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兵马包括由蓟州拉出来的顾直座下镇军,以往过于被动挨打总是被侵略,真正想要反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手中连几件像样的攻城械具都没有,一麻溜的全是防御装备。就寥寥的几架抛石车,还是破旧不堪,云梯倒是不少,却也多为断截后再用麻绳捆绑而接起。
镇军只是将这些东西排列在面前,不用说对面城头上的姬云江会笑掉大牙,连赵天都暗自的摇了摇头。安喜的条件大家是知道的,郑东顺主政以来多次向蓟州求援勉强撑起个架构,从各方面来讲顾直并不是有意来拿这些破玩意儿应付差事,实在是条件有限。
赵天想起后世希特勒占领法国后,想强渡英吉利海峡登陆英伦三岛时才发现,强大的德国光是过于发展陆军,到此阶段需要海上实力时整个德国居然连一艘登陆艇都没有。事情往往都是一样,过于集中一点强势,等发展太快、实力膨胀过猛时,猛回头才会知晓自己原来是一条腿弹着蹦过来的。蓟州也是一样,以前总是过于防备和防御,甚至是不惜筑城,进攻的刀锋只也是单一的扩充骑兵,等真正的反攻夺城的时候才发现,不用说是攻城械具,连攻城所用的步卒都需仰仗他人。赵天心里暗叹,看来此战后,将兵力的结构得需做些调整了!
倒是阵前有两辆撞城门的撞车颇为牢固,不仅体大木粗,在撞车的上方还镶嵌着一层厚厚的吊篷,也就是为推手防御弓箭和滚木礌石而特地定制的一层木质防护。周青在两辆撞车面前转了两圈,对着顾直道:“顾大人要是想少折损些兵力,就少派些云梯刀斧手多在撞车上做做文章吧!”
周青乃是赵天手下出了名的大将,能文能武,顾直早就听说过大名,周青给提的建议正和他意,便点了点头,然后悄悄的对着贠明雨道:“把老弱病残编成几组,一组组的轮番上,但撞车得下些苦力!”
既是攻城,怎也要做些架势,虽是佯攻,但若做势不够,达不到引起城内恐慌的目的,根本吸引不出来其他各城的援军,那这些做势也就白搭了。顾直深吸了口气,为了建功,是该下些血本的时候了,真正带领的攻城战也还是头一回,颇有心劲,拿起指挥小旗对着贠明雨说道:“开始吧!”
小旗挥动,士卒齐声高喊:“冲啊!冲..。。!”数列士卒扛着云梯踏过早已冰冻的护城河,撞车在中间由众多穿备最全护的士卒推着缓缓前进,一切看起来颇有架势!
姬云江在城头上纳闷,这就真的攻城了?开什么玩笑!不过蓟州赵天从不按套路出牌,越是这种玩笑的唱戏,生性多疑的姬云江越是感觉可疑,生怕赵天有什么后手,不得不按大仗般的应对,但见城下士卒过了护城河,便吼道:“放箭!”
镇军的第一轮冲锋真是孬种,城墙上仅一轮的箭雨就将众士卒射退,各个争先抢后的往回跑,有中箭受伤者还哭豪着大叫的挣扎回来,简直就是一群草包兵油子。
不用赵天、周青等人叹气摇头,顾直自己的脸上都挂不住,下令道:“擂鼓助威,第二轮开始冲锋!”
顾直往城下不断的送命,城墙上的姬云江却越来越坐不住,这到底是唱的哪出?攻城也没有这么攻的!用添油术攻城是兵家大忌,姬云江相信对面的赵天不会不知,越是思索不透赵天的意图,姬云江越是开始急躁不安。
赵天早就下了马在地上摊开的麻袋上闭着眼打坐,不是赵天不心疼人命,此战不扔城下些尸首根本难以撼动姬云江守城的决心。周青下马过来,“这仗可不是这么打的,纯属扯淡,顾直根本撼动不了姬云江,大人还是下令让罗家屯的后续部队早点过来吧,给姬云江来点儿猛料兴许早点达成目的。”
赵天睁开眼睛,“几轮冲锋了?”
“四轮了!”
“这么说来顾直最少折了数百人手了!让他停止进攻吧!传令吴志部负责警戒,其他各部就地埋锅造饭!”赵天回道。
周青抬头看了看日头,早就过了正当间儿,想必是这边儿没有话语,顾直是在压着造饭而攻城做给这边儿看,问道:“刚才我说的那事儿..。”
赵天回道:“那件事你去安排吧!但要他们由新集大营绕过来,将新集大营所有的营帐也全部拉过来,顺便派人将城西寨的那几驾投箭弩也运来,数量虽不多,也够给镇军助助威!”
