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飞的身体已经向上浮起,直到悬空立在冰椅的对面。他用手轻轻触摸椅子上这个随时都会消散的影子,但是触手之处,依然是一片虚空。影子如同水中的涟漪,开始波动起来,越来越淡。
将手心中的一团白练放在影子唇边,白练慢慢扩散开,化作一层白色薄雾,把整个影子包裹起来。随后,从任飞的手心里,一条光柱腾起,金色、银色、绿色和紫色四种颜色在光柱里此起彼伏,不断旋转。他看着手心里面的光柱,低声说道:“傻妞,你这次一定要醒过来,你要是,要是不醒过来,老子就,老子就不走了!”
任飞说完,掌心对准傻妞的眉心正中的泥丸穴,那道四色光柱正罩在泥丸穴上。他将掌心一点一点往下按去,似乎要将光柱注入到傻妞的穴道里。他看上去非常的吃力,仿佛有千钧之力在抵挡着光柱的进入。
任飞全身的铠甲开始融化,紫色的光焰散开,把任飞和傻妞包裹在一起。任飞的掌心一寸一寸的逼近傻妞泥丸穴,光柱终于进入到影子一般虚幻的身体里。直到任飞掌心贴住傻妞的额头。可以清晰地看到,四色光柱在进入傻妞的身体后,就像血液一般开始往全身流动。这四色的血液每流过一个地方,本是透明影子的身体就会清晰一分。
在任飞和傻妞身体外面的紫色光幕也开始慢慢流转起来,不时有银色、金色和绿色的流光在光幕中闪动一下。直到整个紫色光幕旋转为一个光柱才开始停了下来。任飞和傻妞就在这光柱中。任飞一面承接着外面光柱中的元力,一面以自身为桥梁,将元力在体内运转一周天后再通过掌心渡给傻妞。
如血液般的四色光华每在傻妞身体里流转一圈,傻妞的身体就清晰一分。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任飞和傻妞身周的光柱越来越淡,任飞双眸中的紫色光泽也开始黯淡下去。四色流光已经在傻妞体内留转了三百六十五个周天。
傻妞的身体不再是一个虚影,骨骼、皮肤一一生成,坐在冰椅上的,是一个皮肤白皙,银发如瀑布披散下的清冷女子,只是她的双眼紧闭,依旧没有丝毫生的气息。
眼看着手心上面的四色光柱越来越淡,却始终感觉不到傻妞的活力,任飞面上虽然没有丝毫表情,可是眼中却浮起了一丝焦虑。这次恰逢其会,贝凌从他师父那里拿到的金银灵藤种子,种植十年后终于开花,金银灵藤蕴含的药力正是救活傻妞的主药之一。
如果这次机会没有把握住,那么想要再次等到金银灵藤开花之日,只怕是遥遥无期了。,如果,如果傻妞不能醒来,如果……,他不能再想下去,心里像是被一只大锤重重敲过,这种感觉,正如他看着紫珂在九原城头化作一缕白云悄然散去的时候的痛楚。
四色光华终于从掌心倾泻殆尽,两个人身周的紫色光柱也完全淡去。龙卷风在耳边呼啸,眼前的清冷女子,端坐在冰椅中,银色长发间有雪花舞动,肌肤上隐隐有冰玉光泽闪动。只是她的双眸却始终紧闭。
任飞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傻妞的脸颊,但是他的手一直颤抖着,竟然不敢去抚摸那如冰玉般的皮肤。闭上眼睛,任飞的脑海里却浮现出那天际缓缓消散的一缕比白云。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任飞悬在半空中的右手,耳边是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为什么不看我?”
