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前方尼阿朵以,你要来尼噶,阿哥家有好酒!”山坡上,一个汉字浑厚的声音唱起来了。
“哟,我家尼阿多罗,你也要来尼噶,阿姐家有好琴!”溪水畔,一群女生嬉笑着也唱了起来。
“哈哈哈”,于是大家笑了起来!
“呜,呜,呜”这时,牛角号响了起来。接着“咚,咚,咚”,锣鼓也敲了起来。
河沿外,有一家的茅草房显得特别显眼,因为,他旁边的那几家茅草房不是房顶上的茅草缺失了,就是墙沿断了,而这一家,茅草是整齐的,墙沿也是刚刚才修不上去的。
“哎,土司家又传来催租的号角了”。
一个衣着破烂的妇女坐在织布机前,无奈的挠了挠那头凌乱的头发,望着正爬在墙沿上补土的老栓说道。
老栓没有说什么,继续舞弄着他的泥匠刀。
“阿爹,阿娘,我回来了!”进门一个身着粗布坎肩,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的一个青年走了进来。
“哎呀,小栓,每次都叫你少背点,你还年轻,背这么多柴火,会让你累坏的!”说完,妇女走上前去,要帮小栓放下柴火。
“娘,没事,就这点重量,难不倒我的!”小栓一个转身,就把那捆柴火准确的放到了墙角落堆柴火的地方。然后,跑到井旁,把轱辘放下去,绞上来了一桶水,拿起瓢,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就喝了下去。然后,把剩余的水往头上一浇,噗嗤噗嗤的在那里摸着头发和黝黑的脸颊。
“阿栓哥,快来呀!”门口一个女声叫了起来,那是阿花,和小栓一起长大的隔村的一个女孩。
小栓听到叫身后,立即跑了出去,小花今天好美!一身白色的花纹衣服,头顶上还带着一朵鲜翠欲滴的鲜花。
小栓从来没看到国阿花这般打扮,于是,楞了一下,但是长时间的相处,也是小栓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小栓拉起阿花的手,就向山头跑去了!
正直春暖花开的季节,漫山遍野的马缨花正开的鲜艳,满山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有种快要醉了的感觉。
“阿花,你别再往前跑了,再往前就要到悬崖顶了”小栓看着一路向前疯跑的阿花,着急的叫喊了起来。
于是,阿花终于在离悬崖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
“哈哈哈,笨死了,连我都追不到!”阿花笑嘻嘻的说着。
“你站住,别再往前跑了。”小栓越发担心的说道。
“你信不信,我要从这里跳下去!”阿花嘟着嘴,任性的说道。
“别啊”,小栓往前一步,越发着急的说道。
“咯咯咯,那我问你问题,你必须回答我,不回答的话,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小花说道。
“好好好,你问吧,我保证回答你!”小栓拍拍鼓鼓的胸膛,认真的回答道。
这个山寨的民族,向来人人都是歌唱家,于是,小花放开了嗓子,深情的望着小栓,大声的唱了起来。
“哎,这位阿多罗哎,小妹心中千千结,只有你一节打不开哎!你说小妹心中是该怎么办哎?”
这白灵鸟般的唱声,从山顶迅速向流水一样流淌下了山去,在山下的人们,听到这美妙的歌声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都站起了身子,在哪里听着。
“快听啊,上村的小百灵鸟,阿花唱歌了!”
“是啊是啊,唱得好听啊!”
人们纷纷说道。
当然,这股清澈的溪流也顺着村庄传向了一处褐色的城堡里,顺着那些扭曲的射击孔,顺着那些暗淡的强洞,一直从大门传进了一个躺在椅子上抽着鸦片,穿着清朝旗袍,矮矮的一个老男人身边,然后顺着那双肥耳朵进入了他正在享受鸦片带了快感的油脑里面。
像打了一剂冷颤一样舒服的土司咋布,慢慢的睁开他的眼睛,滴溜滴溜的四转环顾下,最终锁定了那声音是来自山顶,于是,叫了句。
“阿黄啊,是谁在那唱歌啊?”慢慢的几个字,从他那口黄牙里面吐了出来。
这时,立即跑了一个瘦瘦的人,跪在咋布的面前,恭敬地说道。
“老爷,那是上村的阿花,漂亮着呢,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咋不的眼睛闪了一阵光,但是,这光很快又变暗了,渐渐的又变成了一股黑气,不对,那不是黑气,是杀气!因为紧接着,一个男声就跟着唱了起来。
“哎,这位阿朵以,小哥心中只有一节一丝,那边是阿花你!”
同样动情的歌声唱了起来。同样顺着山坡流了下去。
“好!”
人群一阵欢呼声。
咋布又缓慢的问道。
“那这个家伙是谁呢?”
