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刘忻呈和安安吃的是红烧肉,糖醋排骨,萝卜鲫鱼汤。诱人的香味在易锦的鼻间扩散,虽然胃罢工,但鼻子却是异常的敏感,这并非是什么好事。
给她准备的是时蔬粥,她看着红烧肉双眼泛光,看着糖醋排骨直流口水。
安安实在看不过去,安慰道:“妈妈你好好养病,等病好后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易锦叹了口气,儿子都那么懂事,她怎么能不认命好好喝清粥呢。
粉红的酸萝卜看起来无比的诱人,搭配上乳白色的鲫鱼汤,吃在嘴里一定妙不可言。
可惜刘忻呈只给了她一碗带绿色碎葱花的汤,一块萝卜也没给她。
看着他和安安吃得欢快,她飞快的吃完粥,然后转过身面对墙壁数绵羊。
等数到一千,他们估计也应该吃完了。
易锦无比的后悔,早知道不能吃东西那么的折磨人,就不该吃那该死的螃蟹,喝那该死的酒,好好将胃供起来了。
下午小吕给她送换洗衣服过来,连连感叹,“我可得好好的注意身体了,人要是老了身体就经不起折腾了。最主要的是现在谁没钱敢生病啊!生病就是在烧钱啦!”说完看易锦的脸色不好,她又补充道:“易姐你也别多想了,你敢生病,至少可以证明你不是贫农阶级。和我等不一样。”
“……”好在没指望她过来安慰几句,否则肯定会被气得吐血。
小吕带来了果篮,易锦的胃受不得凉不能吃,她就干脆把果篮拆了,把苹果橘子梨往自己的包里塞,边塞还边念叨道:“早知道你吃不了就不买了,小小的一个果篮,才几斤水果,就收了我一百大洋!”
易锦看着她那一脸的心疼,简直是无语到了极点。好歹她也是一个病人,她怎么能一点儿也不顾她的心情呢。
刘忻呈买了一个没有奶油的蛋糕放在桌子上,给易锦当零食吃。
小吕看得直流口水,“易姐啊,反正你也吃不了。我就给你解决了,放心,我不嫌有你口水的。你不知道,最近我每天都在加班,几乎是顿顿与泡面为伍啊!估计哪天我要是死了,身体散发出来的肯定都是泡面味。”
“……”易锦再次被她给震惊。怎么就从没发觉她那么,那么的有才呢。
吃饱喝足,小吕心满意足的离去。临走时说改天再来探病。
易锦无语,她是来探病还是来探东西的啊!
居然把安安的零食一并带走了,因为她说,他们今晚要通宵!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想起小吕吃得香甜的满足的模样,易锦感觉自己的肚子又在闹空城计了。
吃粥根本就经不起饿,时蔬粥,时蔬粥,意思就是没有肉的素粥。吃在嘴里能有肉香吗?
易锦万分想念炖的酥烂的红烧肉,诱人的辣子鸡,手撕鸭……
刘忻呈带着安安出去了,易锦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无聊得只有幻想等好之后大吃美食。
护士过来拔针,易锦总算可以下床自由活动了。
因为自己看不到那出血的胃是什么样的,没有怎么痛了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是好了,不再是什么病人。
想起上次杜齐恩胃出血住院,整天病恹恹的,精神也不怎么好。
同样是胃出血,易锦却在医院生龙活虎,丝毫没有任何精神状况不好的说法。
夕阳西下,在大片的钢筋水泥混合成的高大建筑物后露出火红的半边脸,像调皮的老头子。红红的脸蛋周围是柔和的金黄光晕,天空深蓝,寂静而清澈。
细碎柔和的光芒流泻在碧绿的树叶青草上,像调皮的小精灵不断的旋转跳跃。
刘忻呈还算是有良心,回来的时候给易锦带了熬得糜烂的鸡汤。细细的鸡肉入口即化,味道在舌尖缠绵,鲜美不可言。
在医院住几天,在刘忻呈的照顾下,易锦过起了二世祖般的生活。刘忻呈任劳任怨,嘴角永远挂着温和的笑意。
和之前易锦厌恶的那个二世祖判若两人。
易锦恍惚,一个人到底有几张脸呢?
是否真的可以像画皮那样,想自己是怎样的脸就是怎样的脸呢?
易锦出院,正巧小吕赶完案子。他们老总说是要给发奖金,她的兴致很高,买了大鱼大肉打算下厨欢迎易锦这个病患回家。
做多少其实易锦也吃不了,因为刘忻呈全程监控,不让她吃太油腻的东西。
难得为了买房子抠得像个铁公鸡小吕肯大鱼大肉,不吃白不吃了。
小吕虽然节约,可是从不占易锦的便宜。该出都出,只是对自己苛刻,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那般的为了爱情小窝奋斗。
只是,到最后,会幸福吗?
