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昨天的混乱,乡亲们似乎再也不敢来此放牛了。宽阔的草原上,郁郁葱葱,却看不到一头牛的身影。那些个追来的相亲们已经七手八脚地把那牛尸抬走了。现场只剩下秦苏、赤金儿与乡长三人。
“乡长,你借我一头牛,我把那小家伙引出来,它只要看见我,就不会再伤害牛了。然后我把它带走,这样问题就解决了。”赤金儿先是把与紫瞳相遇的经过扼要简单地跟乡长说了一遍,随后又说道。
“好,一切听从小英雄的安排,你们在此地等候,老朽这就去把牛牵来。”乡长说着,匆匆地就赶了回去。
“让两位小英雄久等了,老朽到处借牛,无奈没人肯借,只好把自家的老牛给牵来了。但老牛的行动缓慢,勿怪,勿怪。”良久,两人这才看见乡长牵着一头又瘦又小的老牛缓缓走来。来至两人跟前,乡长满是歉意地说道。
“不碍事。乡长,只要有牛就可以了,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行动吧。”赤金儿边说着边上前接过乡长手中的牛绳,把牛牵到一个石墩旁边。他手里拿着牛绳,爬上了石墩。他要利用高地优势查看周围的动静。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老牛还在休闲地低着头吃着草,尾巴不时地摆动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而站在石墩上的赤金儿,此刻都快要打瞌睡了,却依然没有发现有任何动静。身后不远处的秦苏与乡长也是瞌睡连连。一整晚都没合眼,确实挺让人难受的。
此时,太阳已经高升,灿烂的光芒洒满大地,照耀在草原上。油绿的青草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是光彩夺目。景色虽怡人,却无人去欣赏。
突然,正在吃着青草的老牛停了下来,抬起了头,竖着耳朵,两只大大的牛眼不停地打着转,满脸的警惕状,像是察觉到了有什么危险在靠近一般。站在石墩上的赤金儿看到老牛的变化,顿时精神为之一振,连忙扫视了一下四周。
这里的草并不高,也就到膝盖的位置,虽然长得茂盛,但只要有什么动静,站在高处的赤金儿便可一目了然。
只见自老牛的后方五丈开外的青草一阵剧烈的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跑动,而且速度之快,瞬间就拉近了一半的距离。但由于青草太过茂盛,并看不到那东西的身影。赤金儿见状,慌忙丢掉手中的牛绳,跳下石墩迎着那边晃动的青草跑了过去。
现在的赤金儿,还是不敢确定那东西就是紫瞳,他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而已。即使那就是紫瞳,他也不敢保证,紫瞳就一定不会伤害自己,毕竟它已经害死了那么多头牛了。但不管那是不是紫瞳,他都要抓住它,为民除害。哪怕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办。
“哎,小鬼,你去哪?”站在不远处的秦苏突然看到赤金儿的举动,由于视线被老牛挡住,她与乡长并看不见前方的动静。于是,她大声问道。
“它来了,我去抓它。”赤金儿边跑边回答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一只全身墨绿的小东西一跃而起,直扑向赤金儿,速度快如闪电,力气之大,赤金儿还没来得及躲闪,就已经被它扑倒在地上了。随后它张开了嘴,露出了上颚两条尖尖的獠牙,对着赤金儿一口就咬了下去。
“啊……”赤金儿大吃一惊,不由得大叫了出来,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挡在面前。
他眼睛所看到的,的确是紫瞳没错。但不知为何,此时的它一失以往对自己的温柔态度,竟是对自己动起口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赤金儿只觉左边肩膀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踩在了上面。紧接着听到一声‘喵……’的惨叫声,紫瞳似乎被什么东西撞飞了出去。但随即又觉得刚在紫瞳所站的胸口部位,又是一沉,像是有另一只小动物踩在了上面,随后胸口一轻,那小动物也跟着跳了下去。他的耳边传来‘呼……呼……’猫在抵抗敌人时所发出的阵阵呼声。
赤金儿并没有感到有什么疼痛感。很显然,紫瞳还没来得及咬到自己,就已经被那只后来的小动物撞飞了,而它,似乎是在救自己。
于是,赤金儿连忙把挡在面前的手放了下来,侧身看了过去。只见被老牛吃过的地方一片秃,秃地上竟然有两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紫瞳正在龇牙咧嘴地对峙着。看到此种情景,赤金儿不由得一阵愕然,满脑子的都是怎么回事。他细细一看,这才发现,其中一只毛发略微偏淡。
“哞……”此时,那头老牛突然长叫了一声,像是很害怕的样子,竟是奔跑了起来。
“哎,我的老牛,你别跑啊。”乡长见状,不由得一阵心疼,大喊了一声,急忙追了过去。
