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男子正是当今皇帝的弟弟,定安王南苍。
南苍就站在殿台前,望着上面正坐着的皇帝和太后,嘴边噙着一抹笑意。他今日穿了一件绣有蓝沧纹的白袍,腰间玉环,头上玉冠。仅仅如此,却能引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他。
皇帝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阿苍,你外出游历多时,我可寻你很久了,如今终于舍得回来了吗?”言语间似乎有责怪之意。
定安王微微颔首:“太后寿宴,南苍自然不敢耽误,早早就动身了,只是中途遇上了灾民闹事,便耽搁了时间。”
“灾民闹事?”皇帝皱着眉,“阿苍,你以后便留在京城吧,现在外游历多有不便。”
南苍点点头:“多希望皇上关心,南苍以后便留在京城,为皇上分忧!”
皇帝和太后对视一眼,太后脸上的笑意浓了些:“阿苍无需在意,只要你能来,哀家心里也是欢喜的。”
“不敢。”南苍右手一伸,身边的随从就地上了一只玉箫。
“不久前识了一首新奇的曲子,今日南苍便献丑一番,以当赔罪。”
纱帘的那一头,黎子安看着定安王隐隐的身影,有点可惜的叹了口气。
定安王,似乎也是个可怜人啊。
在南浅希的记忆中,定安王才华出众,不仅在琴棋书画这些文艺上有所研究,就连治国方面也有谋略,现在的南王朝,一些惠及百姓的政策都是定安王的提议,他在朝中的声望也很高。
只是他再怎么好,再有心力,也比不过皇帝的权利大,因为并非嫡长,他与皇位无缘,只被封了个定安王。皇帝疑心重,不肯给他划分封地,而是将他留在京城,封了个编撰典籍的官。
定安王提前得到消息,有点气不过,连夜出了京城,说是游历,这一去就是大半年。上一世,定安王似乎就是这个时间段回京的,之后还是当了皇帝指定的官。
后来南王朝与越藩战败,南苍是主战的一派,只不过在后来不知为什么被打入大牢,直到南浅希出嫁越藩,都没有定安王的消息。
定安,安定,定安王。
真讽刺,皇帝是想让他老老实实,安于现状吧。
不过南苍也的确够安分,皇帝指派的任务虽然他不愿意,但都去做了,一直以来南苍都很敬重兄长,做过的唯一一件忤逆皇帝的是就是主战越藩。不过他的反对只是掀起了几朵小浪花,之后就归于平静了。
其实定安王的结局可想而知,作为一个闲散王爷,没钱,没权,没势力,又站在了当权者的对立面,能有什么善终呢?
……
此时悠扬的箫声传来,想来是定安王开始了,这箫声如细丝,一点一点的缠绕着在场众人的耳膜,不断牵引着大家的注意力,然后跟随着变幻的旋律,慢慢回旋,上升。
曲调的风格是欢喜还是其他的什么,黎子安分辨不出来,只觉得声音悠扬,久远,掺杂着一丝莫名的感觉,深深的扎进人的心底。
没有青涩的尝试,而是圆润熟练的连接,完全不像南苍所说的只是初学。
真好听!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黎子安现在就想给他鼓掌了。
虽然她也不懂箫,但看到周围的小姐们陶醉的模样,连同自己也忍不住沉醉与其中,能做到这个地步,必须投入真感情,想必造诣也很深。
最后一个尾音缓缓平歇,南苍的这一首曲子才吹完,全场静顿了一秒,才爆发出了如雷鸣般哗啦啦的一片掌声。
“好!好呀!”
“想不到定安王的造诣如此之深!”
“是啊,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大师级别的水准了!”
赞扬声不绝于耳,南苍微弯了腰:“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
伸手把箫递给随从,南苍随后说道:“太后六十寿辰,南苍还准备了特殊贺礼。”
不过后面的贺礼怕是没有人有太多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了,奇珍异宝今天见到的不在少数,倒是定安王的一曲抢尽了风头,底下的官员多是文官,识得音韵,都在议论着定安王的一曲箫声。
宴会期间又有歌舞助兴,众人推杯换盏,谈天论地,君臣其乐融融。酒水换了三遍,寿宴这才结束。
趁着私下无人,黎子安捏了一下坐得僵硬的大腿,撅嘴抱怨道:“果然,这种宴会,虽然有好吃的,但要四处酬应,一刻不停,感觉还是很不舒服呀。”
作为长公主,黎子安不得不应对一些世家小姐的亲近讨好,一圈下来,她的脸笑得都要僵掉了。
“皇姐!”冷不丁的背后冒出一道声音。
黎子安转过头去,又是南浅白百年不变的笑脸。
“皇姐,其实你不用那么伤心的。”
黎子安疑惑的看着她,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伤心的吧?
“皇姐你的金佛也很不错的,一看就是用了心的,虽然皇祖母没有说什么,但她一定也是高兴的!”南浅白又握住黎子安的手,一脸信誓旦旦的看着她。
黎子安点点头,说实话,南浅白没有提醒,她还想不起来有这回事,不过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嗯,借你吉言了。”
似乎看出黎子安不想继续聊下去,南浅白朝她吐了吐小舌头:“皇姐,母妃找我还有事呢,那我就先走了!”
“好。”
看着南浅白一行人离去的背影,黎子安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莫名其妙的,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只是一个疑问从脑海中浮现——
南浅希和南浅白,真的是很好的姐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