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御剑山庄
道别了戚逢源,郑少典回伯仲茶坊收拾好盘缠,跟徐、杜两兄弟说明了去向后,便踏上了前往太行山的路途。
御剑山庄本是清静修为之地,但近日也并不太平:有道是树大招风,虽然霍家长虹剑法威名远播,江湖上慕名前来的挑战者也仍是不在少数。眼下来的是两位颇具实力的挑战者,一个名叫陆践行,绰号“剑魔”;另一个叫方镜庭,人称“剑痴”。他们连日挑战有“剑圣”和“剑尊”美誉的霍氏双雄——御剑山庄庄主霍勋、霍云两兄弟,竟也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因为曾有御旨:战胜“剑圣”霍勋者,可获“剑神”之称号;而战胜“剑尊”霍云者,可获“剑仙”之称号,以示殊荣,这便诱得不少掂量不准自己分量的狂妄之徒冒失挑战。但剑魔和剑痴可不是浪得虚名,实力与霍氏双雄可谓不相伯仲。
郑少典快马加鞭未几日就到了太行山下,虽是深秋美景,但也无暇欣赏,径直上了山。仗着身手轻快,不消半个时辰便至御剑山庄;只见庄门大开,连值守的家丁都不见了踪影。庄上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郑少典一边想着,一边将马拴好,大步流星走进了霍家庄。好家伙,一到内庭,只闻兵刃铿锵、但见剑锋交替。众人簇拥的擂台之上,四位顶级的用剑高手正在捉对比拼。因四人内力相当,未免剑气伤及旁人,不约而同收敛了内力,仅在招式上一较长短。
擂台上四大绝顶高手,气宇之轩昂,在场剑客虽高手如云,却都难及九牛之一毛:
“剑圣”霍勋——面容孔武英伟,一袭银丝绣制的长袍,发束白银双虬冠,腰悬白云红缎珮,脚蹬白云履,披银白飞云氅,俨然飞升化境的绝世高手。
“剑尊”霍云——相貌装扮与其兄霍勋几无不同,区别只在于其多了一份俊朗,发束白银双蛟簪,沉稳中亦暗显出其随性。
“剑魔”陆践行——面孔冷峻,霸气外露,红底黑缎长袍,发束黑蟒冠,肩搭黑绸帔,一副魔王扮相,果然对得起其称号。
“剑痴”方镜庭——相比前面三位不惑之年的高手,知天命之年的剑痴因醉心武学、不羁外表,故而寒碜了许多。披头散发,土褐色粗布麻衣避体,没有任何惹眼之处,但这也并不能否认其卓绝的实力。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各位!”郑少典心急破案一事,一声大喝将众人目光尽数吸引了过来,四位高手也停手望了过来。“你这小子,哪里冒出来的?!没看见我们正在比武吗?!”陆践行没好气道。“就是,方才若是因你打扰而失手输了,定要与你没完!”方镜庭随即附和。“哎呀!不好意思了各位!晚辈有急事找贵庄少庄主霍冬崛讨教,不想诸位前辈正在比武,还莫见怪才是啊!”郑少典忙不迭道歉道。“敢问公子找我哥有何贵干啊?”擂台下宛如银铃般飘忽出一句女子的话语声。郑少典循声望去:一位白衣女子如雨后春荷般从人群中飘然走出。“姑娘是?”“我叫霍青莲,霍冬崛是我堂兄;说吧,你是谁?找我哥所为何事?”“我正替官府办一件案子,有些事情想找令兄问个究竟。”
不待霍青莲答话,擂台上方镜庭早已按耐不住一肚子的火:“娘的,到底还比不比了?!臭小子,都是你搅了本大爷的兴致,大爷我今天定要拿你出出气!”话音未落,挺剑夺身飞下擂台,直刺郑少典心口。方镜庭剑招毒辣,但却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内力与自己不相上下。郑少典虽无甚花哨招式,但刀法之强势皆源于其与生俱来的雄浑内力。剑锋离郑少典不及三寸之时,郑少典迅速抽刀横在自己胸前,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方镜庭运气使宝剑飞速旋转,剑锋在刀面上钻得火花飞溅。郑少典深吸一口气,将内力反震回去,方镜庭毕竟功底深厚,落地时踉跄了两步便站稳了脚,但其持剑之手也有些震麻。方镜庭虽是又羞又怒,但却不好发作,本就是自己动手在先,过手不到半招却便落了下风;正欲使出杀招挽回局面,陆践行却闪到其跟前,将他拦了下来。
陆践行可不似方镜庭这般鲁莽:“镜庭兄,你何必跟一个晚辈计较呢!既然今日大家都已经倦了,这位少侠又有急事造访,咱们就权且离开,改日再比吧!”陆践行说罢朝方镜庭使了个眼色。见强于自己的陆践行亦不愿贸然出手,方镜庭只得作罢,忿忿然纵身飞出了庄外。“霍勋、霍云,今日比试就到此为止,我等改日再来讨教!”陆践行语罢腾起飞上屋顶,再向屋后一跃也没了踪影。
“小兄弟年纪轻轻便身手了得,幸会了!”霍勋适才看郑少典与方镜庭较量看得入神,这才回过神来。“是啊!你一路舟车劳顿,想也辛苦了,请先入内殿歇息歇息吧!”霍云也生怕怠慢了眼前这位不明来历却出手不凡的少年,又吩咐庄上围观的剑徒和仆众道:“都忙自己的事去吧,袁凛,你去叫人沏壶好茶来!”“是!”