“小鬼,怎么了?”闻声赶了过来的秦苏,看到赤金儿躺在地上,连忙问道。但随即她也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那两只紫瞳,满脸的惊讶。
“你没事吧?”秦苏来到赤金儿跟前,边把他拉了起来,边问道。
“我没事。”赤金儿摇摇头,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只紫瞳?”秦苏又问道。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看见其中一只向我扑过来,我以为是那只紫瞳,但它把我扑倒之后,张嘴就要咬我。然后另一只紫瞳不知道在哪里突然出现了,救了我一命。”赤金儿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说道。
如此一来,两人不再说话,目光都不由之主地落在了那两只紫瞳的身上。只见那两只小家伙此时开始慢慢地互相转了起来,耳朵与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满脸的凶恶,像是看到了仇敌一般。眼睛也变成了紫色,淡淡地冒着紫气,神同步,如出一辙。
‘哇’地一声,突然,两只小家伙扑到了一起,厮打了起来。一旁的秦苏与赤金儿见了不由得吓了一跳,面面相觑。看它们的样貌如此相似,应该是兄弟才对,怎么见面就打起来了?这让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别看两只小家伙身形娇小,厮打起来却甚为凶猛,像是两只正在打斗的猛虎一般,又扑又咬。只一会功夫,附近的青草都被它俩压得七零八乱。而它们的身上也被对方咬得血迹斑斑。
把站在一旁的秦苏与赤金儿两人看得触目惊心。任他们如何也想不到,两只看上去如此可爱的小动物,打斗起来竟是这般的凶残,似乎都要致对方于死地才肯罢休。
“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快住手。”一般的赤金儿实在看不下去,连连喊道。但看它们还在激烈地打斗着,说着就要冲过。
“你不要命啦?”秦苏见状,连忙一把将他拉住,喝道。
“你看它们,都打出血了,再这么打下去,它们会死的。”赤金儿急道。
“它们现在都已经打红眼了,你过去又有什么用?到时候拉不了架,反而白白搭上自己的小命。它们只不过是禽兽而已,你这样值得吗?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毒吗?”秦苏厉声说道。
“那我能怎么办?它是为了救我,才和它打起来的。如果我见死不救的话,那我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吗?”看着两只越打越激烈的小家伙,赤金儿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但自己又无可奈何,心里几乎都要崩溃了,他带着哭腔地说道。
也许,对于平常所吃的那些动物肉类没什么感觉。但当他自己亲眼目睹两只动物厮杀的场景之时,心里就会莫名地泛起一股怜悯之心。特别是在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情况下,这种感觉更是显得尤为深沉。那感觉就像是一个熟悉的亲朋好友,为了救自己而与别人大打出手,打得伤痕累累,命悬一线,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叫他如何不难过?
“反正我不能让你过去,你过去就是送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去送死。你知道吗?”秦苏说道。
赤金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此时的他已经哭成了个泪人。秦苏无可奈,只好放开了他,任由他哭。随后自发髻上取下‘八面玲珑’正要施法。
但见那颜色偏深的紫瞳此时已经占据了上风,猛地一下把另一只颜色偏浅的紫瞳反扑在地上,一时间动弹不得。它嘴里发出阵阵低叫声,眼睛也慢慢变回了黑色,紫气也随着散去,恢复了原本可爱的样貌,做出示弱状。
那只颜色偏深的紫瞳见此情况,似乎也并非有意要杀它。见它示弱,也渐渐地收回了凶恶的样貌,把爪子从它身上移了开,但眼睛的颜色依然没变,虎视眈眈地看着它。那只颜色偏浅的紫瞳慢慢地爬了起来,嘴里发出一阵阵低鸣,看上去很是痛苦的样子。
‘呼……’。那只颜色偏深的紫瞳突然对着另一只颜色偏浅的紫瞳做了一个恐吓动作。‘喵……’地一声惊叫,吓得它一瘸一拐地落荒而逃。片刻边钻入了草丛中,渐渐消失不见。
此时,那胜利的紫瞳的眼睛这才恢复了黑色,紫气也随之消失。它看那落败的紫瞳消失不见,又转过头看了看赤金儿。这才身子一软,跌在了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着自己的伤口,看上去很是虚弱的样子。原本墨绿得发光的毛发,此时已经被血染得一片红,乱糟糟的,看上去狼狈不堪。
见此情况,秦苏不由得楞了一下。而她身后的赤金儿,则是用手抹了下眼泪,连忙冲了过去。从它的眼神里,赤金看出了温和,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只紫瞳就是救自己的那一只。