没人会知道。是的,没人会知道。
世人皆只是老天爷手中的棋子,命运早就安排好,每一个快乐,每一个欢笑,每一滴眼泪,每一个伤悲都早已定格在棋盘上。
任你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掌控。
红色的纱巾在阳台上随风飘荡。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如繁星般一层层的铺满这个寂静而喧嚣沸腾的城市。纯白的灯光下,三个大人一小孩围着一张原木小桌子坐下。
一桌子精致的菜肴在空腹的众人眼中看起来更加的诱人,金黄的玉米粒,淡粉的午餐肉,大红的甜椒,粉红的牛肉,一条炸得金黄浇上酱汁葱白的红烧鱼。透明看得见肉馅的水晶虾饺,一锅诱人的排骨山药汤。
颜色诱人,味道自然也很不错。
这是易锦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识到小吕的厨艺,以往她都是甘打下手替易锦洗菜摘菜。要早知道她是个大厨,估计易锦会无颜在她面前拿铲子。
“你做的菜那么好吃,为什么平常你都不做老是吃面啊?我一直都以为你不会做饭呢。毕竟你这个年龄的孩子会做饭的很少。”易锦喝着排骨汤,疑惑的问道。
小吕的脸色泛起一丝红晕,轻轻的说道:“吃面是为了节约钱,我们首付就快够了。所以得节约一些。”
“为了买房子也不能不吃饭啊。”易锦还真是佩服她,为了房子天天吃面,年轻真好,敢作敢为。
她即便是青春洋溢,满口胡言乱语肆无忌惮之时也从没为了只叫人生死相许的爱情无谓的付出过。
付出也应该有对象不是么?唯一的那个对象,在面对时,她却当起了缩头乌龟。
那天在婚礼上出丑后,刘忻呈闭口不提。他不说,自然有人会说。
张铁军和他的太太都打电话来问过她身体怎么样,他们俩忙着度蜜月,没时间来看她。所以就只有打电话来聊表一点儿心意了。
张铁军的声音里一向是带着阳光的,可易锦不知怎地居然感觉他有些落寞。
美人在怀,事业风生水起,还落寞个毛!比起易锦这种小小的底层市民不知道好多少倍。易锦直接将那份落寞归结于人的欲望。
人永远都是欲求不满的不是么?永远没有底线的贪婪。
张铁军的太太简简单单的问候几句,语气中带着怜悯。易锦不知道自己那天到底是有多失态,才会博得一个陌生女人的怜悯。
她这个人从来都是不知好歹的,对于别人的怜悯,她不需要。寒暄客套了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即便是再怎么醉,经过思索也能模模糊糊的想起那天的情景。
挂了电话,她有些恍惚。
如果那天婚礼上的人是杜齐恩,她有勇气说出那些话,有勇气表白吗?
没有,绝对没有。她一向是当缩头乌龟当惯了,如果那人真是杜齐恩恐怕她连婚礼也不会参加吧。
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狭小的客厅里寂静无声。白色的天花板下光晕荡荡,有微小的尘埃在空中盘旋起舞。
心里空荡荡的疼痛,一阵一阵的揪心。痛入骨髓。
刘忻呈自从易锦出院后天天往这边跑,监督易锦吃药,不准吃刺激的食物。她好歹都是孩子他妈了,他这一举动让她的老脸该往哪儿搁。
易锦知道他的心意,可是他的态度很平淡,接触也像比较要好的朋友一样,规规矩矩。就连暧昧的话也从未说过。
易锦从来都是吃硬不吃软的人。如果他像之前那样竖起浑身的毛刺来刺激她,她肯定会像刺猬一样马上给予更惨烈的还击。
可是他偏偏温和得很,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易锦想到一个词,叫温水煮青蛙。
不知道那只青蛙最后会不会被吞掉,还是会勇敢的跳出来。
人有时候都是极其渴望温暖的,易锦一方面想要拒绝刘忻呈,一方面又渴望他所给的无微不至的温暖。
人有时候真是个矛盾的综合体,温暖这一词,无数人渴望。即便是知道没有结果,绝大多数的人也会为了片刻的温暖如飞蛾扑火般无畏无惧。
易锦不是个勇敢的人,她当然不会无畏无惧。但她会麻木自己。
休息了几天,易锦回到公司上班。
一个多星期没上班,琐事堆积一大堆。一个早上都在忙碌。
待到弄得差不多抬起头时,办公室里的同事已经走光。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过了一个上午了。
密集的阳光从窗户外洒金来,给文件镀上一层金色的黄晕。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伸出手触碰那金黄,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异常的温暖。
窗外的柳树发出了细碎的嫩芽,柔弱的枝条在风中摇摇摆摆,一片勃勃生机。
忙了一早上,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了。
易锦站了起来,收拾好桌上的文件,拿起桌上的手机准备下楼吃饭。
好久没到食堂吃饭,有些想念大师傅的手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