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龙这个地方,基本上是位于永平府中间的位置。滦河本不过境城里,但滦河就在城西北不远,当初建城时挖了护城河,再掘渠引入了滦河水。滦河上游有安喜小镇和破城街,下游是滦州小城,而卢龙正位于中间,滦河的运输业虽不发达,但小船还是往来甚密的。遂卢龙城便拓宽水道建了个水门,再从西北城建了个小小的码头,以用来连接滦河上下游。水门只是个大门洞子,上有吊门。晚上关城门时,放下吊门至水面,水里也拉上木排做的栅栏以防有人偷偷潜水而过。水门是一个民间商用码头,来回要用船只过往护城河的渠道,不适宜大量兵马通过,所以历来守护城门的一般并非是官兵,而是以府衙兵役为主。
二更天的时候,就听见永平知府的大院里突然热闹起来。先是知府大老爷喊了一嗓子有刺客,接着府上家人扯着嗓子也喊了起来,并且前院里响声大震。值班巡夜的守卫监视大院的官军闻声急忙全奔前院而去。此时,后院突然闪出了四个蒙面的身影,几个回合放倒了后门卫士,便出宅奔西北方向而去。
陈哨尉急忙起身,来到大堂却见秦知府安然无恙,陈哨尉顿时明白过来,但嘴上却还是打着官腔:“知府大人,我就说府上不能留生人,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将军府怪罪下来,小的可是吃罪不起!为了大人的安全,本哨将要封锁大人府严禁任何人出入并即刻向将军府通告此事,全城缉拿逃犯。”
秦知府哈哈大笑:“为了本府的安全,陈将军辛苦了!”
知府大宅外的一处墙角阴影里,两个小厮听到了府内的动静后,飞速向南街翰园书社跑去。
姬云江因是庶子,年幼时在家受到正室的欺压,遂被姬老爷送出家门到永平府来求学,乡试中榜后回家。而此刻姬家的嫡子姬云峰风头正盛,姬云江受够了恶气。无奈下又返回永平府投奔恩师。姬云江的授业恩师金多泽实乃是辽东满族成名的学者,他十分爱好汉人文化,潜伏永平府十数年,替辽东满族构建了强大的秘密关内情报网,为争取满人入关前的准备立下了汗马功劳,连虏王尔济觉罗都要尊金多泽一声前辈。
眼下永平府风云涌动,金多泽浮出水面的时机已经成熟。而受够家里气的姬云江在恩师金多泽的策动下一拍即合,现在已经完全投靠了辽东,为辽东入关使心斗记,出谋划策。现在永平将军府的官兵,翰园书社虽然指挥不动,但金多泽十多年的经营,也已经网络了不少粗胳膊大腿的暗探,再加上又有从辽东本部过来的满人勇士,翰园书社现在手下还真不缺人。
姬云江一得到永平知府的情报,有些不放心杨旗头,怕他大意放跑了赵天等人,便立马也带了几人向水门方向而去。姬云江是文人,文学出众,但不会武艺,他知晓赵天四人并非善茬,便带了八名满族勇士跟在身边。
平静的卢龙城此刻惊起了犬吠,声响四动。赵天等人拐角转向,从巷道里摸向西北水门。
还没到水门附近,赵天便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这里静的出奇。四人躲在一堵矮墙后面,遥看着黑乎乎的前方。都是刀尖儿舔血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一股杀机。周青小声的说道:“此地不妥,我们调头吧!”赵天摇摇头,“我们还能往那里调,先看看动静再说吧!”
姬云江带着满族八勇士急匆匆的赶到水门,并没有发现动静,心里不觉的纳闷儿,难道猜错了?但自己心里又马上否决了。同为破城街之人,姬云江对赵天还是了解一点的,知道这位远来的书生不一般,否则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把城西寨经营的实力飞速增长。
看见姬云江过来,杨旗头现出身来。在远处观望的赵天等人虽听不清他们再嘀咕什么,但星光下还是认出了姬云江的身份,但却不知他为何和一群大辫子缠在一起,且看样子还像是个带头的样子。赵天猜不透姬云江的勾当,但眼前有埋伏无疑了。赵天回头悄声的对周长山嘀咕了几句,周长山点头后便抽身后撤向码头边上的船丛中悄悄的摸了过去。
姬云江与杨旗头嘀咕了一阵后,众人的身影便又一同消失了。过了好久,赵天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三人便现出身来,一边向水岸方向走,赵天还一边喊话,“姬公子,可否现身一叙!即是同乡之人,就快快现身吧!”
藏在门洞阴影后面的姬云江正在着急纳闷儿的时候,忽听河对岸传来了赵天喊自己的名字。姬云江缓出了口气,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还真是奔水门而来了。既然敢在城里现身,便就已经是笼中的小鸟了,虽不知赵天如何知道自己怎会在此地的,但见赵天喊自己的名字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姬云江也就没有想立刻动手的样子,现出身来隔岸与赵天对峙。以往在破城街受够了气的姬云江,已经执意完全的投靠了辽东,事关自己前途大事,怎么也不能出半点差错。细心的他倒要想看看赵天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人以现身,也就没有埋伏的必要了,杨旗头一众打着火把和姬云江一起现身,但姬云江却向大辫子勇士们使了眼色,意思是让他们从码头那边绕到后面去。
姬云江站在岸边拱手:“久违了赵公子,你怎会知我在这里,你还知道多少?”
赵天看到大辫子们悄悄的向远处要绕到岸这边来,就当没看见一样,继续向前几步,站到岸边,笑道:“姬公子,我还真知道你的不少事!”其实赵天只是今夜看到了姬云江在这里现身,其它在永平府的勾当赵天怎会知晓。
姬云江大怒,但心里却有些怀疑,也向前几步一直站到岸边上,隔岸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伴随着赵天的笑声,姬云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刻就在自己的脚下水里突然冒出一人来,手里明晃晃的还拿着一把短刀。姬云江是个文人,连躲避都没来得及,瞬间便被周长山制服。周长山叫道:“都别动,退后!退后!”
见有人将刀架在姬云江的脖子上,杨旗头这边一下子慌了神儿,因为没有人能想到,会有人能在水里憋这么长的时间,且还能不漏声色的从水里潜到这边来。杨旗头还想抱姬云江这个大腿,不敢轻举妄动,便纷纷后退。大辫子们刚绕到半路,此刻出了这等事情也是措手不及,更是不敢妄动,因为他们知道,这位汉人书生不仅是金师的得意门生而且还要快成为六王府的乘龙快婿,仅这两个身份在整个辽东来说,身份就已经不低。
看到周长山得手,赵天哈哈大笑:“得罪了,姬公子,今夜可要借你一用来出这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