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爷拒绝了小二子请客的邀请,不一会儿就带着手下的弟兄们离开了。小二子看着他们一群人离开的背影,深深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那被殴打得辨不清五官的少年,那少年经历了刚才的肉搏,小二子估算着他就剩一口气儿了。可是少年的身体看来很不错,利用小二子应付柳大爷的时间调息,又恢复了些力气。他无力地睁开眼,看了看小二子,又阖上眸沉沉睡去。
小二子嘴角抽搐,这小子是太放心自己了吧?就这么肯定自己会救他?就因为自己刚刚在柳大爷面前为他开脱?可是他们之前明明不认识的好不好?!
“喂,快点起来,回你家去!”小二子望着地上的人喊道。
没有回应。
“喂……”小二子一脚向伤得不清的少年踢去,却在半空中生生止住了动作,然后无力地放下。叹了口气,“唉,我就是太善良了,居然下不去脚。”扛起少年就往自己屋里走去。刚刚的一番打斗,自己的屋子虽然没受到大的波及,但门外面堆的破铜烂铁显然要收拾一番了。住在东宁街的人们都知道,人精小二子有个习惯,那就是收集破铜烂铁。日积月累,这屋子外面的破铜烂铁越堆越多,却没有人知道为何。
小二子把少年放到床上,去叫了住对面的许大夫给少年看了一下,许大夫年近五十,妻子在他三十多的时候便不幸患病去世了。夫妻俩自打成婚便一直住在东宁街,俩人医术都很好,街坊邻居有什么病都去找他们看,收费很少,遇到特别穷苦的人也会义务行医,名声传开后,越来越多的人前来看病,夫妻俩在这小镇上很有声望。妻子去世后,许大夫依然继续行医,小二子六年前来到这镇上的时候身负重伤,便是多亏了这许大夫给医好的。
许大夫给少年把了把脉,捋捋胡须淡笑道:“这少年体质不错,经过刚刚一番打斗却只受了轻微的内伤。看来也是个习过武的人。”开了些跌打外敷药和调理的中药,许大夫便告辞了。
得知少年的伤势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小二子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见过比这次打斗更血腥的场面,却也不希望在自己的地盘上死人,毕竟,师父说过……
想起自己的师父,小二子眼中划过一丝惆怅。这么多年……不知道他是否还好……
目光瞥过床上的人,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小二子垂眸沉思。柳大爷仗着自己的女儿被县令纳为妾室,自己也算县令的半个岳丈,便在这镇上横行,作风嚣张跋扈,弄得镇上的百姓苦不堪言。只是这柳大爷再霸道,也没在小二子这附近动过土,再加上今天突然冒出来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年,小二子确定自己还是很八面玲珑,镇上的人大多数是认识的。这样一来,今天的事情着实耐人寻味。
自从恢复记忆决定化名回来以来,已经五年了。想当初八岁一朝家毁人亡,自己受刺激失去记忆,被父亲的老友朱甫生救下,到十一岁被学堂里的孩子们欺负,巧合之下恢复了记忆决定复仇,五年来自己从来就没有一天不是抱着忧虑和算计入眠的。
可是即使这样,要做的事情却还一直没有进展,除了当时抄家之时隐匿于暗处的年惜素看到杀自己父亲的人剑上刻的标志画符也没有任何别的线索供自己调查。隶属于永阳城庆真县的泗水镇自从八年前的李氏一族惊天谋逆案后所有有关系没关系的人都被清理,小镇也就日渐萧条,当年知情的百姓早已不知去向,相关痕迹也早被清理。
思及此,小二子眉头又皱了起来。
毕竟,自己隐姓埋名在这里,可不真是打算隐居一生的。
如果不能帮助父母报仇,自己这些年来的隐忍有何意义?
自己拼上性命去拜师又有何意义?而且……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肯破坏原则收下自己,自己也不能让他失望。
看来,自己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小二子站起身来,从破旧的木盒子里取出笔墨纸砚,蹲在地上动起笔来,一柱香的时间后,事毕的少年走至南边的一堵墙,轻轻一推,一件件珍贵的兵器便出现在小二子的眼前。
小二子取出一把通体赤红的剑,拿起画好的画,瞥了一眼床上熟睡着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背影坚毅,哪里还有面对柳大爷时卑躬屈膝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