“喔,这个人是老栓的儿子,小栓!”阿黄说道。
“我呸,就这个穷鬼!”说完,咋布又闭上了那双炮眼,抹了抹惦着的大肚子,又躺在椅子上了。
山上的水,慢慢的流淌着,人们都被这清凉的泉水给滋润着。
“哈欠”,咋布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翻了个身,继续睡在躺椅上。
“阿栓哥和阿花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一个小姑娘望着山顶,羡慕的说道。
“这个孩子,还这么小,就知道净瞎说!”说完,一个妇女把这个小姑娘抱了起来,就往家里走去了。
小栓拉着阿花的手,坐在了马缨花树下,阿花依偎着小栓,忽然,开始是闭着眼睛的阿花,睁开了大眼睛,望着小栓说道。
“小栓,你喜欢我不?”
小栓想都没想,立即回答到。
“喜欢!”
阿花立即嘟起嘴来,有点生气的对着小栓说道。
“恩嗯,你骗我,想都不想就说了,你骗我!”
小栓一看阿花生气的样子,立即坐直身子,看着小花说道。
“小栓说的句句是真的,如果有半句假话,天打????”
阿花立即抬起来又是捂住小栓的嘴。
小栓和阿花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这种接触的,小栓红着眼睛看着阿花,阿花红着脸看着小栓。小栓轻轻地把阿花的手放下去,一把抱住阿花,阿花也紧紧的抱住了小栓。小栓把脸凑近了阿花的脸,阿花也把脸凑了过来,今天的星星,似乎是月亮的眼睛,都瞪大了亮光看着地面,而月亮,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躲进了云彩里!
小栓和阿花的嘴唇快要贴到一块了,小栓看到,阿花闭上了眼睛,于是,小栓也闭上了眼睛,忽然,小栓被猛地推了一把,连忙睁开眼睛,看到小花正在瞪着眼睛看着小栓,有点生气的样子,小栓立即发觉自己做错了,于是,连忙站起来,扇了自己一耳光,连忙对小花说道。
“阿花,对不起,我不是个东西,我不该占你便宜!”
小花看到后,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连忙把小栓拉了坐下来,对他说道。
“傻瓜,逗你玩的!”
于是,小花搂着小栓,坐了下来。又一次,两个脸颊又一次靠近。
正在这时,山一头一个火把亮了起来。
“小栓,小栓!”
山另外一头一个火把也亮了起来。
“阿花,阿花!”
原来是,两家的父母来找孩子了,于是两人迅速站了起来,互相对视之后,就迅速向着声音跑去了。
咋布坐在高高的看台上,炮眼眯着望着下面像叫花子一般的佃农,打着哈欠,他身旁站着一排背着火铳的保卫。阿黄像条哈巴狗一样,蹲在咋布跟前,咋布望着下面的那群农民向看戏一样望够了后,低下头,对着阿黄使了个眼色。阿黄慢慢的猫着腰站了起来,弓着腰向前走了几步后,对人群叫喊道。
“咋布土司吩咐了,今年的粮食要在以前的基础上,多交三石。”
这时,人群里面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这时一个年少的声音喊了起来。
“凭什么要我们交那么多的粮食,交了那么多的粮食后,我们吃什么!”
人群死一样的沉静了起来,老栓惊恐的向声音出处望去,果然是小栓那个懵懂少年!
小栓一脸天真的望着台上,对着土司咋布喊了起来,而他的右手还牵着阿花!
阿花家的人有事,没来开会!
而阿花,则一脸仰慕的看着小栓!
咋布站起身来,睁大酒炮眼,看了看小栓,期间还不忘用眼角的余光贪婪的瞥着阿花,从头到脚,竟然瞥了一遍。还是有种想打冷颤的感觉。
咋布张开嘴,慢吞吞的说了起来。
“这个寨子,自古就是我咋布家的,这里所有的土地契约上,盖着的,也是我咋布家的红印,有谁不服,就先来问问我手中这把土炮枪!”,说完,咋布撩开衣服,从腰带上抽出一把土炮枪,望天空就是一枪。
“砰”,异常的清脆,异常的震耳,连土台上屋顶的泥土也跟着震落下来!
人群被这一声炮响声给镇住了,有的人,活到这个岁数,可能第一次见到这种能发出比鞭炮还响的看起了威力无比的土炮枪!
小栓也被眼前的这个玩意镇住了,耳朵依然在翁翁作响,手脚要不是阿花在身旁的话,估计和大家一样,开始抖了起来!
黄狗一看大家都雅雀无声了,于是乘机说道,既然大家没意见,那么今天的会场就散了吧,大家回去好好干,年底争取多交些粮食,顺便也给自己多留点!
人群竟然就这样默默的散开了,各自回各自家里了,小栓拉着阿花,也跟着人群散开了,而咋布依然眯着酒炮眼,坐回了椅子上,山下的扫视着阿花的背影。阿黄,这个跟随主人多年的奴才,自然知道主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