见那叫袁凛的剑徒下去了,几人互通了姓名,憋了许久的霍青莲总算逮着了插话的机会:“喂!方才你说自己替官府办案,找我哥干嘛?我哥可是个大好人,绝不会做什么坏事的!”四人一边往正殿走,郑少典一边回道:“少庄主为人有口皆碑,案子自然与他无关。只是疑犯曾是少庄主手下败将,我此番冒昧前来只为探得一丝线索而已,还请小姐见谅!”“如此便好!”霍青莲舒了口气。
待入得正殿,诸人坐定,郑少典便和盘托出了来意,霍勋道:“郑少侠,你也瞧见了,犬子有事外出已有数日,并不在庄内啊!”郑少典闻言正欲泄气,霍青莲一句话重新燃起了他的希望:“兄长出门之前告诉我,他接到好友花无常飞鸽传书寻求帮助,去了邺城外黑松岭。”弄了半天,原来是和他插肩而过了……郁闷归郁闷,时间可不能再耽搁。“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便久留了,多谢诸位照顾,我这便去黑松。岭。”道别了霍家人,郑少典匆忙下山,但总觉身后一直跟了个人。这天已近傍晚,山野之地罕有平常人出没,会是什么人呢?
第六回:黑松岭
快行至山脚下时,郑少典忽地纵身一跃窜到一棵数丈高的樟树上,屏住了呼吸,静观树下动静。果然,不一会变见一女子身影跟了过来。郑少典抽身飘至女子身后,一把扣住其肩骨,顺势将其压得跪倒在地。“哎呀!放手!是我!”女子失声大叫起来。“喝!这不是霍小姐吗?!你跟着我作甚?”郑少典赶忙松开手,杵在一旁。“你这粗人,可把本小姐给弄疼了!”霍青莲有些气急败坏,“人家还不是听你说案子与兄长有牵连,放心不下才跟来的嘛!”“那你直接跟我说啊!何必鬼鬼祟祟的呢!”郑少典哭笑不得。“还不是担心你嫌我碍事么,而且我也是瞒着庄里人偷跑出来的,只好悄悄跟着你喽。”霍青莲暗自得意。“好吧!霍大小姐,算你赢了!我带你去找你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别妨碍我办案就成!”“好,一言为定!”两人谈妥了条件,一同行至山脚下郑少典寄马的客栈。霍青莲也租了一匹马,与郑少典一道风尘仆仆地赶向黑松岭。
黑松岭,位于邺城西南郊三十里外,因其漫山遍野的黑针松林而得名。由于其间豺狼出没、盗匪藏行,平常百姓都避之绕道而行,素为神佛侧目之地。花无常落败于霍冬崛之手又获其劝导向善之后,便独自隐居于此。按理说,即便不知其曾经从属于七绝的恶名,江湖中也少有人武功能占其上风;连花无常这样的高手都要请霍冬崛施以援手,可见确实遇到了麻烦。不过既然还能飞鸽放出书信,就说明还不算**烦了。郑少典一路上心里想了不少,与霍青莲一道马不停蹄赶路,不日便至黑松岭地界。
“这下麻烦来了!黑松岭这么大,咱们怎么找你哥啊,大小姐?”郑少典故意逗霍青莲。“这有何难。”霍青莲说罢掏出个竹筒模样的新奇玩意,一手握住,一手猛地用力向下一拉,一阵刺耳的笛声划破长空,响彻山谷。“这是什么玩意?吓我一跳!”郑少典十分好奇。“这是我们霍家庄的云笛,专门用来给在同一地界内的两人互相确认方位,以便互相寻找或求助。”霍青莲不厌其烦地解释到。“噢!原来还有这么好使的玩意儿啊!下次也给我一个如何?”郑少典开起了玩笑。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林子东北方也传来一阵与方才霍青莲的云笛相同的声音。“听声响我哥应该不算远,咱们赶紧过去看看。”霍青莲一阵兴奋,赶忙叫上郑少典一齐朝笛声处奔去。
