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道源师徒在此地呆了五年,为山民造水车嫁接荔枝、还为山民诊脉配药,整个小山村的人几乎都受过他的恩惠,在山民心中薛道源近乎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圣人。如今离开整个山村轰动了,几个被薛道源治好病的山民更是嗷嚎大哭,被长辈们训斥了一番。
众人之中彭先生无疑是最伤心的,彭夫子为人高傲,但身为京城太学学士,才学还是有的。闽南民智未开,读书人甚少,薛道源的离开不光使得自己少了一个朋友,更少了一个可以畅谈心扉的知己。山村中的耄耋拿出自酿的米酒在马彻家为师父送行,喧闹了半天,到了傍晚众人才离开。
在小山村的最后一个夜晚里望着窗外的月光,从来到这里马彻知道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可这一天真正来临之时,却充满了不舍,离开这里去外面纷杂混乱的天下,这里的田园生活恐怕只有出现以后的梦里了。
第二天一早薛道源三人吃过早饭离开了给他们五年安逸生活的地方,把家托付了村中的长老,让他们好生照顾,以期来日,三人都未想到,终其一生这里都成为了回忆。
到了溪镇三人坐着小船辗转去了漳州府,漳州地处海边,宋朝立国以来重视海贸,漳州的海贸虽比不上泉州、江浙,但金兵南下后兵锋直至闽浙一带的仙霞关,使得北方大批示人逃亡福建,再加上漳州聚集了大批的海商,因此小小的漳州府却也繁华。
薛道源师徒三人到了漳州就要分道扬镳了,薛道源要启程去南少林去见清妄大师,而马彻去往漳州东面龙溪去乘船去福州,从福州逆闽江而上去江南西路的抚州,从抚州坐船沿赣江经洪州入长江从长江沿汉水入秦岭,才能到达吴阶的军中
漳州海商众多没多久就联系上了一位愿意搭在马彻的海商,商议好价钱和时间后海商即东去准备。因三人到漳州时已是申时,三人只得在漳州住上一晚。
三人在客栈吃过晚饭后薛道源即回房了,宗婉正待回去马彻叫住了,两人来到了马彻的房间,马彻拿出了摩挲许久的手镯踟蹰道:“师妹,你我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临别之际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个手镯你拿着吧,战场上刀剑无眼,也许一天天人永隔,只希望师妹不要忘记我。”
宗婉听罢轻斥道:“你不会说些吉利话,什么叫刀剑无眼?”不过看着马彻送到手镯宗婉却不由得芳心微乱,师兄平时去集市也给自己买些物品,不过都是平常的玩物而已,这次竟送了手镯,这可是情郎之间互赠之物呀,这个呆子究竟怎么想的?
两人朝夕相处,平时之间两人没感觉倒什么,正所谓日久生情,直到分开时两人才觉情愫已生。
宗婉望着马彻道:“答应我,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回来,还有千万不要认识其它的姑娘。”说罢扭头离开,听着师妹的话马彻心中充满了蜜意,顿觉前方路途坦荡,刀光剑影的战场似乎也不是那么冰冷无情了
第二天马彻跟随着海船北山,海船是一艘只能在近海航行的平底宽肚双层船,是两宋时期常见的货船,船主要转载货物,在载货不足时也招揽些客人,船上大部分人都是岭南和闽南一带的商人
这艘船除了货物总共转载了数十位商人,商人口中除了说各地的货物行情外,最热门的话题恐怕就是赵构三年前被金军追赶下海逃亡福州的事情了。八闽之地在中原人心中向来是蛮荒之地,尽管这几年江南多余的人口源源不断的南迁八闽和岭南,使得八闽之地人口大增,南迁中各行各业的人也造就了八闽的繁荣。
可是在由中原人居多的朝堂之上还是看不起南方人,尤其是八闽和岭南,尽管国朝赋税八成取之于南方。太祖皇帝还是留下南人不得为相得遗训,尽管后来也有南方人为相,可中原人在骨子里依旧有着对南方人的轻视。大宋皇帝被金兵追的逃无可逃,只得逃到了被视为蛮夷的八闽,这也算是绝妙的讽刺,如若不是南人接纳了赵构,大宋恐怕再一次消亡。
六月的天气正好刮得是南风,船顺风而北,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到了福州。福州为福建路府治所在,宋庭南迁后尤其赵构逃亡驻跸福州后,再加上大量北方士人的到来,福州迅速繁华起来,车水马龙,行人如织,操着各种方言的行人在街道上讨价还价,显现出大争之世后方一种病态式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