“你怎么样了?”赤金儿来到了紫瞳的身边,双膝下跪,俯身轻声地对着紫瞳问道。
‘喵……’紫瞳轻轻地叫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它看了一眼赤金儿,随后就闭上了眼睛。
赤金儿看它腹部不时地起伏着,估计是经过刚才的那场激斗,它已经累得虚脱了,这才舒了口气。但随即又想到它伤得如此之重,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得又是一阵心酸。连忙伸出双手,轻轻地把它抱了起来。
“它怎么样了?”此时,秦苏也走了过来,问道。
“它伤得很重,我们一定要救它,我不想让它死。秦苏,怎么办?怎么办?”赤金儿看着手里很是虚弱的紫瞳,心乱如麻。他像是个无助的孩童,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声音哽咽地说道。
“你先不要急,走,我们去找郎中。”秦苏没想到赤金儿对一只并不是很熟悉的小动物都会如此动情。又看他为了紫瞳着急成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也是一阵酸楚。说着拉起赤金儿的手,往村里走去。
两人很快来到了村子里面,无奈的是,两人连续跑了好几家医馆,那些郎中要么说不医畜生,要么就说不会医禽兽。无论赤金儿如何哀求,他们始终都是无动于衷,哪怕是秦苏拿出身上的银子出来也好,个个都是连连摇头。看来,此地的人们确实比较淳朴,不会就是不会,哪怕是给钱,也不随便蒙人。
“为什么会这样?你别死,求求你,别死啊……”赤金儿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紫瞳走在路上,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不停地滴落在紫瞳的身上。混合着那些血迹,染红了他的双手,他的心情糟糕到了透。边走边带着哭腔说道。
跟在一旁的秦苏,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如此伤心的小鬼,心里也随着伤感起来。不由得感慨万千:‘世间竟有如此心善之人,为了一只算不上有感情的小动物的生死都能哭得如此伤心。倘若是他心爱之人如此这般,那他岂不是更加伤心欲绝?’
秦苏很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但似乎又找不到什么适合的话语,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只能红着眼,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边。
此时,前方突然人声吵杂,散乱的人们纷纷不约而同地往前方看去。只见前方有几个壮汉拉着一辆牛车缓缓驶来。牛车上有一个是用栅栏做成的笼子,笼子里面跪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男子的背后绑着一块木牌,中间用四个大字写着:无耻之徒,两旁用小字分别写着:坑蒙拐骗下三滥,偷抢掠夺情何堪。
定眼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江湖术士牛蒿。他双手被捆绑在身后,脑袋露在笼子外面,神情沮丧,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哎,这不是牛英雄吗?怎么被抓起了?”边上一人问道。
“听说他根本不会驱毒术,更别说拯救我们乡了,他只不过是个骗子而已。”另一人答道。
“原来如此,这样的人,真是该死。”那人又道。
“乡亲们,大家看好了,此人并不是什么英雄,他只不过是个骗子而已。他为了骗取钱财,谎称自己会驱毒术,而且还能够拯救我们乡。其实他只不过是用了一种下三滥的手法蒙蔽了我们而已。后来被两个小英雄给揭穿了他的诡计。故此,我们把他抓了起来,游街示众,以儆效尤。我们要告诉那些同样有这种欺骗心理的人。不管你是乡里的,还是外来的人,一旦被发现,我们都将会以这种形式作为处罚。”其中一个壮汉高声说道。
“活该,让骗我们的血汗钱,砸死你个王八蛋。”边上一个卖菜的男子抓起一把菜就往牛蒿脸上砸去,大声骂道。
如此一来,人们也纷纷跟风,手里拿着只要不是致命的东西,对着牛蒿就是一顿乱砸。一时间,整条街道上骂声四起。一路下来,关着牛蒿的笼子都被杂物堆满了一半。
看到此种情景,一旁的秦苏觉得很是解气,她都恨不得也想拿点东西往牛蒿身上砸上一砸。但一旁的赤金儿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再也没有抬起头了。倘若是往常,他多半会走出来阻止大家的这种行为。但此时的他,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也没有那样的心思去为牛蒿解围了。现在他的心里只想着,如何才能医治好紫瞳的伤势。
随着牛车的远去,人们也纷纷都跟了上去。街道上除了落满各种杂物之外,已经变得空如也,除了秦苏与赤金儿,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