二人一路小跑,总算是看到了一小片开阔地,这里有一幢小木屋。霍冬崛正站在屋门口,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百花锦袍人,不用说,定是花无常了。“哥!可找着你了。”霍青莲抢着说到。“你不好好待在家里,出来找我做什么?这地方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对了,这位是?”霍冬崛本要说教妹妹一番,看见她身后跟着个陌生男子,忍不住一问。“哦,这他叫郑少典,是替邺城官府办案的。”霍青莲顾自介绍起来。“在下郑少典,见过少庄主和花兄。”郑少典走上前一步,抱拳施礼道。“你如何认得我?”花无常有些诧异。“晚辈与戚逢源戚老板和姜辅老先生是好朋友,有些事情想请教前辈,还请不吝赐教。”郑少典借戚逢源和姜辅拉近了双方的距离,这样谈起话来自然也就不会显得生分。“原来如此,我还当是七绝的眼线找上门来了呢。”花无常如释重负,“大家进屋里慢慢说吧。”招呼众人进屋内坐定,花无常首先打开了话匣:“郑少侠要问在下的,想必是邺城官员失踪的案子吧?”“没错,我正为此事而来,前辈若知道些什么,可否指点一下?”郑少典早已迫不及待。“世人皆以为此事必是七绝所为,但据我与其他三杰近日的调查了解,并非他们,而是另有其人。”花无常徐徐道来,“眼下倒是有一件更为棘手的事情。数日前针功曹在邺城北门正街上挟持了一名官差,引出柳如玥,只为叫她给四杰带个口信:七日后,也就是明日正午,七绝在邺城西北六十里外的绝命崖等我们一绝生死。考虑到武功和人数上我们都占劣势,所以我这才请来少庄主相助。”这时霍冬崛接过话来说道:“想是你们四杰屡屡合力破坏七绝的行动,以致他们如鲠在喉、食不甘味,故而欲除尔等而后快。”花无更是担心道:“而且最为棘手的是,七绝中已有人接替了我的位置,依然凑足了七人。此人别号‘沙员外’,擅长以内力操控飞沙,我同他交过几次手,极难对付,实力不在我之下。”“七绝成名江湖久矣,我担心难以对付。”与霍冬崛俊朗的面孔不同,此刻的他显得有些焦虑;只因他务求十拿九稳,却还未寻得良策。“是啊……我与少庄主正是在为此事发愁呢。唉~”花无常轻叹了一口气。“哈哈!我还当你们愁什么呢,这眼前不就站着个老天爷送来的大帮手吗?”霍青莲一脸坏笑。“胡闹,七绝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你怎能随便拉人家来蹚这趟浑水!”霍冬崛摇摇头,“郑公子,舍妹久疏管教,失礼之处还请多多见谅!”郑少典方欲答话,霍青莲抢道:“哥,你不知道,连剑痴方镜庭都不过半招就输给他了,七绝一起上都未必能占得那方镜庭的便宜吧!”“哦?真有此事?”霍冬崛和花无常皆面露诧异之色。待霍青莲将御剑山庄发生的事情讲述一番之后,霍冬崛与花无常对郑少典的钦佩之情都溢于言表。“剑痴方镜庭,可是江湖上用剑的绝顶高手。除剑魔陆践行及家父之外,连我叔父亦只能与其斗个平手。你竟半招之内便将他压制,看来你的实力远胜于我和花兄啊!”霍冬崛喜出望外。“是啊,若得郑少侠相助,便是十绝也不在话下了!”花无常也喜出望外。“哪里哪里!令妹过奖了,在下只是侥幸胜出罢了。想必方老先生也是手下留情吧,若以性命相搏,胜负尚未可知啊。”