时将到的时候。他并不是质疑自己的武功,相反,他对于自己的武功有着绝对的自信。他相信在他这个年龄段的人中,整个江湖能正面打败自己的人不会超过十个,甚至五个。即使是想韩老镖头这样的老一辈强者,能正面击败自己的也不会太多。但是,不管是谁,都可以杀,只要钱到位,毕竟杀人和比武是不一样的,毕竟自己是江湖上价钱第三高的杀手。只要给足够的钱,甚至可以去试着杀一杀第一和第二那两个老家伙,寒星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虽然自己很强,今晚却注定要受伤,真是可怜啊,寒星摸摸自己的胸口,面纱后面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在寒星胡思乱想,刚刚想到前天晚上陪自己过夜的春香楼的小红白皙的小脚的时候,墙外传来了打更的声音:丑时已到。打更的真是辛苦,这样的大雨的晚上还要冒着雨工作,可怜啊,唉,自己还不是一样可怜,这么大的雨不是也要工作,还要受伤,原来我他吗更可怜,不过还好老子不用天天上班,工资也勉强能赶上打更的一两千倍。就这样寒星结束了今晚上班前的最后一次走神,开始默默的调整自己的状态,内力自丹田气海而运,下经曲泉过膝关,最终至太冲,上经檀中至天突而两分肩井然后再过天井走劳宫至中冲,一个周天下来,蹲伏几个时辰早已有些麻木的四肢回复了以往的敏捷和力量,这样继续运转了几个周天,寒星觉得自己已经回复了巅峰状态。算算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丑时将近,是时候开工了。
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巡逻和暗哨,寒星右脚轻点树干,下一刻人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韩不胜的屋檐上。看这一手轻功和目力,可以确定寒星对于武功上的自恋并非全无道理。寒星双脚搭在屋檐,头下脚上倒立着,用手试探了一下窗户,果然不出所料已经从里面插上了。寒星掏出小刀在窗户上的油纸上用极小的力气划出一条小口,心理还不忘吐槽一下大户人家果然了不得,窗户纸上刷的油都比穷人家的厚,本来还以为这天气用手指轻触就能润开一小片呢,就看这窗户纸,老韩你的命果然是值十二万两啊。透过小孔,寒星贴在窗上极力往屋里观察,却也只能模糊的判断出床的位置,至于具体确实是一点也看不清。习惯性的拿出迷香,就要顺着小口插进去。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无奈的放回怀里的口袋。确定屋内没有什么动静,寒星继续把小刀插入窗缝,慢慢往下滑去,碰到了叉板后轻轻用力,以巧劲割断了插着窗户的木板,等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庆幸没有听到半截木板掉在窗台上的声音。拔出小刀仔细看了两眼,默默感叹一句这小刀真他娘的好用,只是你一把刀刃不足三寸的小刀起个名字叫屠龙匕真的好吗,这刀扎在哪儿能扎死一头龙呢?轻轻推开窗户,也许是因为雨大进水的缘故,窗户转叶上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时间感叹雨天的好处寒星已然从窗户飘进了屋内。悄悄挪到床边,并不多想将右手的无鞘黑剑移至左手,轻飘飘的刺向床中间,期间不带一点风声剑鸣。清晰的感觉到剑刃刺进血肉的感觉,同时一声惊天的吼声自床上传来:啊,谁。
韩老镖头借着酒意睡得正香,梦里正和春香楼里的小妹缠绵,突然腹部一阵刺痛,瞬间酒意睡意全无,人已然是十二分的清醒了。本能的喊了一声,同时摸起常年挂在床头的无鞘长剑,一剑向床边站着的黑影斩去,身体同时翻身下床试图与对手搏杀。凭着多年生死边缘的直觉和惊人的目力,韩不胜感觉到黑影并未继续出手而是飘身后退,一剑斩罢人已然立在床下,当下回剑再斩,剑势用老则欺身而上改斩为刺,黑影继续向后飘退,此时已然飘过椅子退到桌上,韩不胜则继续追击改刺为撩试图将黑影开膛破肚。瞬息之间韩不胜攻出四剑,黑影则一招未出。韩不胜心想这人必是以为我腹部中剑体力慢慢流失,想拖到我无力再战。却不想我刚才那一声大吼,恐怕不出七个呼吸,便会有一群镖头镖众拥入房间,看你到时是如何逃脱,而我只需再支撑六个呼吸便可。正自得意时,却突然喉间一凉,身体力量瞬间流失,刹那间便连握剑的力气也没有了。
寒星站在桌上俯视着地上的韩不胜,心里默默的叹息一声,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淡淡说了句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这个世道。而韩不胜却只能双手握着自己的喉咙,试图堵住喷涌而出的鲜血,瞪着自己一双虎目狠狠的盯着寒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时间已过了五息,透过雨声可以听见有人朝这边奔来。韩不胜一头栽倒,砸倒了身前的椅子,而寒星回身看了一眼大门,侧身朝来时的窗子飘去。
两息之后大门被撞开,三十几号人一拥而入,点起灯火之后看见现场的情况,无不愤怒,领头几人看向窗户,隐约看见一个人影飘走,大吼他从那里跑了,然后飞身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