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直是今天受气最大的人,堂堂一个总兵却被个把门的反骂混账东西,传出去简直声名扫地。看着赵天在那里面上不安好笑,怒道:“行了,别装模作样了,我与白大人大老远的相来,却在城门外冻了半天,你这县令连个城门都不开,还有没有官仪?”
赵天装作委屈道:“顾大人与白通判来兴城我怎会预卜先知,你又没事先通知我。闭城一天的告示早就贴出去了,我刚才还向白大人解释理由哩,顾大人何故埋怨与我,连百姓都看懂了告示,难道大人不知吗?”
做武官的,最怕被别人骂为武夫,赵天这是拐弯抹角的嘲笑他是个还不如百姓能识文断字的白丁。顾直登时火冒三丈,“谁知你从哪里弄来个愣头青把门,连点眼力价都没有,将我和白大人阻住了有半个时辰。”
“居然有这等事?”赵天回头冲着把守门丁装作佯怒,“太不像话了,怎敢将二位大人冻在城外如此长的时间不加以禀告,难道看不出二位大人如此的高贵模样吗?罚你们上前仔细去瞧个清楚,免得下次不认识人!”
白春再也看不下去,说道:“难道赵大人不欢迎我们入城吗?”
赵天见好就收,急忙说道:“快快有请,县衙里已经备好了茶!”
赵天将其请进县衙,白春官职最高,赵天让其坐主位而自己坐了下垂手,顾直则侧身坐在了白春的旁边。为图清静,赵天将兴城其他众人全部打发走,只留下赵晋龙相陪。
白春喝了几口热乎乎的茶后,身子才暖上来,干咳了一下,直奔主题,说道:“赵大人乃一县父母官,当为造福一方百姓,却不知嫣何做出提前收税的举动来,蓟州战事如此紧要关头,百姓已是苦不堪言,提前收税,万一激起民变后果不堪设想。这等危害江山社稷的举措,想来必不是一个小小县令胆敢所为,不知赵大人奉的是谁的旨意,是户部?是布政使司?还是别的其他部门?”
赵天知道白春也是演戏的高手,看他在那里明知故问,说道:“哦?大人刚知道我提前收税吗?”
白春咳嗽了两下,装作道:“也是昨晚才知,我寻思赵县令如此大的举动我这通判府怎不知呢?遂今日前来问个理由?”
赵天说道:“原来白大人刚刚知道,这就奇了怪了,顾大人也是昨日才知晓的吗?”
有数日前贠明雨主动交粮在先,顾直不可能瞪着眼睛说瞎话,搪瓷道:“白通判正在问你话呢,先回答白大人的话!”
赵天笑道:“本官并没有朝廷的旨意,也没有布政使司的文函,乃是自行主张!”
白春瞪直了眼睛,“这么说摊丁入亩这等动了国体之策的举措也赵大人一意孤行了?”
赵天回道:“正是!”
白春伸手拍下惊堂木,脸色瞬间大变:“赵天,你好大的胆子,既没朝廷旨意嫣敢胡作非为,难道你想造反不成?”
赵天急忙装作犯错的恐惧:“大人消消气,我这不是有苦衷吗?”
白春厉声道:“有苦衷也不行,你我虽有交情,但本官做为通判有监管职责,这等大事居然敢私做主张,我必要如实上奏,可别怪本官不念旧情。”
赵天继续低三下四道:“大人冤枉我了,我替朝廷拼死力战叛匪,怎会有二心,还请大人明察!”
顾直在边上插道:“白大人,消消气,赵县令所说却是实情,顾某愿为赵大人担保绝无背叛朝廷之心,不如先听听他的解释再做判断不迟!”
白春这才缓和的说道:“好吧,看在顾大人的面上,就给你一次自辩伤亡机会!说吧,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何?”
赵天知道这二人是一唱一和的故意给自己找台阶下,便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下官也是被逼无奈。”说罢,还装作抹了一把涕零,“难得顾大人对下官如此信任和关心,下官能做的也只是尽量的替顾大人分忧!”
白春未搭话,接着看赵天演戏,顾直不解的问了一句,“为了我?”
赵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顾大人恢复总兵满额建制,全县上下父老乡亲都盼望着顾总兵能够杀敌建功保我蓟州平安。做为一县的父母官,明知顾总兵此际正缺少钱粮,可县里库底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粮,想必白大人也清楚这些。遂下官实不得已,不得不提前征收部分明年的秋粮税,以做为对顾大人的支持!”
“哦?如此说来你提前征粮都是为了顾大人的镇军喽!”白春看了一眼顾直,会神的一笑,意思是这小子主动上钩了。
顾直微微的摇了摇头,意思是没那么简单,于是便问道:“不知赵大人此次一共征收了多少粮食?”
赵天回道:“下官懒散惯了,这些政务一般都是由赵县丞处理的,想必赵县丞应该知晓!”
“回禀二位大人,下官却曾帮忙统计入册,可总册在蒋青蒋书办手中。”赵晋龙将话头又一脚踢给不在场的蒋道人。
白春发话道:“还不快让蒋青速拿册子来!”
赵天急忙应是,喊人道:“快去传蒋书办拿册子来!”
在等蒋道人这个闲空,赵晋龙急忙给二位大人再次倒茶并献殷勤。白春虽和赵晋龙有些故交但也只是利益关系,此际不同为主,白春也懒得和赵晋龙叙旧情,只是不断的催着快点拿账册来。
两盏茶的功夫,蒋道人一边涕零一边迈进屋来,进屋就冲赵天跪倒:“大人,我对不起你,我没能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我闲天气太冷就到城西寨的灰窑上取暖算账,一不小心账册被风给刮进灰窑里,此刻烧的连灰儿都没有了!”
赵天大怒,气喘吁吁的道:“你怎么如此不中用,二位大人在此我先不搭理你,罚你面壁思过,还不快滚!”
闻到让自己滚出去,蒋道人有了借口脱身便走。
白春和顾直坐在堂上面,相互看了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赵天看了看那二位的表情,知道此事不可能如此容易就混过去,遂主动上前道:“下官教育属下无方,罪过罪过!”
白春又拍了下惊堂木,“赵天,你可不光是罪过,你的罪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