郑少典自谦道。“你们麻烦不麻烦?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帮忙吧!”见几人还在客气,霍青莲的性子可按耐不住了。“行,没问题,这忙我帮定了!”郑少典倒是爽快,“且不说我早就仰慕少庄主和四杰的盛名,这七绝也是罪恶昭彰;为民除害之事,在下责无旁贷!”“好!有郑兄这话我们就放心了!”霍冬崛与花无常相视一笑。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花无常取了几只早先猎获的山鸡野兔宰了生火烤上,再拿出些野菜煮了,众人边吃边聊。虽无美酒傍身,但几人志同道合,也是相言甚欢。入夜的黑松岭已不方便走动,几人就在花无常的木屋歇下。临睡前,花无常顺便将四杰和七绝的实力给郑少典做了下简单的介绍:
四杰:
“镇魂曲”——叶玲珑,可用内力将琴音化为锋刃,更可以琴音控人心神和肢体。
“迷魂香”——柳如玥,擅长以各种香气致人失去作战能力,更能以内力使香气爆炸,令人防不胜防。
“追魂手”——燕斌,轻功了得,疾如闪电,可迅速封人穴道,先发制人。
“花无常”,以内力操控花簇,形成护体屏障,进可攻、退可守。
七绝:
“棋通判”,以黑白双色棋子为暗器,棋子皆为磁石,白为阳、黑为阴。黑棋涂抹特殊药物,用手拿捏并无异样,一旦触及衣物便会粘附得极为牢固。棋通判常先以黑棋击中目标,再掷出白棋;因两极相吸,白棋会以几倍速度飞向对手,避无可避。
“文尚书”,周身以书卷缠绕,形如裹尸。书卷暗蕴内力,既可柔似飞缎,亦可坚如铠甲。
“画知府”,一枝画笔,可用作匕首。以内力将墨汁甩出可作暗器。最厉害之处是可画出各种符咒,其中不乏可制约对手行动之类的强劲杀招。
“金阎罗”,全副金甲护体,一条黄金索横行江湖。
“针功曹”,擅使毒针作为暗器。背负一黑木匣,从未曾见其使用,必定暗藏杀招。
“沙员外”,以内力操控飞沙,可形成小股风暴。
“酒司命”,力大无匹,酒后更是力拔千钧。
七绝的幕后首领唤作“刀太岁”,是武林中用刀第一人。但其为人处世神秘,接派任务时亦蒙住脸孔,就是七绝也未曾见过其真面目。
天一亮,众人草草填饱肚子,便一起策马赶到之前与三杰约好的邺城北门外十里亭碰头。一行人紧紧赶到时,三杰已经等在那里了。追魂手燕斌身材瘦小,衣着朴素,但眼神果敢坚毅,显得十分精干。“好,大家都已经汇合,咱们这就出发去绝命崖,今日不论生死,誓要打败七绝,还中原武林一个公道。”霍冬崛振臂举剑一呼,率先纵马而出;其他人也应声相继扬鞭跟上。
第七回:绝命崖
花无常领着大伙爬上绝命崖时,整好到了午时。七绝早已按北斗七星阵在对面高低错落的石柱上分立站定。
“花无常,别来无恙啊!”七绝之首棋通判先开口道,“你背叛组织权且不提,这些年你居然帮着三杰对付我们,今日若不能清理门户,我等还有何面目去见首领?!”“呵呵!我本就不齿你们的所作所为,奈何贱命曾蒙首领相救,故而栖身于七绝之列。首领的恩情,严丰之事我已舍命相搏报答过了,至于尔等,本无情义可言,又何来背叛之说?!”花无常正气凛然。
“笑话!当了叛徒还说得堂而皇之;你们居然也凑足了七人,连霍家少庄主都搬来了。”阴阳面具下,看不见棋通判的模样,但他阴沉的声音散透着无尽的杀气,“这下倒是有趣得很……”棋通判顿了顿道:“不如我们就一对一轮流决斗,怎样?”
