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不知何时进了院子里来,见卿妍只身倚在斜榻上,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加件儿衣裳,便顾不得上前行礼,连忙跑进殿中取了件浅色的蝶舞斗篷过去给她披上。
“主子又在发呆了,怎不晓得为自己添衣?”
卿妍并不言语,只是微微挪了挪身子,由着流苏为她披上那毛茸茸的斗篷。
流苏又道:“主子这般不知爱惜自己的身子,可不是委屈了腹中的小皇子?”
卿妍这才眉开目绽几分嬉笑道:“他还未出世,你怎就知晓是个皇子而不是个公主?”
流苏吐了吐舌头,将斗篷坠在卿妍胸前的两条带子小心系上:“主子是大富大贵之人,定能为陛下诞下皇子,陛下如此怜爱主子,即便主子生的是个公主,陛下也定会视为掌上明珠。”
卿妍不忍遮嘴轻笑,他后宫佳丽三千,又不是只有她会给他生孩子,无论是谁为他生,都是他的血脉,何来待遇的悬殊。
这样的天气,石桌上的茶在早已凉透了,流苏便十分娴熟地替她将原先的茶水倒掉,从茶盘边上烧着的小炉子上取下壶底已被少得灼热的茶壶,小心翼翼地沏了杯新茶端在卿妍面前。
寒冬里,茶盏上蒸腾出一股白烟,氤氲朦胧,卿妍接过茶盏,轻轻吹了吹,待茶微凉便抿了一口。
只见一旁的流苏,不知如何忽的好像是与谁置气似的,将那一张殷红的小嘴撅的高高的,卿妍便关怀问了几句,是谁又惹得她流苏姑娘生气?
流苏撅着嘴,一脸不服气道:“奴婢多言,可当真是奇了怪,陛下明明这般喜爱主子,怎的就日日跑去了端宝殿,今日才知,原来端宝殿那位竟也有了身子!”
他乃帝皇,本就应该让后宫女子为他开枝散叶,她终是不会叫他日日恩宠于她的,上次是欢贵人,这次又是一个,但端宝殿的妃子众多,殊不知流苏到底说的是哪一位,卿妍又是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流苏那副神情更是宣泄着自己的不满道:“还能是哪一位?自然是前阵子陛下才升封的那位方宝林啦,亏得主子待她亲如姐妹,不曾想眼下竟背着主子怀上了龙嗣还不叫人声张!”
一不留神,卿妍手中的杯盏不稳一颤,连带着温烫的茶水泼上了她原本就单薄的衣裙。
温烫的茶水渐渐地渗透了衣裙,温中带烫,触碰到她的肌肤,这股滚烫始终没能将她方才凉了的心也变得滚烫起来。
卿妍反射性的迅速起身,流苏一阵惊慌,掏出袖中的丝帕不停急忙地拭擦那一寸被打湿的地方,生怕卿妍有事。
缓了口气,卿妍语气平缓道了声:“无碍。”这才叫流苏松了口气。
只是这时才意识起,自己方才意气用事说错了话,差点儿害苦了自家主子,流苏转眼又忙的双膝跪地跪在卿妍跟前,忙着请罪。
虽未降雪,但地上的石板却已是十分冰冷,隔着鞋袜踩在上头便足矣感受到从下面传上来的寒气。
这样跪着,流苏那双女子娇弱的双膝可承受不住。
卿妍已是五个月身孕了,身子也是一日比一日沉,自是不好弯下身子将流苏扶起,只好一只手撑着后腰,身子是笨重得很,她艰难地斜着身子,又试图一手将流苏扶起。
流苏说的又有什么错?她也不过是为她而不平罢了,不过她只喜爱与世无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