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文渊带回来从山上挖的山药,他们都不相信这是可以吃的,直到得到文渊的肯定。
就在这茅屋外,山野里,一堆火堆面前,所有人都在盼望着,直到那山药发出阵阵的香气,没有一双眼睛都没有离开过。
所有的山药都分完了,只有文渊没有要。他似乎心里装的东西比别人多,只是坐在火堆旁边。
“你不喜欢火里面烤的味吗?”我跑过去坐在他旁边,问道。
他只是笑了一下。
“那我给你另外一种味道!”我自信满满的,如同对待一个不肯吃饭的孩子一样的说道。
文渊看着我在火堆下面在挖什么东西,用好奇的眼神盯着,只见剖开土层之后,几片烤干的了枯树叶,下面是热腾腾的散着香味的山药。
“火上面的有焦味,可这地下面的可没有,赶快吃吧!”我全然忘了他是皇子,或许在我的记忆里他就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子。
看着我这一番苦口婆心,他也就不能再拒绝了,接过了山芋。直接拿手去接,却被烫了回去,居然没看见山药在我手里是用树叶隔着的,这使我不禁笑了出来,而他只像是栽了跟头,却又只有罢了。
“没想到边境的百姓会是这样的境况。”他叹息道。
“不止边境,长安城里也有,长安城里现在许多僧侣一样无家可归,跟他们现在也差不多。”灭佛的事情再一次闯进了我的脑海,“朝廷为什么非要灭佛不可呢?”
“不是朝廷要灭佛,不是为了灭佛而灭佛,灭佛是为了让更多的百姓得到安宁。国不强则家无望。”
他有他的大道理,我有我的小不忍,希望他的真理正确。
这样的一夜,无所谓睡觉,只是在茅草堆里坐过来的。白昼不会因为他们的饥饿而不来,天亮了,我们又要离开了。临走的时候文渊对他们说:“大家可以尽量借助山上的山药来度日,朝廷不会不管大家的。”
不知道这话可以给他们多少生存的希望,但至少有了一个盼头。
我不知道他们将要去哪,但我知道绝不是简单的游玩,有谁会跑到边境这种荒山野岭来玩?
当我们爬上一座山头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眼看着下面,远处是别国的驻兵,进处是一家客栈,山野中唯一的一家,想必这店家也是胆大之人,不然谁会跑到这边境地方来开店。
“到了!”长庚说到。
“是的,不管我们绕多少的弯路,终归是到了这里!”南佳说,“清儿,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吗?因为我即将嫁到对面的国家去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那里的皇妃呢!”
我看见了她脸上的笑容,明明是不想笑的,这样的笑是给谁看呢?当然,这里就只有这么几个人。
“你不想去,是吗?”我问。
她没有回答,我却看见了文渊和长庚脸上的神情,是不愿、不舍,还有无可奈何。
简朴的客栈,稀疏的来客,连店家都在打瞌睡,直到我们进去才招呼起来。这里就是我们落脚的地方。
一连三天了,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文渊都出去,问去哪,说是去和陈国商谈南佳和亲的事宜。
夜里,长庚和南佳都在客栈,文渊出去了,出于好奇心,我跟在他的后面,走了老远,来到一个军帐,却不是我们之前看过的陈国驻扎的军帐。文渊走了进去,两个时辰之后才出来。我没法跟进军帐,也无法知道他和谁见了面,说了些什么话。第二天早饭时我故意问:“和亲的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正在商谈中。”他只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答。
又到了夜里,文渊又出去了,又是去了那个军帐。看见他进去我就回来了,在那守着也没什么用。回到客栈,还没进门,就听见长庚和南佳在厅堂里坐着谈话。
“我们绕了那么多了路,最后该来的还是来了。其实早就知道迟早会来的,可当真的来了的时候,自己却没有当初想象的那么坦然。我舍不得哥哥,也舍不得长庚哥哥你。还记得两年前,你偷偷带我出宫玩的那次吗?此生我都不会忘记的,谢谢你,长庚哥哥!”南佳似乎要将自己的心里的话倾囊而出,怕从此再没了这样说话的机会。
“记得。”
虽然长庚嘴上只说了两个字,可当年出宫的事却深深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自己差一点就把南佳弄丢了,如果那次南佳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肯定这辈子都活在悔恨与愧疚之中。