一听这话,花无常拉过霍冬崛小声道:“少庄主,单打独斗于我们有利啊!七绝善用暗器,倘若大家一起上,混战中我方须刻意提防。倒不如一对一,只消盯住自己的对手便可。”霍冬崛当即应允,眼下也只有如此了。也不知棋通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放弃七绝群战的优势,主动提出单挑来分胜负。
郑少典抢着问棋通判道:“阴阳脸!我只想问你一声——邺城失踪了几个官员,这事可是你们干的?!”
“你小子算什么东西?我们可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除非你们能将我们尽数击败,那时我等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金阎罗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
酒司命头一个从石柱上跳下,解下腰间的酒葫芦,顾自仰头大口喝起来。追魂手燕斌将长袍往腰带间一扎,第一个冲上前应战。
最后一滴酒从壶中落进酒司命嘴里时,只见他全身筋络暴起,肌肉紧绷;周身泛起阵阵红光,隐隐还有蒸汽在流动。看这架势,酒司命练的是硬气功。两人同时冲向对方,燕斌矮酒司命一头,更藉着身法之快,眨眼便蹿至酒司命后侧,出手点中酒司命左腋下穴位。本来这一招可令人一个时辰之内左臂不能动弹,但酒司命却跟没事人一样,顺势以左臂夹向燕斌点穴的手指;还好燕斌反应快,迅速收招,向后连翻几个跟头险险避开。酒司命本就筋骨强健、异于常人,加之饮酒后筋脉易位,以点穴见长的追魂手一下没了用武之地。酒司命乘势穷追猛打,拳下生风,将燕斌逼得左躲右闪,只有招架的份儿。其间燕斌瞅准空当点中酒司命几次,但也是泥牛入海般,丝毫不起作用。无奈之下,燕斌只好弹出了双臂腕甲中的追魂爪;即便有金钟护体,兵刃之下也莫不屈服。见燕斌使出追魂爪,石柱上的金阎罗也将一对八棱铜锤扔到酒司命手中。见肉搏都占不到什么便宜,两人只好以兵器一决高下了。
壮如蛮牛的酒司命一个箭步踏前,当头一记“千金压顶”砸向燕斌。燕斌陀螺般急速回旋,躲过了凌厉的攻势,直取酒司命心口。酒司命侧身让过爪刃,也似燕斌一般旋转起来,双锤呼呼作响,逼得燕斌无法近身。燕斌也非等闲之辈,立时看出酒司命的罩门在下盘,倒地一溜残影飘至酒司命身后,点中其脚踝处的商丘穴。只觉脚下一软,酒司命拼力一锤砸向燕斌,燕斌一个后翻险险避开这致命一击,但锤击地面炸裂开的气劲还是震得燕斌有些头晕目眩。酒司命趁机吐纳一口真气,想冲开穴道,却没想到追魂手燕斌的点穴功夫深不可测,憋出满头大汗也仍是挪不动半步。而燕斌此刻已缓过劲来,再度杀至眼前。只见酒司命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不作任何防护,似乎放弃了抵抗。燕斌这次聚力于指尖,直取酒司命颈部的廉泉穴,势在一招定胜负。郑少典等人眼瞅着燕斌胜券在握,心里都暗暗叫好。可是令众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酒司命一拳打穿了燕斌的胸口,右拳从其背后透了出来,血溅当场。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你们也太小看酒司命了。酒司命硬气功冠绝天下,区区点穴手对他而言如同隔靴搔痒罢了。既知自己身法不及燕斌,便假装被点穴。若非如此,怎能叫燕斌自己乖乖的送死呢?”金阎罗脸上的笑容十分诡异。
虽然是轻敌令燕斌葬送了性命,但也令郑少典一行人始料未及。出师不利,失去了一员大将,众人却来不及悲伤,因为针功曹已经从七星石柱上一跃而下,第二个发起了挑战。而酒司命也纵身回到了石柱上调理内息。如此一来,七绝的战力可谓是分毫未减。
