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肚子饿的缘故,秦素素来得非常的快。她瘦了很多,脸上没有化妆。一副青春洋溢的笑脸在阳光灿烂如花。
易锦看到她状态不错,半坎中的一颗心总算是放到了心底。
“怎么不先点好菜,我都快要饿死了。早餐只喝了一袋牛奶诶。”她笑吟吟的站在易锦的面前,大春天的,她戴了一副手套。一双白皙的玉手除下手套后泛着清白。
“你身体没养好吗?”易锦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
“好了,整个冬天我都没生个病呢。只是很少出门,大概是没晒到太阳吧。”秦素素笑吟吟的说着,一双眼睛中溢出的全是笑意。
两个人进店,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秦素素拿起菜单便开始点菜。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才将菜单递给一旁守候着的服务员。
“看来你此次回家心情很好嘛。”
秦素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低声的笑道:“是啊,心情总算是解开了。”
原来这次她回家,后妈和的关系改善了不少,还张罗着让她去相亲。
她爸爸老了,人老了最盼着的就是儿女都身边。秦素素回家的那天,老人见到她哭了起来。
责备她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秦素素的心里愧疚,在家里对老人百依百顺,不像之前那样只会找茬。
于是关系就慢慢的改善了起来。
一家人过了一个团圆年,温馨和美。秦素素很多年多没有感受过那种气氛了。
本来她老爸是要然她在她们那小县城找个班上的,但她还是回来了。小县城毕竟没什么发展前途。
而且她现在没想好,不知道要做什么。总不能一直在家里当米虫吧。
“血浓于水,你爸爸怎么可能不爱你呢。”易锦喝了口茶,打心底的为秦素素感到高兴。这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大概没有谁会真正的关心谁了。
“回家过年的感觉真好。以往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对了,你回家过年怎么样?”
“没怎样,就那样呗。”易锦并不打算说出那些不愉快。
“你不知道,我这次回去他们逼着我去相亲。几乎整个新年我都在赶赴相亲会。唉,那种感觉啊,可比上班累多了。”秦素素趴在桌子上,一张又瘦又白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
易锦一点儿也不同情她,“你确实是该结婚了。”
“那你怎么不结?” ;秦素素翻了个白眼。
“我有儿子呀,不是一个人。”
“去去,你儿子迟早会结婚的,到最后剩下的还是你一个人。”
易锦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 ;还没等到他结婚呢,他现在就已经不是她的了。
“咦,你怎么不带安安出来?他在老家<span style="background:#ffff66">?</span>”
易锦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只有点点头。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十分的疲倦了,就连提也不想提一下。
这种疲倦像一波又一波的潮水,不停的折磨,却又不肯让你死掉。
回到家的时候小吕还没回来,屋子里空荡荡,非常的冷清。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思念如潮水般一波波的袭来。
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有见到安安。
她是他的妈妈,怎么可能想他呢。
真正的放弃,谈何容易。
她曾以为,她会有一丝机会得到安安的。在杜齐恩打电话来让她去看安安的时候。
可是自从那次过后,他就再也没有打过电话。
而昨晚,她又再次的得罪了他。
易锦知道,杜齐恩不会就那么放过她。
拿出手机看时间,才发觉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
给手机充电,然后开机。
刚开机,便有短信的提示音。
杜齐恩是不会轻易发短信的,至少那么久,他一次都没有给她发过信息过。
约莫一分钟,易锦摁开了信息。
信息只有简单的八个字符:易锦,我们谈谈。
明明只是简单的几个字,易锦的心里却是无比的茫然。她能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的远去。
杜齐恩是在什么时候叫过她名字的?