周青点了点头,不仅再过来大军相援,还拉营帐过来就在城下扎营,是做给姬云江看的,目的就是要他认为这边儿此番是动了真章,至于把城西寨那几驾珍贵的投箭弩调过来借给镇军用,说明赵天还是想要顾直继续往里添命。
就着造饭的间当,贠明雨过来和蹲在火堆旁烤手的顾直窃窃私语,“刚才周青派人回蓟州搬兵去了,听说还要拉营帐,看架势下午我们还得继续攻城!”
顾直问道:“我们折了多少人了?”
贠明雨回道:“伤四百三,亡两百六,重伤的一百多我看也多半保不住!”
顾直叹了口气,“现在赵天财大气粗,镇军要是这点牺牲都舍不得,我们如何能分功,看来还得继续啊!我就不信了,他再流氓,心也是肉长的,这回咱就豁出去了,他不说停止,镇军攻城就不停的攻!”
贠明雨怎会不明白这些道理,现今镇军就是被绑在蓟州骑兵身上的车轮子,停不得。只是一想到要送进去这么多镇军人的命,贠明雨还是舍不得,底下已经开始有哨将和五卒长等小头目窃窃私语的抵触,这送命的仗打得太过明显,为将者要是不照顾些士气可不行。贠明雨对顾直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我让伙夫造饭时故意慢些,反正这大冰天雪地的不好找干柴也有借口拖延,现在的日头早就开始西转了,冬天天短,撑着时间在下午攻上三轮,天黑就收兵,我们也少折些人手!”
顾直想了想,点头道:“好吧!”
城下停止攻城造饭,姬云江也下令休整,回头不停的催问着哨兵,“各路的哨探都回来了吗?”
有兵士禀告:“回大人,除了深入西面蓟州的未归外,其余全回了,各地确实没有其他动静,除了咱永平府和关外三岔山与逃军山这两日不断的有纠缠外,朝廷在永平府其他各地的兵力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再探!”姬云江可不相信赵天完全是派人来送死的。
午后攻城继续,不过明显比上午的气势有所不如,赵天不闻不问,顾直也便装作看不见。
太阳落山,天色开始下沉,赵天发出兵撤五里的命令。顾直有些纳闷,兵撤才五里,跟不撤有什么关系,知晓今夜会有援军到,难道还怕姬云江夜袭不成!
兵撤五里,没有大营,兵士们便燃起篝火,围团取暖。三更天的时候,穆天华和韩庄主、柳寨主的骑营护着数百辆马车拉着营帐过来,还顺便捎带来了城西寨的那五架投箭弩。赵天下令,姬云峰所部巡夜,镇军步卒休息,其他各骑营下马安营扎寨。下寨后许镇军全额先行入住,明日午时起身造早饭。
这个消息镇军最爱听,白日里轮番的拼命了一天,后半夜有挡风的帐篷可睡不说,还可以一睡到明天正午。兵卒们,在打仗前哪怕是能再多活上半天也是好的!
顾直看到后续部队将城西寨那几架出了名珍贵的投箭弩都带来了,知晓明日必是一场恶战。围着篝火,赵天对顾直道:“明日午后一战乃是真正的关键,今日只是铺垫,还望顾大人不惜全力,一定要打出些风气来,能不能引来其他各城的援军就看你的了!不论明夜姬云江向不向其他各城求援,滦州、开平、滦南等地的大军都会按时在明晚的二更由各地开始集结出动发往各个目的地!顾大人要是不够出力的攻城,我南部数路大军扑空的罪过就全部挂在你头上,你今日这些折了的冤魂也就白死了,更不用谈收复失地大计和建功!”
顾直真后悔当初答应赵天做饵为先锋,现今绑在了他的战车上不得不继续卖力,事到如今,顾直也没有其他办法,硬着底气道:“放心吧赵大人,明日我会将投箭弩和抛石车全部对准北门城楼,两辆撞车同时进击,定要把门撞碎!”
赵天点了点头,“好,我就当你这句话为军令状,我会命骑兵在后为你摇旗呐喊助威,做势趁机杀进城去的架势,无论如何也要撼动姬云江让他向各路求援!”
贠明雨问道:“今夜用不用多派些骑兵巡夜以防姬云江夜袭?”
“不用!”赵天干脆的回道,“蓟州后援骑兵到来的消息现在指定到达姬云江的耳朵里,没有摸清咱们意图之前他是不会出兵的,更何况他现在手中也没有多少骑兵可调,留姬云峰一营骑兵巡夜足矣!”
永平府,城中知府内宅,披着牛皮袄的姬云江听着探马说蓟州又来援军的禀告,心里逐渐缓下心神儿,“看来蓟州是真打算要攻我永平府!”
士卒问道:“大人,是否要向昌黎抚宁等地求援?”
“不必!”姬云江回道:“蓟州兵马多以骑兵为主,攻城的镇军毫无战力,看看明日的战况再做打算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