身手强如燕斌,不出十招便已丧命,更不消说不擅长近身格斗的柳如玥和叶玲珑了。想到这里,霍冬崛便准备应战,却不料身旁的花无常已抢先一步飞身上前。
“花无常,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今天我要给七绝清理门户!”针功曹两手一挥,数十只毒针齐刷刷向花无常飞来。花无常深谙对方路数,不闪不避,以几乎同等数量的花瓣挡住了所有飞针。针功曹知道自己与花无常太过了解对方的招式,为求速战速决,只能使出杀招。只见针功曹将背上的木匣扛在肩上,掀开匣盖,露出了蜂巢一般的孔洞。“花无常,这《聚蜂砲》我自出师门之后还未尝动用,今日让你有幸见识见识,不过很可惜,对你而言也是最后一次了。”说罢,针功曹按下机关,数千枝逾尺长的钢针一齐发出,以快于方才飞针数倍的速度直直射向花无常。花无常呆立当场,霎时被扎成了刺猬。霍东崛等人大吃一惊,不敢相信交手才不到两招,花无常输得如此凄惨。“哼!还真是高估了这厮,居然吓傻了,站着等死。”针功曹面露不屑的表情,瞟向余下的众人,“下一个该轮到谁了?!”话音刚落,针功曹哽咽了一下,面容突然变得扭曲,口里也开始涌出血水来。“你太过依赖于你的兵器,以为只要使出它来就可以无往不利,其实当你抱有这种想法时,你便已经输了。”一股花簇卷成的旋风停住时,花无常从中走了出来。“!!!移……花……接……木……”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这四个字,针功曹瘫软仆地,没了生迹。原来方才被射中的是花无常以花簇伪装的替身。近在身旁却皆未察觉其何时遁形,众人不禁暗暗佩服起花无常来。“竟然用花粉施毒,花无常,你也总算是肯出手杀人了!不过,你也就到此为止吧!”这次发声的是沙员外,“说来可笑,若不是你,我也无缘加入七绝。今日晚辈若能摘下前辈的项上人头,这清理门户的殊荣便坐实了,还请前辈莫要吝啬才是!”
沙员外用内力将细沙凝聚成盔甲一般,覆盖在自己身上。花无常也用内力将花瓣吸附于自己身上,层层叠砌,包裹得只留出双眼。二人之间形成了一堵气墙,单就气势看来,二人修为实是不相上下。
沙员外一掌隔空击出,拳头上的细沙也似利箭一般射向花无常。花无常依葫芦画瓢,也击出一掌,带动手臂上的花簇疾射向沙员外。二人皆以物护体,各自硬接住对方一击,虽未伤及躯体,但都被余劲震退几步。
针功曹和酒司命在七绝中实力相对较弱,故而常打头阵,新晋的沙员外既能与花无常分庭抗礼,实力应在中流了。
面对宿敌,二人不敢有半分懈怠,都运足了十成功力,以内力射出的花瓣和沙粒在空气中噼噼啪啪地碰撞迸裂。原本花无常的花粉可以毒杀对手,但两股气旋将花粉全都卷向来周遭,旁观的人都有了防备,纷纷御气成盾进行阻隔。
“呵呵!花无常,觉悟吧!”沙员外阴沉一笑,前伸的双掌猛地收拢成爪,将发出的气劲拉回。此时异象出现了——咆哮的沙暴顿时定住,如同时间静止一般浮在半空。再看花无常身边的花瓣,纷纷缩紧变脆,仿如灰烬洒落一地。众人为之一怔。
“沙暴可将水分轻松吸干,可说是你的克星,《移花接木》你已无法施展。看来,你的命数到此为止了!”话音刚落,沙员外身形下沉,双爪齐抓向地面,花无常脚下的土石瞬间化作流沙,无法站稳。但花无常又岂是等闲之辈,掌劲向上一翻,提起一股真气,四肢关节内侧分别蹿出两根藤条来,乍一看好似章鱼的八条触须。在从流沙中脱困的同时,顺势将沙员外紧紧缠住。藤蔓上生出倒刺,勒得陷入沙铠,扎进沙员外皮肉之中,越是挣扎,钩得越紧。“此藤名曰《枯血藤》,遇血即生,遇沙则紧;逾是干涸,逾是坚固,且韧性不减,可谓是你的天敌。你终究还是棋差一招啊!”姜还是老的辣,花无常的后招层出不穷,连霍冬崛等人都是出乎意料。
