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卿烨看出许呈运不大情愿但又不得不接受和妥协,有些轻蔑但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又问:“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么?”许呈运有些吞吐道:“泽畔阁的一个女侍卫,在四王府教四王妃武术。”上一次宁卿烨召见他时,要他查明四王府与泽畔阁之间的关系。一月之久,他常常奔走于这两个地方,可他确确实实没有什么可以算得上是比较大的收获,只能将他知道的实话实说。“仅此而已?”宁卿烨皱起眉,声调一下抬高了。许呈运心道自己只怕是又要遭殃,可是没有办法,他只能答道:“是。目前,确实仅此而已。”
“不可能!再给我查!”宁卿烨猛地抬手将酒杯掷在地上。酒杯在红褐色的地毯上滚了一圈,上好的佳酿淌在地上,宛如一摊血迹。
“还不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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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韵礼怕冬苡担心,虽然舍不得,还是稍作休息便急急忙忙要走。
临走她支支吾吾问苏幕与道:“我……我还可以再过来吗?”苏幕与愣了一下,才笑了,狭长的桃花眼弯作两弯新月:“好啊。”唐韵礼差点看呆了,连忙低下头欲往外走去,又听苏幕与问:“你以前头痛,好点没有?”唐韵礼有些意外,但顿时心中又一片暖意,她笑答:“已经好多了!”
就这样唐韵礼脑子里想着苏幕与和他笑起来的样子,以及他从那无赖刀下救她一命的英雄风姿之类,回四王府的一路上她都乐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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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暗了,泽畔阁高高矗立在只有空空荡荡枝丫的树林里,把月亮盛在阁顶的飞檐上。
夏天里的那一日风大雨大,天色暗沉,被苏幕与误派去杀唐韵礼的夜璞还戴着面纱。因而苏幕与只当唐韵礼知道夜璞教她咏春,不知夜璞亦是他手下。而另一方面,唐韵礼与苏幕与的关系,黎陌知晓,夜璞却是真真确确毫不知情的。苏幕与在一时兴起答应了唐韵礼之后,当即便开始担心唐韵礼会忽然前来泽畔阁,冷不丁和夜璞撞见。
办法只有把夜璞派去出任务了,又碍于夜璞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子,苏幕与便将最近要做的事情都列在一张纸上,让夜璞自己来挑。
夜璞看来看去,指着最后一列,道:“我觉得这个挺好的。”
最后一列,写着“嫦靖塔取新药”。
嫦靖塔可以算得上是泽畔阁中人的老友了。从泽畔阁开始对各种珍奇妙药下手,并且形成了“强买强卖”的作风之后,江湖上不知是哪一门派,在东临湟水城的嫦客城里立起一座嫦靖塔,时不时往塔里添一些奇奇怪怪的时令药材,然后往外散出一点消息,等着泽畔阁中人的到来。然而嫦靖塔并不会让药材被阁中人轻易取走的。嫦靖塔中无人看守,却设着种种精密的机关,并且每一次都不会重样,通过了这些机关,才能取得药材。
苏幕与早就想调查出来嫦靖塔所属哪门哪派,却始终探不出所以然来。好在二者之间从未有过不快,苏幕与才没有继续深究。
苏幕与看看夜璞,又看看夜璞手指的地方,犹豫了片刻,问她:“真想去?”嫦靖塔的机关虽不至于伤及人命,但也并不十分友善,以往都是苏幕与带黎陌和几个阁中高手,亲身前去的——并且说实话,吃过不少苦头。他不是不相信夜璞,但是夜璞尚未婚配……年纪轻轻,水水灵灵……
可是夜璞一脸坚定地点点头。
苏幕与想了想,还是说:“要不换一个吧,这个不着急的。”
夜璞带着伤心失望不甘的眼神看向苏幕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楼梯口忽然传来一位老者沧桑又不失威严的笑声。
“师父?”夜璞连忙回头,半晌才见一位老者不紧不慢地从楼梯口走出来,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捋着白胡子,一副精神抖擞而且道骨仙风的样子,叫人完全看不出真实的年龄。这老者叫清律,十几年前他刚收夜璞为徒时就是这个模样,而十几年过去了,现在他也仍旧是这副模样。
“真的是师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夜璞迎上去问道。
“当然是来看看我徒弟。你瞧,老夫许久未来,苏公子便要小瞧我们夜璞了!”清律半玩笑半怪罪道,“就算不着急,让夜璞历练一下也无碍么。”“先生说的极是,说的极是,”苏幕与连忙起身拱手,然后才反应过来,忙问,“您都听见了?”清律笑答:“那可不,老夫耳力向来都要好一些。”
夜璞只顾在一旁轻轻地笑。
清律与苏幕与又寒暄了两句,忽然问夜璞道:“老夫听闻你教出了一个不错的徒弟。老夫可是又添了一个徒孙了?”
夜璞右手握成拳头往左手掌心轻轻一锤,道:“师父可说到点子上了!这个徒弟太天赋异禀,徒儿正发愁,怕耽误了她,欲将她托付给一位高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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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苏幕与果然安排夜璞去嫦靖塔,又担心单夜璞一个女子与几个男子同行不方便,便特意在队伍里另外安排了两个功夫了得的女子。同行的还有黎陌和其余几位高手,统共八个人。
夜璞一行往嫦客城去了,另一边唐韵礼便得了闲,正如苏幕与所预计的那样,当日下午她一得空便前往泽畔阁。
唐韵礼还没有靠近泽畔阁,远远便看见泽畔阁高塔外院落的大门敞开着,一个白晃晃的高挑身影立在门口,在门板原木色的衬托下格外显眼。她又走近一些,看见正是苏幕与站在门口,好像在等着什么人,白皙的手指托着一卷纸页泛黄的书。
风吹着地上的枯叶子,抚着他鬓角碎发。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唐韵礼特意放慢脚步,轻轻地走过去,想趁苏幕与不注意,偷偷看一会他。不想苏幕与忽然从书卷中抬头,冲她笑道:“你来了。”
唐韵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但反正她当时就非常自然而然地回了一下头。
偌大个林子,幽静的院落,此二人外别无他人。
苏幕与等的人,原来是……竟然是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