我在门外听着这样的对话,超过死别的生离之哀弥漫了整个夜空,看不见尽头的黑,仿佛要把世界都淹没掉。
第二天晚上,我们正在吃饭的时候,外面来了几个人,似乎是认识我们的,径直向我们走来,说道:“我家主人请宇文公子去,有事相商。”
“好,我这就随你们去。”文渊看着很是高兴,似乎期盼已久,更像是久旱遇甘霖的欣喜。
文渊就这样随他们去了,连南佳都不知道他这是要去哪。
吃完饭后,我实在想不到在这两国边境,文渊还能去哪,除了他之前常去的那个军帐,就自己一个人去了那里。
这里今天的戒备似乎比前几日要森严得多,守兵多了,里面还笙箫洞天,应该还有歌舞。真是战士军前死、美人帐下舞,我打心底希望文渊不在这里面。我等了两个时辰,上次他就是去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他真的从里面出来了,还是在一群人的恭送里出来的,领头的居然还是个女子,看不清楚详细模样,但身形打扮却是不凡。
文渊回来之后,精神似乎比往日更饱满,脸上偶尔还会有点微笑。他没有说,我们也没问。
又到了晚上,他又出去了,行事这么奇怪,我不得不跟去看看。还是同一个地方。没法想象他可以在这个时候如此地夜夜笙歌,全然不顾自己妹妹此时此刻的苦楚。也许这就是帝王之家的气概,胸怀天下,又怎么会因为丁点的情感牵绊,只是可怜了南佳,成了这帝王之家的牺牲品。他也不是我所想象的那个文渊,他是宇文源渊。
又到了早上,离南佳去陈国的日子就只剩下三天了,长庚陪南佳去周围逛去了,文渊还没起床,昨晚上很晚才回来的。
外面有人朝客栈走来了,一大早应该不会是来投宿的人,我站立起来等着那人进来。旁边的那个人,我见过,就是那天来找文渊的,中间的那人,一身男装打扮,可是唇红纤腰,面如敷粉,分明就是一女子,猜得出来,那天送文渊出军帐的女子应该就是她,可是一大早,她这是要来做什么呢?
“宇文公子在吗?在下有事求见。”她已经看见我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了,索性就直接开口问我。
“公子很忙,出去了。”
“宇文公子落了东西,在下特意给送来。”
“什么东西,交给我吧!”
“这么贴身的东西,还是亲自交给他比较好。就不劳烦姑娘了。”
“好,那就不送了,慢走!”
两个素未蒙面的人,第一次见面,说话居然都这么不客气,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如果她不说那什么贴身的东西,也许我还可以以礼相待。她走了,我还真的很想知道她所谓的贴身东西是什么。
晚上,那人又来了。长庚好和南佳都各自回房间了,我在房廊旁站着,看着他们两人一张桌子,两人在那饮酒。不一会儿,那女子拿出来一个玉佩,递给文渊。可当文渊准备伸手去拿的时候,她却又将手收了回去,说道:“这么贵重贴身的东西,公子怎么会轻易弄丢呢?”
文渊笑着回答:“是我故意落下的!”
“为什么?”
“为了让你来找我!”
“你倒是很诚实!”
“在这件事上,我只希望你能成全!”
“我们先来喝几杯,今天不谈其他,只为不辜负了这美酒。”
“没问题!”
也不知道他们喝了多少杯,临了,那姑娘说到:“今天实在喝多了,可不可以劳烦公子送我回去啊?”
“在下的荣幸!”我没想到文渊会如此地殷勤。
说完那姑娘便转身,脚下不稳,差点就摔倒在地上,却被文渊一把拉了起来。那姑娘说到:“今天确实喝多了,不如公子背我回去吧?”
“行!”文渊没有丝毫犹豫。
那姑娘就这样趴在了他的后背上。
看见这样的情景,我再也忍不住了,堂堂的皇子,居然这样甘心被当车撵使唤。这样的风花雪月,还有没有一丁点对南佳的关心与在乎。我冲了出去,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姑娘,请你自重,今天你若就这样出去了,以后恐怕就没脸在别人面前抬头了,为了姑娘的名声着想,还是我送姑娘回去吧!”
“你,为什么要你送?你那么喜欢管闲事吗?”她也毫不客气。
“清儿,不用你管·······”文渊忙阻拦道。
“对,今天这闲事我管定了!”没等文渊把话说完,我便一手将她从文渊的背上拉了下来,我只是拉,并没有扶她,没想到她居然就这样摔倒在了地上。她旁边的随从立马便跑了过来将她扶了起来,问道:“郡主没事吧?”
郡主?原来是郡主,即使是郡主,文渊也不能这样迷了心窍,我打心底就想把她赶出去。
“宇文公子,她是你的朋友吧。这就是你给我表示出来的诚意吗?我看我们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了。”那郡主说道。
“有话好好谈······”文渊急了,可那郡主转身就走了,都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