此刻二人都没了防护,沙员外身体受制处于劣势,只想尽快决出胜负。只见他屏息运气,猛一发力,试图震开缚身的藤蔓。孰料事与愿违,沙员外此举非但未挣脱束缚,还引得全身爆裂,登时血肉模糊,口中鲜血也似泉涌而出。“你!……”话还未说完,沙员外耷下了头,只是双目圆睁,死不瞑目。花无常对霍东崛一行人解释道:“我已警告过他了,枯血藤遇血即生;其种子便生于刺尖,微小难辨;刺尖扎透皮肉之后,倘若运气发力,便会气血上涌,催其疯长,以致血肉爆裂而死。我只以血生出藤蔓便封闭脉门,故于己无损,而他就不同了。”
“沙员外技不如人,也是该死;不过他既为七绝效力,他的命还是要找你们讨回来的!”金阎罗从石柱上跃了下来。花无常有气无力地转过身对霍冬崛道:“少庄主,不才杀招已出,内力也已耗尽,接下来就靠你们了。”说罢用匕首斫断自己身上生出的藤蔓,盘膝坐地,调息起来。
“”让我先来吧!”不待霍东崛回应,“迷魂香”柳如玥便已跃上前接下阵来。
“哼!一个只会用迷香这种下作手段的丫头片子,赶紧闪一边去。杀你这无能之辈,辱没了金爷我的威名。”见应战的是柳如玥,金阎罗不屑一顾。
“胜负尚未可知,你也别太高估了自己,看招吧!”柳如玥抢先出手,冲至画知府近前一丈之内时,甩出一把红色粉末。金阎罗转动手中的金鞭一扫,掀起一股气旋将粉末尽数导向侧一旁,未沾分毫。柳如玥加快速度,双手左右开弓,不停地抛撒红色的粉末。金阎罗只采取避让之势,不厌其烦地以金鞭将粉末一波一波弹开。这样持续了几个回合后,柳如玥开始有些气喘吁吁了,而金阎罗却以逸待劳,占尽上风。
“怎么?就这点本事?!”金阎罗言辞轻蔑,摆明了是想要激怒柳如玥,令其自乱阵脚。看金阎罗周遭地上已经布满了红粉,柳如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只见柳如玥以内力推洒出一大把白色的粉尘,金阎罗照按部就班地将粉尘导向旁侧。“起!”随着柳如玥一声大喝,就在白色粉尘落向地面的那一刻,金阎罗四下闪起耀眼的火花,炸裂之声不绝于耳。……待响声平息下来,眼前已是云雾缭绕般,众人赶紧屏住呼吸,生怕中了雾气里的毒气。“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现眼!”一股强横的气劲猛地将弥漫的雾气撕裂开来,从中步出的不是别人,正是金阎罗。他身后的红氅已被方才的火花灼得千疮百孔,但有金盔金甲护体,并未受伤。
先以红磷埋好伏笔,再用剧毒且易燃的白磷引发,产生爆炸。即便炸不死对手,也难逃中毒的噩运。柳如玥这招竟也大大出乎其柔媚的外表。
换做常人,必定殒命,但对手是七绝的金阎罗。“区区磷火,也想拿来对付我?!真是笑话!”金阎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鞭抽向柳如玥;柳如玥避之不及,急以左臂遮挡,却被金鞭锁住。金阎罗往回一拉,带得柳如玥飞向自己跟前。“不好!”柳如玥赶紧袖管一甩,放出一阵绿色的迷烟。纵然金阎罗再强势,也忌惮迷烟的毒性,忙收招改为守势,护住自己鼻息。柳如玥则借机挣脱金鞭,退出几丈开外。
众人皆知金阎罗的实力远胜于柳如玥,但攻防之间,却也一时难断孰优孰劣。
