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老头伸手到腹部拉起破旧的汗衫,轻轻的擦干净脸上的酒液,然后伸手到橱柜的侧边拿起挂着的一柄烟斗,仔细的拭擦着烟嘴,从宽大的裤子内侧掏出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掏出黑色的烟丝,细细的捻松烟丝,塞到烟斗中,从方桌上拿起一盒火柴,刷着火,放到烟斗的烟丝上,口里含着的烟嘴轻吸着,浓烈的烟气不时的从他嘴角溢出。
天雄看到他如此作为,心中颓唐的坐了下来。赤红的眼瞳缓缓消散,不过一股水雾反而弥漫上眼帘。
天雄直接抓起方桌上的酒坛直接往口里灌着酒液。
而当天雄放下酒坛的时候,独眼老头,颤颤巍巍的用那布满老人斑的手倾斜酒坛,往直接的瓷碗中,倒了一碗酒。含着烟嘴沙哑的开口道:“当年出事后,你远窜他乡的时候,这十一年,我自己一个人咸菜白粥过了十一年,除了许愿还神祭祖有人来这祖庙能吃点祭品,一直都是白粥咸菜,我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外人,孤独,对我这种弊缺之人是日用品,幸福快乐是奢侈品。当年你被赶出家门,来这祖庙过宿这是缘法,当年每次节庆****我两个孤独的人一起吃着小酒夹着小菜,这是缘分,当年你做事前后向我请法起卦,这是缘道。”
说到这里,独眼老头端起药酒,第一次不是轻轻抿,而是喝了一大口,不过可能年纪大身体差,或者没有习惯如此急促的喝过药酒呛到了,咳嗽了几声,然后缓缓开口:“当年那光景下去,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继续下去过犹不及,物极必反,肯定会遭劫消亡的。但是你是一个有灵性,有气运的人,所以教你行事,不想你就这样消亡,所以当年那事叫你当断则断,免得反受其乱,其实我知道当年你想避其锋芒,迂回蚕食的。最后的结果究竟会牵连多少人,会如何演变,说真,我真是不知道,不是不能知道,而是不想知道。我一个半只脚踏入黄泉的人,不想也不能沾太多因果,所以当年你做出了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都应该承受,心中有苦,有怨,有怒,有屈,有累,想办法把这些如这坛酒中的药材,酝酿成一坛老酒吧!”
天雄这段时间接触到了一种新品牌的香烟,叫好日子,觉得比黄果树的味道醇厚很多,所以慢慢的就习惯了好日子香烟的醇香,天雄从口袋里取出烟盒跟打火机,然后点着了香烟,好像跟这香烟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一口又一口的抽吸着香烟,憋在心头也不见什么烟雾喷射出来。
天雄沉顿了许久才开口道:“我觉得累了,现在回来还没过半年,我发觉与道上的东西牵涉的越来越多了,我怕自己越陷越深。到时候脱不开身,又是一个轮回。我之前已经欠下太多了,木然去了,华涛也跟着去了,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要欠下多少,这辈子能还清么?庙祝,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我真的累了。”
独眼庙祝此时,捞起一块鹅肝,然后向天雄扬一扬,然后开口道:“累了,就先吃块鹅肝,看看味道怎么样!”
天雄没有动作,而此时独眼庙祝见状不停的扬着那块鹅肝,天雄见给这老不死给赖上了,无奈的也用手捞起一块鹅肝往嘴里送。
独眼庙祝此时开口道:“孔圣如此人物都是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你这个年纪就是而立之年前的瓶颈,就像青春期一样,不过是一个轻度不完全的青春期罢了!疲累,困惑,烦恼,心魔丛生。其实这是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的,只是看你如何面对!”