任飞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了一双紫色的眸子,本来清冷的面容上面,竟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任飞大喜,一把反握住傻妞的手,另外一只手,直接揽住了傻妞的纤腰:“傻妞,傻妞,你醒了,真好,真好。”直接把傻妞搂在怀里,任飞的脸埋进傻妞的银色长发中,含糊地说着什么,却始终听不清一个字。
傻妞的身体略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想要挣脱,却又停下动作,只是静静地伏在任飞的怀里,冰玉般光洁的脸上,有一丝红晕泛起。千丈的雪峰之顶,两个人相拥而立,身边龙卷风夹杂着冰雪呼啸而过。
但是在任飞的心中,这般狂风肆虐,冰雪漫天的山顶,却如置身在湖光山色的绝美风景中,让人心中陶然而醉。
“傻妞,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任飞从傻妞的发际间抬起头,双手抓住傻妞的肩膀,仔细打量着傻妞的面容,从她的头发一直看到眉毛、双眼、鼻子……。仿佛要把傻妞的每一个地方都烙印在眼里,心里。
傻妞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往后退去,想要挣脱任飞的双手。但是看到任飞双眸中的欢喜,傻妞却又不忍心挣脱。她低下头去,手指无意识地触摸着环绕在身周的白色雾气,猛然发觉自己在雾气包裹下的身体还不着寸缕。
任飞此时似乎才想起这件事情,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心念动处,就要把冰魂收回来。却没料到傻妞的手往虚空中一抓,片片白色冰晶凭空出现,自动罩住傻妞的身体。冰魂重新回到任飞手里的时候,傻妞已经穿上了白色的冰晶铠甲,连面部都罩在了头盔里面,只是一头银色长发披散身后,发际间飘舞着片片雪花。
一团白练重新回到任飞的手心里。而面对着他站的傻妞,已经是一身冰甲,肃立在他面前,长发在脑后飞舞,发际间雪花飞舞。只有那双紫色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看着任飞。
任飞故意叹了一口气:“好了,你既然已经醒了,那我就走了。你在这里过得舒舒服服,有一大堆手下,没事干就坐着吹吹龙卷风,无聊了就去雪原上找个看不顺眼的怪物厮杀一番。我在那个世界里,还得赚钱,还得想办法扩大地盘,不然我手下那些小弟就要喝西北风。现在,我地盘有了,钱也不少,可是不行啊,因为现在我已经是置身在鳄鱼潭里了,本来我是一条不起眼的小鱼,浑水摸鱼的时候,也不会引起大鳄们的主意。现在这条小鱼,已经变成了有些肥美的大鱼了,肥美的可以做鳄鱼们的点心了。”
任飞又是一声长叹:“傻妞,我这一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你……”看到傻妞的银色长发在脑后飞舞起来,任飞忽然一把拉住傻妞的手臂:“最后抱你一下,你不会拒绝我这个要求吧。”说完,不等傻妞说话,任飞已经把傻妞揽在怀里。
感觉到傻妞的身体瞬间僵硬住,任飞索性得寸进尺,把头埋在了傻妞的银发之间。在感觉到傻妞冰甲上的寒气腾起之前,任飞放开傻妞,大笑着转身:“走了。”
但是任飞没有走成,一只覆盖着冰甲的手拽住了任飞:“一起走。”
任飞回转过头,眼里露出惊讶,那个冰甲下的女子,如雪峰一样清冷的女子,此时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一股豪情猛然从任飞心底涌起,他反手握住傻妞的手:“好,生,一起生,至于死嘛,嘿嘿,想让我任飞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任飞拉着傻妞,正要离开,傻妞却用空着的一只手,抓住了身后的冰椅。冰椅足有一丈多高,是用千年寒冰之精铸就而成,坚硬堪比精铁。但是傻妞的手间不断有白色雾气逸出,巨大的冰椅慢慢扭曲融化,直到最后,那巨大的冰椅完全坍缩,凝成了一根巨大的冰棱。比起傻妞以前用的那根冰棱,这根冰棱里面,封住的不是冰雪,而是无数流转的白光,就像天空中的电光一般,一闪即灭,但是随即又会在另外一处重新生成。
这根冰棱中禁锢的力量,连任飞都无法完全看透深浅。
“哈哈,这根冰棱比上次的带劲,赶明我是不是让冰魂也变得酷一些呢?”任飞一边手,一边感觉到手中的那团白雾簌溜一下,竟然窜到了傻妞的手臂上,一番缠绕盘旋后,竟然如同长在傻妞盔甲上的白练,随风摇摆,貌似向着任飞示威。
“别以为有人撑腰我就拿你没办法。”喃喃说完这句,任飞拉着傻妞的手大笑一声,“走吧,再不回去,贝凌那小子的脸估计比你这冰棱还要冷上三分了。”
木屋里面,所有的金银灵藤已经枯萎成灰,地板缝隙间的青草绿色也已不见。整间木屋,就好像突然所有的灵气和活力都被抽离掉,只余下片片枯木。
随着任飞和傻妞在那道已经稀薄如雾的四色光柱中间出现,哗啦一声,整间木屋坍塌下来,那些木头也迅速的干枯,衰败,最后只剩下片片灰白的木渣。
房间的角落里,垂目盘坐的贝凌缓缓睁开了眼睛,满脸的倦意,却遮盖不住眼中的那一丝笑意:“任飞,如果你不想法子赚钱,我这次的账单,就能让你破产。”
任飞顿时拉着傻妞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