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初始,梧城一派欣欣向荣的繁盛,丝毫不受到其它地区战火的波及,依然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到了上元节这日,风四娘在风翎班里煮了汤圆,还在汤圆里包了花生和糖果,也算是一种彩头。
因为过年的喜庆,将杜鹃的死带来的影响给冲淡了许多,又都是一些喜乐无忧的小丫头们,得了风四娘包的开门红包,又各自捧着一大碗香喷喷的花生馅汤圆吃的香甜,风翎班内的气氛一时其乐融融。
秋晚颜素来不爱吃这个,但为了应景,也盛了几个在碗中,慢慢的吃着。
咬了一口软糯的汤圆,不想嘴中似乎咬着什么东西,尝味道似乎是——红豆?
正纳闷的看着风四娘,她好似长了眼睛一样,对着郑卿云抛了一个媚眼,嘻嘻一笑,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众位姐妹,我可是听说,若是吃汤圆吃出红豆来,新的一年是要嫁人的!你们可吃出来了?”
十来个丫头一听风四娘的话,立刻面露兴奋和喜悦,一边在碗里搅来搅去想找一找风四娘所说的红豆,一边又望了望两边的人,看她们吃到了没有,一时间本来不算热闹的气氛,因着风四娘的一番话,而沸腾起来。
虽然知道并不见得吃了红豆就一定能嫁人,不过大家谁不愿意沾一沾好彩头,给自己添点喜气?
郑卿云忍不住偷偷扯了扯风四娘的袖子,小声问她:“姐姐,你故意的吧?将塞了红豆的汤圆放在我碗里?”
“什么?你说什么?”风四娘故意装没听见,忽然眼眉一挑,“哈哈”拍掌笑道:“哦,你是说红豆在你碗里啊!”
她声音故意放大,小丫头们俱听的清楚,一时纷纷朝着郑卿云看过来,嘴中还不忘恭贺道:“原是卿云姐姐吃到了!恭喜……”
“恭喜姐姐……”
“祝姐姐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郑卿云哭笑不得看着一众对自己半起哄半祝福的小丫头,脸上飞出两朵红云,恨不得找一个地缝藏起来才好。
正在此时,风四娘眼尖,瞅到萧离和谭毅正好走进来,于是一招手,笑道:“我们刚刚还在说,卿云吃了红豆,今年怕是要嫁出去了,可巧三少便来了,想必二人有缘的很!”
萧离闻言,看向郑卿云,见她面上带着羞涩的浅笑,眼睛晶晶亮,好似天上最亮的星辰,而一向樱红的唇瓣,因为被汤圆的热气熏过略微有些发红,犹如娇艳的玫瑰花瓣,格外诱人,许是因为羞赧,连白皙的耳垂也微微有些粉红,看起来十分可爱。
风四娘字里行间,都是撮合二人的意思,萧离听了心里竟觉得十分受用,只是不知郑卿云又是作何想法……
却见郑卿云已经从位子上站起身,拽了拽一旁手舞足蹈的风四娘,“姐姐,你就不要闹了!让三少误会了怎么办!”
她的声音极小,但是萧离的耳力极佳,所以依然能听见只言片语,眼中的笑意顿时冷却,心里也陡然有些塞涩。
他举步走到二人身侧,开口对风四娘道:“我今日要去京城,谭毅我会留下,到时候有事你们就去找他。”
“你要去京城?”风四娘一惊,面上戏谑的笑容也尽数收敛,有些疑惑的望着萧离。
萧离点了点头,眸光在郑卿云头顶一扫而过,并未做多停留,转身往外走去。
“喂,三少!”风四娘见话还没说两句就要走,赶忙叫他。
萧离脚步一顿,依然朝外面走去,连头都没回一下。
“萧离!”风四娘急了,唤他的名字。
因为多年前,风翎曾嘱咐过风四娘,不能和萧离有太多瓜葛,只得喊他三少,以示身份,所以这些年风四娘一向喊他都是三少,这会儿也是急了,便连名带姓的喊了出来。
这一次萧离果然停了下来,侧身回眸望她:“四娘,有何事?”
依然不去看郑卿云。
这一问,风四娘也愣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萧离要去京城,便有些慌张,想起风翎正葬在京城的陵园当中,若是萧离知道了,不知会是怎样的伤心?
她咬唇想了半天,最后只得呐呐道:“你来都来了,不如吃一碗汤圆再走吧!”
“就是啊,我早饭还没吃呢!”谭毅早就盯着桌子上的汤圆垂涎三尺,碍着三少没发话,不好意思说要吃,这会儿风四娘一提,他只觉得肚子饿的更加厉害了,忙附和着搭腔。
郑卿云亦察觉到萧离似乎有些情绪不好,于是开口想打破这有些冷凝的气氛:“三少,不如留下来吃一碗汤圆吧,这是姐姐亲手包的!”
郑卿云一开口,萧离面上的冷酷顿消,他迟疑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郑卿云见状,赶紧起身去厨房盛了两碗热气腾腾的汤圆,放在桌子上,一边招呼两人:“快来吃吧!”
底下那几个丫头早就吃完了汤圆,这会儿忙让出位置,还不忘将自己的空碗都收走,将桌子擦干净。
不消一刻钟,偌大的饭厅便只有四人在场。
谭毅摸了摸饿瘪的肚子,一把拉着萧离,无视他的眼刀子,将他摁在椅子上,毫不客气的坐在他身旁,捞起一碗汤圆就开吃。
萧离接过郑卿云递过来的汤匙,舀起一颗汤圆,轻轻的咬了一口。他其实是不爱吃汤圆的,总觉得黏腻腻的,可是一抬头看见郑卿云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于是又咬了一口。这下他忍不住愣了,低头看了一眼汤匙里的汤圆,被咬缺的口子里,露出几颗煮熟了蜜红豆,暗红色的豆子衬着白汪汪的汤圆,好似雪凝脂上的朱砂,美妙动人。
“四娘刚才可是说,谁吃了红豆今年就能成婚?”萧离侧眸,状似和风四娘说话,实则将眼神落在郑卿云身上,寒眸中染了几分企盼的神采。
风四娘正愁不知道如何和萧离谈起风翎的事情,见萧离先开了口,忙“啊”一声,随即像才反应过来,笑了笑:“是啊,可不是有这么个说法吗?”
“你包了几颗有红豆的汤圆?”
“就两颗,怎么了?”风四娘有些奇怪,萧离可不像是会问这样无聊问题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