天雄没有接口,只是看着独眼庙祝。
而独眼庙祝此时开口道:“不听,不看,不闻,不管,不顾,道法自然就是面对人生各个阶段心魔的最好办法。”
…………………………
而在东镇中心,一栋三层小平楼,门口拉着一个印刷招牌写着忠堂休闲娱乐。而小平楼里,此时聚集着几十号人,这些人都聚集在一二楼,在吹牛逼,抽烟,打桌球,甚至有两个饭点都没过去,就拿着几罐啤酒开喝了。
而在顶楼,此时,小东王,虎头彪,老鬼,家明,大狗,五个人围着一个圆桌,在轮庄分扑克,玩斗牛。
这盘是大狗坐庄,他开牌,牛二,垂头丧气的道:“没有牛的全部盖牌。”
其实他也知道,这盘输定,毕竟是倒数第二小,其实也就是吓嚷嚷。
而老鬼嗤嗤的咧着嘴傻笑,口齿间的那颗假金牙都被烟熏的泛黄了,看上去很恶心,不过他笑的是那个开心。因为他这盘牛九,三倍的赔率。
虎头彪翻开牌面,也没看牌,就对大狗道:“这次究竟是BAI粉雄通知我们来的,还是你忽悠我们过来斗牛的!”
大狗沮丧的,其实不是很想回答虎头彪的话的,因为他这盘熟了六百块,他妹的。不过真叫他不回话,我们的大狗哥那颗小狗胆还真是不敢,因为在座的这些无论哪个拔根毛出来辈分都比大狗高,势力也比大狗雄厚。没办法,比票子比人都差人家的还可以接受,不过比年纪也比别人小,这逆转不了。
他口里得瑟的道:“虎头彪,才赢一盘就拽的要命,我忽悠你过来斗牛又咋的?难道准备叫人半路给我送餐,金箍棒炒翻天印(棍子加板砖)?”
虎头彪没看自己的牌,此时,低下头一看,嗨,还真赢了,牛六。不过这一百几十块的赌,可是撩不起他的性趣。他口里不耐的道:“别扯这些有一搭没一搭的,脱开裤子谁长谁短大家都有底。快说,啥回事!”
大狗拉着脸:“其实雄哥叫我通知你们过来这里,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不过一听是天雄通知过来,本来还挺浮躁的几个头人,立马蛋定的接过扑克分起牌来。毕竟在他们心底,天雄就像定海神针一般,还真没啥镇不住的。
…………………………
天雄口里还嘀咕着:“不看,不听,不闻,不管,不顾!”
而独眼庙祝此时话语一变:“当年的事儿虽然过去了,不过照我推断,当年的布局其实也不算全废,闲棋冷子星罗散布,合纵连横可成妖刀,众横捭阖,破局无双。你真的愿意放弃?”
天雄冷了一眼独眼庙祝:“当年是你说合纵连横可破局的,但是结果是怎样,我反而众叛亲离成为弃子,你觉得我还会重新犯一次错,上你的当么?不怕跟我说,我现在真的什么都放弃了,你不用再忽悠我上贼船。再说,那些不是什么闲棋冷子,那些是我的兄弟,无论当年他们如何选择,也无论时局如何变动,更不论世道如何更替,他们都是兄弟,不要用你那冷漠的老不死心态来揣测我。”
独眼庙祝此时开口道:“现在和当年不同,当年他们完全没有资格当棋子的,只是没棋可用,废物利用而已。现在这些废棋都成气候了,合纵连横可成妖刀,杀神屠龙!你就真的就这样放手?”
天雄此时,灌了一大口酒:“老不死的,以后这样的话题,你就不要再说了,我真的累了,以后再说这些东西,你这张老脸我就真的不给了!”
然后破门而去。
而独眼庙祝看到恼怒破门而去的天雄,慢慢的把烟斗中的烟渣倒出来,然后缓缓换上新的烟丝,点上火,抽了几口后,缓缓的开口:“正道起邪心,邪路行正道,阴阳颠倒,抱守归一而重归混沌,你这终究是避不开的。”
言语间伴随着烟雾,迷乱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