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官家询问的眼神后,吕颐浩心里已有计较,一方面他不愿意秦桧重新得到官家的青睐阻碍自己和自己亲信朱胜非的权势,另一方面他还想借此打压韩世忠的势力并给自己都督府的亲信立功的机会,当然更重要的是要符合官家的意愿。
心里尽管已有计较他还是不愿意抢先说出来,枢密正使徐俯军人出身,向来都是直肠子看到官家向自己和两位正相问计,待看到吕颐浩和朱胜非二人不发一言事立刻站了出来道:“臣赞同赵相建议,恳请官家发兵剿灭伪齐收复襄阳,并派江淮和川陕之军威慑金军。”
赵构听到后冷冷回道:“徐卿,现在枢密院还能拿出多少粮饷军械支援前线?”徐俯听后迟疑道:“启奏官家,来之前微臣会同户部和兵部计算过,现在朝廷能拿出的粮饷军械只能支撑十万大军的半年所需。”
赵构听后沉声道:“户部,徐卿所言是否有偏差?”户部尚书沈星迁站了出来道:“回官家,徐枢密使刚才的计算和微臣核对过确实无误,而且这还是在战事不算激烈转运不可长远的情况下。”
赵构听后追问道:“如此说来这是在理想的情况下朝廷能支撑半年,若我大宋从东起镇江、中起鄂州、西起川陕的千里战线上同时出击,沈卿认为粮饷军械可支撑多久?”
沈星迁听到官家的豪言壮语,还以为官家雄心大起立刻匍匐倒地激动道:“官家,按常理说如果我大宋真的如此出击的话户部和兵部的只能支撑三个月,但为了恢复我大宋江山,臣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为朝廷筹措周转粮饷,如此一来户部能筹措出半年的粮饷,兵部哪里臣想也是有此决心。“
兵部尚书权邦彦也出列拜服道:“启奏官家只要朝廷下定决心,臣有信心和户部筹措的出足够的粮饷。”,听到两位尚书的慷慨陈词赵构一时斗大如牛,心里有些气愤,他们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自己已经表示的很明显了,难道北伐大业是众望所归?
看到赵构的神色,右仆射汪伯彦、右文殿修撰王伦也急忙出列道:“权大人、沈大人今日朝会的目的就是为了解襄阳丢失之困,北伐和金国交战还需从长计议,如今朝廷的实力还不足以和金国抗衡,为今之计休养生息养精蓄锐更为重要。”
赵构听后也立刻赞道:“两位爱卿言之有理,今日朝议只是议论襄阳之事,其它事情就不要谈了、”
见官家定下调子众人已明白官家心里所想也不愿和赵构唱反调了,这时吕颐浩站了出来,提出加强鄂州的守卫兵力,增加鄂州的粮饷军械补给,同时让岳飞待局势稳定后出兵讨伐收复襄阳六郡。并让江淮和川陕严阵以待不给金兵增援伪齐的机会。
看到吕颐浩把争论半天已争论出结果的事情定下调子,不少人暗骂吕颐浩奸猾,不过吕颐浩确实把事情说到官家的心里,官家听后就立即下旨落实。
待襄阳之事定了下来,秦桧再次上奏道:“启禀官家,臣以为此次襄阳之所以有失主要原因在于镇守襄阳六郡的兵马都不是朝廷的经制兵马,而是来自于收编的各地的义军甚至还有不少盗贼,这些乌合之众实在是不堪一战,养着他们不仅劳费朝廷的钱财,还时刻提防他们扰民和重入山林为盗匪,与其如此还不如朝廷对于各地的义军都给予遣散,就算暂时不能遣散也不再收编支持他们,更不可给他们拨付粮饷。”
听到秦桧的话满朝文武为之一惊,此时的大宋早已不是数十年前钱粮雄厚的大宋了,数十年前朝廷只要立出招兵的牌子,冲着待遇丰厚和和平光景,大把大把的流民争相恐后地要招兵,朝廷不光轻轻松松地完成征兵任务很多时候还有挑选的余地,而且更重要的那些流民都是自愿的。