“看来是时候叫你见识下金爷的手段了!”金阎罗动起了真格,金鞭舞得如灵蛇吐信一般,搅起绿色的毒雾,将毒雾逼回柳如玥这边。柳如玥早已服过解药,并不惧怕绿雾的毒性,索性迎了上去;双掌齐齐向金阎罗的胸口拍去,张开的十指间不知何时多出了八颗金色的弹丸。金阎罗无奈负有金甲的重量,一时无法躲闪,只有扔了金鞭,出手硬接下这一掌。四掌相击的力量,震碎了柳如玥指间的金色弹丸;碎裂的弹丸喷洒出黄色的粉末,溅射到金阎罗的盔甲上。柳如玥借力弹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金阎罗的盔甲开始溶解变形,如烂泥一样,但金阎罗自己却毫发无伤。“金王粉!”金阎罗惊道。“没错,我身上有可溶解金银铜铁的四色弹丸,这金色的就是用来对付你的金王粉!”柳如玥得手后有些兴奋。“金王、银仙、铜游、铁离,可溶兵甲于无形。本以为不过是江湖传言,没想到都是你的本领!不过很可惜,方才你若用的是腐肉蚀骨的毒粉,或许还能伤得到我;但你也须顾忌自己的安危,故不敢妄用。我说的没错吧?”金阎罗为人虽然狂傲,到底久经战阵,激战中始终可以保持清醒的头脑。“哈!”金阎罗一声爆喝,将残缺变形的胸甲震褪。露出了上身如铁铸般结实的肌理。
没了金甲的防御,金阎罗的速度似乎比燕斌更胜一筹,身形一晃便杀到柳如玥跟前。柳如玥眼看就要不敌,出人意料地喊到:“住手!我认输!”金阎罗本就是杀手,杀意一起,势在必行。柳如玥的话他置若罔闻,一掌击向柳如玥面门。就在掌力逼至柳如玥脸颊未及三寸时,一声琴音划过,金阎罗莫名其妙地怔住了,而且还带着惊恐的神色。“镇魂曲”!在场的所有人闻声后顿觉气血逆行,赶紧吐纳调息。
“柳如玥已然认输,你又何必赶尽杀绝。既然定下了规矩,就务必遵守才是。”叶玲珑正色道。
“哼!我们正在较量,你却暗中偷袭,岂不也是半斤八两。”金阎罗嘴上绝不服软,“也罢!反正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就让你们再苟延残喘一阵吧!”趁琴音的效力减退,金阎罗冲开脉门,脚一蹬地,退回几丈之外。柳如玥后劲不继,已然累得虚脱,忙倚树坐下休息。
“以音律扰乱脉象、封停气血,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的功夫,不难破之。”金阎罗以指力封住自己两耳的上关穴,接过酒司命扔过来的一副黄金戟,接战叶玲珑。
又是一道琴音划过,叶玲珑的琴弦上隐约射出一道气刃。金阎罗亦不示弱,一个回旋转身,双戟相继扫出两道气刃。第一道气刃与琴弦发出的气刃相撞,第二道气刃径直飞向叶玲珑。叶玲珑赶紧撩动琴弦,接连发出数道气刃。这回轮到金阎罗有些吃不消了,急以双戟招架。虽勉强挡下这轮杀招,但左股外侧还是留下了一道殷红的血痕。金阎罗遭此羞辱,运气提戟腾地冲向叶玲珑,兀直朝木琴斫去。
若失了木琴,叶玲珑便如去了羽翼的鹰隼,必败无疑。面对来势汹汹的金阎罗,叶玲珑好似胸有成竹,不急不躁地立起木琴;一手将琴按住,一手同时拽紧三根琴弦,汇聚起一团真气的涡流。金阎罗的双戟落向木琴的一刹那,叶玲珑拽住琴弦的手忽地松开;“砰”的一声炸起,金阎罗连人带戟一同被震飞十丈开外,口中喷出一股热血。金阎罗内力雄浑,这一交手叶玲珑也不轻松,嘴角亦渗出一抹殷红。
众人正为这二人捏着一把汗,忽然飞落在棋通判肩头的一只黑色信鸽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棋通判讲密笺从信鸽脚上取下,看后将其收起,吹出一声怪异的口哨,刹那间周遭炸起阵阵白烟。待白烟散去,七绝早已不见了踪影,连同伤亡的针功曹和沙员外亦不例外。
“七绝行事诡异早有耳闻,但这胜负未分,连个招呼也不打便溜了,也太不讲究了吧!”郑少典嘟囔起来。
“非也。这是刀太岁的信鸽,定是召他们回去另有任务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曾位七绝之列的花无常自然是深谙其中门道。
“既然这样,我们也断了头绪,诸位若不嫌弃,先随我回御剑山庄稍事安顿,择日再一同去寻找线索如何?”见众人一时不知所措,霍冬崛提了个建议圆场。
<a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