她已经忘记了。
或者,他从来就没有叫过她的名字。她和他面对面的时候,实在不得已的时候他会用喂,一般情况下她在他的面前都是没有任何称呼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残缺的称呼一样,有点陌生有点暧昧。
她想,她和杜齐恩之间这次一定会有一个结果了。
不想去家里找杜齐恩,也不想给他打电话,易锦去了他的公司。
时间已经是五点,马上就是下班的时间。
易锦这是第一次来杜齐恩的公司,高高耸入云霄的50多层大厦,光亮得可以倒影出人影的地板,坚固而隔绝外界的玻璃,训练有素的保安。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易锦感到从未有过的卑微。这就是她和杜齐恩之间的差别,一个在地底,一个在天上,只是两条相交过的直线,只会越走越远。
眼内有莫名灼热的液体在流动,她轻轻的擦拭掉。找了一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站好。
她穿着灰色的运动外套,浅色的牛仔裤,一双运动鞋。在这精简而奢华的大楼下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白天还是大太阳的天气,在下午居然阴云密布,好像随时都会有一场暴风雨。
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和行色匆匆的行人,易锦觉得自己好像是躲避在另一个世界觊觎着美好世界的卑微者,每个细胞里都是羡慕和嫉妒。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应该是在杜齐恩的面前,她永远都只是一个卑微者。
连自尊都没有的人。
雨点终于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角落里虽能避雨,可是溅起的水花却难免要打在身上,雨势又急又猛,不一会儿她便湿透了。
明明离那道大门只有十几米,她居然没有过去避雨的念头。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拿了一把黑色的大伞匆匆的走过来。
隔着雾雨蒙蒙,看不清容貌。直至他走近了,易锦才看清,原来是杜齐恩身边的魏助理。
“易小姐,杜总让我带你上楼。”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没有同情也没有鄙夷。
易锦扯开僵硬的嘴角笑了笑,听话的随着他上楼。
大厅里精简,透着低调的奢华。她的鞋子已湿透,一步一个水印。很快便连成一串串。大厅里的人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向她,有疑惑,有不解。
魏助理波澜不惊,按下了总裁专用电梯,把易锦带到了十八楼。
整整的一层楼铺着纯白名贵的羊毛地毯,一步一个水印在白色的地毯上渲染开。硕大的污渍触目惊心,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
易锦恨不得把头缩进脖子里做鸵鸟。
在杜齐恩的面前,她好像永远都是一副狼狈样。
意大利式的水晶大吊灯让人有些晕眩的感觉。
四周的墙壁挂着油画,虽然易锦不懂画,但挂在这里的想必都不是什么凡品。
走到一道楠木大门前,魏助理停住了脚步,轻敲了门几下,推门走了进去。
杜齐恩正埋头处理公事,看见一身湿漉漉的易锦,并不惊讶。本来魏助理本来就是因他的吩咐才去接易锦的,这一切他都知道,有什么好惊讶的。
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看了易锦一眼,低声吩咐,“给她弄一套女装来。屋里有浴室,自己去收拾干净。”前半句是对魏助理说的,而后半句则是对易锦说的。
办公室的右侧有个小小的隔间,是浴室,再往里是一件小小的休息时,估计杜齐恩加班或者是中午休息时使用的。
屋内有好几套西装,平平整整的放着。
易锦刚洗完澡,一套衣服便扔了进来。魏助理的动作还挺快的。衣服吊牌也没剪掉,显然是新的。
换好衣服出来,杜齐恩坐到了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给,喝吧。”他将手中的茶杯递给易锦,一双深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情绪。俊脸上像是神经失调一般僵硬得很。
易锦接过他手中的茶,低声的道了句谢谢。然后顺势在沙发上睡下。
杜齐恩不说话,整层楼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似的寂静得让人发慌。墙角的钟哒哒的叫嚣过不停。没跳动一下,易锦便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跳跃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不到杜齐恩说话,易锦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
她以为是茶,喝到嘴中却是一股姜的味道。这,居然是姜茶。
这办公室里,杜齐恩居然弄了姜茶给她喝。
一时间易锦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
杜齐恩的眼睛像是在看着她,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却又不是。他的眼神穿越过她,投入到她背后茫茫的一团暴雨中。他的眼睛依旧是深不见底,可易锦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他有些茫然。
喝完一杯姜茶,杜齐恩终于缓缓的开口:“你把安安带回去吧。”
“啊?”易锦惊讶的抬起头,一双眼睛里满是惊讶和不敢相信。
他居然说让她把安安带回去?她没听错吧?易锦怀疑自己淋了雨幻听了。他们之间持续僵硬了那么久,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了她们。她实在是想不通。难道,难道是他要和李婉结婚了<span style="background:#ffff66">?</span>难道李婉始终不能接受他有那么大一个儿子?
想想也是,她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老公在和自己结婚前就有了一个现成的儿子?
后妈不好当,谁想当后妈?
只是杜齐恩,他爱李婉胜过一切?胜过自己的亲生骨肉<span style="background:#ffff66">?</span>
明明是非常想得到安安的抚养权,当杜齐恩双手奉上后,易锦的心里并没有欣喜,反而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眼内有莫名的液体在涌动,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有想流泪的感觉。难道是太高兴了?这是高兴的眼泪<span style="background:#ffff66">?</span>
杜齐恩抽着烟,眼神飘忽的看着窗外,并没有看到易锦眼角的晶莹。
“我让阿姨替你照顾他,工资由我来出。”他的声音低沉,微微的顿了顿接着说道:“就当是我这个做爸爸的所尽的一点儿责任。所以,所以……”他似乎是很难受,未出口的话像是卡在了喉咙处,如鱼刺那般,轻轻一动,眼泪便忍不住的倾泻下来。他一个大好男儿怎么会轻易流泪,所以,他也只是顿了顿,顺溜的说出了接下来的话,“所以,你别拒绝。孩子毕竟还是要在父母身边长大。”
易锦听完这句话,心里更加的冰凉。有一种叫做凄凉的感觉占据着心底。原来,原来是真的。她所猜测的他即将和李婉结婚是真的。话说到这份上,是怕她以后纠缠不休去打扰他的生活吧?
易锦努力的勾起嘴角,想扯出一个完好的微笑,眼泪在刹那间触不及防的落下。她手忙脚乱的想要伸手去擦。其实已经没有擦的必要了。
杜齐恩已经站起了身,拿起一旁的大衣往门外走去。这室内只有他们俩人,也没人会突如其来的闯进来,有擦的必要吗?
没有,可是易锦还是用力的擦掉了眼角的泪水。杜齐恩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模糊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