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婵转身走出正堂,树林里的风轻抚她的脸庞,阳光透过盘错的枝丫洒在院中,巡逻的护卫腰间别这刚打下来的雀儿,经过身边细细的打量着她,也许他说得对,太子别苑里生存真的比自己想象的难。
不远处树上有一只喜鹊搭的窝,一阵风过摇晃着好像要掉落,却又稳稳的架在树枝间。午后阳光真暖,李婵身上却丝毫没有温度,墨北的冬天,就要来了。
清晨第一声长钟刚响,李婵就起身开始穿戴,池乔在微热的木炕上四仰八叉的睡着,枕头上还留着口水的印记,李婵为她盖好被子,惊醒了在旁边卷缩成一团的谷雨。
谷雨起身坐在炕上,微微带黄的白色衬衣松垮的套在小小的身体上就像睡衣一般,“大姐,怎么起这么早?”谷雨揉着眼睛问道。
李婵穿好浅绿色的侍女短衫,套上翠绿色的夹袄,长到腰际的黑发绑成马尾,白皙的皮肤,殷虹的嘴唇,十分灵巧。
“我们现在不比以前了,要时刻注意着,我先去太子那里候着,你们睡会就起来吧,以后的日子可能会辛苦些。”李婵边说边蹬上棉靴。
谷雨乖巧的点点头,也下炕洗漱。李婵走出院子,几个下人东一下西一下的扫着院子,不时互相小声调侃一番。墨北的天气越来越冷了,特别是早晨和夜晚,人们说话间都能呵出一团白色的雾气。
李婵穿过正堂来到姜子墨居住的偏殿,深红色的柳木镂空双开门虚掩着,李婵探着身子向里面望去,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姜子墨的病情似乎很严重,站在门口就能闻见从屋子里传出的药味,似乎是麝香的味道,又好似白术的味道。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奶妈扭着硕大的屁股忽然出现在李婵身后。
李婵抬头看着奶妈,女人圆盘似地脸上涂了浓浓一层粉,不时间还有些细末飘落下来,李婵面色微沉,她不喜欢这种脂粉浓烈的味道。
奶妈看着李婵,厌烦的说道:“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伺候太子洗漱!”
李婵急忙点头,推门想要进去,一把被奶妈拽了出来,头发扯的生疼,“等下再进去!”奶妈厉声道。
李婵双手握着被奶妈扯住的头发,睁大眼睛瞪着奶妈。奶妈松开手像教训小孩一样照李婵的屁股打了两巴掌,扭身走了,边走边抱怨道:“这潍水的奴隶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声音很大,好似故意说给别人听一样。
李婵坐在回廊的栏杆上,整理着头发,歪过头看着奶妈的扭捏的背影,直到奶妈走过转角不见了身影才转过头来,心里思索着。
不知道坐了多久,暖暖的阳光洒在李婵身上,她靠着漆红的柱子困意盎然。忽然太子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不一会走出一个黑衣青年,肩上挎着药匣子,手里拿着一张药单,看见李婵便径直走了过来。
“这是太子的新药方,你拿去到御静药房抓了来,每日三次,切不可疏忽了。”
李婵立马起身接过单子,恭敬的鞠了个躬,青年皱着眉头,纳闷的走了,一步三回头,疑惑的看着李婵。
李婵把药单叠好放在胸前,轻轻推开房门,探进头去打探着。
姜子墨似乎很喜欢白色,从里到外一眼望去大多都是白色,虽说整洁却又给人一种悲寂的感觉。李婵从后院接过一盆热水来,小小的人儿端着一个明黄色的铜盆,显得十分吃力。
李婵拿着凉在木质盆架上的白色面巾,沁透热水,然后拧干,热腾腾的雾气在黑暗中扑面而来。
虽然外面天已经大亮了,但是屋里十分昏暗,就算是站在向阳的太子龙床前,还是看不清床上的人儿。
“太子,洗漱了。”李婵轻声说道,怕姜子墨若是在睡觉的话会惊醒他。
姜子墨闻言慢慢起身,李婵急忙上前去扶,姜子墨看着女孩身子微微停顿了一下,转而又借着李婵的力坐了起来。接过李婵手中的面巾,自己擦起脸来,李婵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李婵半边脸上。
光束直直的打在床前,鲜亮的阳光里不断飞腾着细小的灰尘,姜子墨看着李婵耀眼的半边,一轮光晕散在脸的周围,巴掌小的脸蛋上带着一些红晕。
“奶妈刚才来了吧。”姜子墨伸手递给李婵面巾,问道,声音清脆,看来已经醒了很久了。
“嗯。”李婵接过面巾,放在铜盆里轻声哼道。
姜子墨看着窗外的太阳,声音忽然低沉了,淡淡的说:“等大皇子走了,你们就呆在后院吧,这种伺候人的活自有别人来干。”
李婵闻言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姜子墨,他向前伸着脖子,尽量把脸往太阳光里面伸,可是不管怎么努力,也只能印染一点点光辉。
收拾了屋子,李婵端着面盆退了出去,刚关好门,李婵又折了回来,伸个脑袋进来,歪着头问道:“太子不出来晒晒么?”
姜子墨刚打算躺下,又起身看着李婵,微微笑道:“不了,腿脚不方便,麻烦。”
李婵若有所思的缩回头去,低语一句,“可惜了,这么好的太阳。”
声音虽小但姜子墨还是听见了她的话,他看着窗外,脸上的笑意早已不见,这么多年来自以为早已释怀的事儿又啃噬着心头。他,恐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吧。
李婵出了别苑往西边御静药房走去,去的路上刚好遇到四皇子上学,前有卫兵开道,后有宦官相随,辇车四周是穿着翠绿色侍女服的侍女,浩浩荡荡的向学子府走去。
李婵看着如此阵仗心里为太子叹了一口气,区区一个四皇子过的都比太子好。辇车经过李婵身边,车上的人儿忽然掀起了窗帘,李婵赶紧低下头,四皇子穿着一身大红袄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孩,李婵直觉头皮发麻。车队渐远,李婵刚要走,便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喂,等一下。”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跑到她身边,一把握住李婵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