但自从靖康起天下大乱,朝廷根本拿不出丰厚的钱粮吸引人们去当兵的了,而且不光保证不了粮饷还百般克扣,更加之战火频繁朝不保夕现在根本没人自愿当兵。因此收编和抓丁成了各军征兵的两大手段,就连以精锐著称的禁军和御营也是如此。收编和抓丁虽然使得兵员质量不得保证但总聊胜于无吧,而且几次仗打下来也照样成的了精兵。
秦桧此举这不是把满朝的武将都得罪了,虽然大宋立国以来重文轻武,但生此乱世再也没有人敢拿武将不当回事了。果然秦桧的话一落,参加朝会的众武将顿时群情激奋,有不少人甚至撸起袖子冲到秦桧面前。
看到大乱的场面,吕颐浩和徐俯不得不出面相劝,秦桧见此毫无惧色大声道:“各位将军我此意也是为了众位考虑,那些收编的所谓义军,都是些毫无军法、目无朝廷的乌合之众,有他们在除了糜费钱粮毫无益处,不如裁撤把省下来的钱粮给予诸位,也好让我大宋的经制之军更能装备更好士气更好,这是精兵之道啊”
秦桧的这些话已说确实使得不少武将感觉有理,一时间不少激动的武将安静下来,可在赵鼎看来,秦桧这些话只是故意放大了义军的坏处,却对义军的好处视而不见,大宋境内的义军尤其是北方两河中原的义军在后方牵制住了金军和伪齐大量的兵力,这些义军不光造成金军的后方不稳而且他们熟悉当地情形,若有一朝朝廷北伐他们是很好的领路人,这些心向朝廷会给日后朝廷恢复秩序带来很大便利,而朝廷付出的只是些空头的委任状和些许钱粮,这些钱粮看似很多,但大部分义军都在北方和深山老林朝廷很是不方便给予的钱粮,因此这些钱粮只有朝廷的经制军的钱粮的一两成而已,
武将门不懂得这里面的玄机,他们只是看字面知道朝廷委任一个个号称数万乃至数十万的义军头目,以为这些义军会得到朝廷很多好处。而且北方义军自从宗泽死后义军里面势力最大威望最高的就是盘踞在河北五马山马扩部,马扩拥戴信王赵榛为大统领,虽然五马山名义上视临安为正统但赵鼎深知官家对同时皇族的信王戒备之心十分强烈,这从五马山从未得到朝廷的任何认可就可以看出。
想到这里赵鼎不禁冷汗直流这可是赤裸裸地阳谋啊,赵鼎心知秦桧此举的险恶用心但此事已深深触及到官家最敏感的地方,赵鼎纵然再不情愿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劝谏官家。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已经归顺的义军争取些更大的利益罢了。
果然除了赵鼎正相吕颐浩和朱胜非更没有任何意见,枢密院、兵部和一众武将更乐见其成,此事被迅速定了下来。于是在千里之外的洞庭湖杨幺被大宋君臣视为欲处置而后快地心腹大患,再也没人有兴趣收编劝降他们了,再加之为了防止伪齐和杨幺勾结,又一道旨意下来命王躞为荆南、潭鼎澧岳置制使,统领所部三万大军会同御前统制崔增、神武后军统制高进部五千人;并征调调韩世忠部舟船只五百搜以携带粮草,并节制荆潭制置司水军统制吴全所部共同镇压杨幺。
赵鼎见此不由得有些悲哀,官家对待金兵消极应战对待大宋境内的农民义军却狮子搏兔痛下狠心,实在是有些不智,不过杨幺所处的位置太过关键了,不光控制着大宋的膏腴之地而且还卡断了东南和川蜀的通道,而且现在洞庭湖和伪齐已经快练成一块了,一旦让二者连为一块那么整个大宋的荆襄之地就彻底沦陷,尽管觉得有些不妥赵鼎却也没有反对。
今日朝会顺利地达成两项决定赵构心里十分顺畅。这时未时已过有些乏累的赵构正要散去朝议。这时礼部尚书李光出列道:“启奏官家,臣今日得到契丹和金国的关防文牒,契丹和金国同时派使节到临安,请官家斧正接待事宜。”说罢把关于接待两国使节的文书递了过去。
赵构从近侍手里接过折子,草草看过两眼内心不禁叹道:“哀哉,麻烦事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