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流说:李书记怎么会骗人?你不要冤枉好人!吴驼子着急地说:我没骗你,有子当着我的面给李书记打电话,说他都安排好了,如果你们不上钩,他就去跳河!尹重和罗丹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吴驼子害怕他俩动手,头埋在了裤裆里。他央求道:刘总,求求你不要说出去啊。
刘流默默地站起来,掏出200块钱放在凳子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坐到车上,尹重和罗丹在冷笑:什么价值5个亿的金脉,根本就是个骗局!小关哥的话得到了证实,尹重彻底服气了,他冲着刘流竖起了大拇指,心有余悸地说:好险啊,幸好我们的资金全部撤出来了。
有一个疑问围绕着刘流:牛大伟去西部挖金子,也属于没有经验的“白师傅”之列,他会不会陷入同样的圈套?想到这里,他把车交给了尹重,打电话过去,扎扎实实地给他上了一课。牛大伟闻所未闻,听到刘流如是说,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粗鲁地自言自语道:老子不会那样背时吧?我的堆场已经建设完成,正往里面堆矿石,等到过了年,就可以喷洒氰化钠溶液收金子了。
下山到了镇政府门口,刘流见到了谭老板的蓝色路虎,不用说,他来观音山肯定是为了稀土矿的事。他把刘流叫到了车上说道:锰矿的评估价格是3000万,省里国资部门参与了全程评估,你告诉周总做好准备,下个月可能要举行拍卖。刘流问:买家有几个?谭老板说:目前只有我们一家,你可以考虑让罗总的公司报个名,一个买家报名是开不成拍卖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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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流把情况汇报给周红,她又发火了:金矿有很多人在管着,你又跑去干什么?赶快到中州来,何教授到了,你来接他!何教授终于现身了,刘流却高兴不起来。他是专家经验老到,一下矿井就发现了金脉,在水库周围看了一圈就想到了沙金。他有一种预感,鹰嘴崖所有的秘密在他眼里都不是秘密,他是维系所有谜团的关键人物。何教授见过他,对他的印象很好,尤其是听周红介绍了他一系列精彩的故事以后,他更加和颜悦色了,他说:干地质,开矿山,就是要沉得下心来,太过浮躁什么也干不成!
周红不认为刘流的性格属于沉稳型,碍于面子不好反驳,她就找了个理由早早告辞了。房间里只剩下何教授和刘流两人。何教授说:小刘啊,我查了很多资料,根据前人的地球物理探矿成果,对地层深部异常区进行了分析,发现鹰嘴崖地区的构造很特殊,以往对这块区域的地层层序、构造、矿床成因等方面的认识不正确,可能要对鹰嘴崖金矿的找矿方向做些调整。
果然如此!刘流心想:一旦找到了沙金矿,金子归属于周红和吴水明,我将置身何处?不是白忙活一场了吗?他不安起来,请教道:如何调整?何教授说:不急,等我到现场求证了再说吧,眼下我的主要任务是确认资城锰矿的实际储量,可能会很忙。听他这么一说,刘流稍微放下心来。天气冷,窗户上有一层厚厚的水汽,何教授却非要去河边呼吸新鲜空气,刘流劝不过,只好跟着去作陪。
牛大伟去甘肃了,他仔细一想,朋友们都各奔东西,在中州,除了去邱老师家看古董,他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消遣了。刘副厅长不会拒绝和他吃饭聊天,但他死活要把合伙的钱给他,还要给檀木椅子。那几样东西是送给他的,他却不给面子,刘流这个时侯不想去见他。明天就非要见他不可了,因为这次到中州,他还想去地质规划院找一个储量评估师,详细打听一下如何将实际储量成倍放大。
杜甫江阁是他和苏荃初次见面的地方,他想把何教授带去那里,见识一下中州人民引以为傲的建筑。沿江风光带上,出来散步的人极少,何教授指着干枯的河床问:大多数河流里都有沙金,知道怎样寻找沙金矿床吗?刘流摇头,说:不知道。何教授说:教你一招吧,有个民间经验,叫做“金出阴坡”,意思是说冲积的沙金矿,多分布在河谷阴坡一侧。即东西走向的河谷,在河谷南侧谷坡沙金矿多;在南北走向的河谷,沙金矿多分布在西侧的坡地处,东侧成矿很少。
刘流想,鹰嘴崖下面的峡谷,呈南北走向,如果这里是古河道,按照民间经验来看,沙金矿床应该是位于梅山坳附近。想到这里,他茅塞顿开,觉得梅山坳里真的有“鬼”!
前方就是杜甫江阁了,他们身旁是一处观景台,观景台一侧是一家叫做“夜深沉”的小型酒吧。这酒吧位于河边,刘流以前经常来。它的妙处是坐在窗边,可以一边感受酒吧喧闹的气氛,一边静静地欣赏河流的夜色。刘流和牛大伟喜欢来这里,每次都喝到凌晨三点才罢休。
经过酒吧宽大的落地窗时,刘流无意中往酒吧里面一瞥,竟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由得把身子贴着那面巨大的玻璃上,急切地向里望去。时间还早,酒吧里的客人不多。这个人穿着酒吧侍者常见的红马甲,来回穿梭于各张台前,殷勤地打扫桌面、为玻璃樽里添酒、添饮料。这身影刘流熟得不能再熟,他一阵狂喜,大叫道:刘大美女,我终于找到你了!何教授也贴了上来,问:你看什么?找到宝贝啦?
刘流喜滋滋地说:是的,她是我的宝贝。从玻璃前面退下来,他就想马上冲进去。想起自己还有陪同任务,他就征求何教授的意见:何教授,您和我一起去看看宝贝吗?说不定里面有大婶想和您聊聊天。何教授敲了敲刘流的头,说:我这么大年纪了,经不起折腾了,你自己去吧。
刘流心里急,拉着他就进去了。酒吧里放着慢摇舞曲,刘流找了靠窗的位置,把何教授强行按在高脚凳子上,马上就去寻找刘艳贵。她的个子很高,刘流一下子就看到她在吧台前忙碌。酒吧老板叫阿三,他认识熟客刘流,赶着过来打招呼,刘流指着刘艳贵对他说:她是我老婆,赌气出来做事,你把她叫过来!
阿三不相信,见刘流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把刘艳贵叫了过来。分别一个多月了,她的脸瘦了,精神状态看似很好,刘流有一种想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她很吃惊,怎么也想不到刘流这么快就出现在她面前,除了感到意外,她的脸上还有一丝羞涩。刘流一把将她拉过来,开心地说:看你往哪里跑,跟我回去吧!刘艳贵脸上闪过一丝笑容,接着挣脱了刘流的手,她说:你别这样,我在工作。刘流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她没有反对,顺势就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阿三放心了,打了个招呼离开了,还回头望了一眼。刘流握着她的手,恳切地对她说:我想你!再次遇到你就是天意,你认命吧!忘了过去跟我走,给你自己和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她不说话,脑子里在挣扎和斗争,刘流实在不明白还有什么好想的,一起过日子就行了呗。
周红打电话问:你把何教授带到哪里去了?刘流回答:在河边的酒吧。周红不高兴了:你晕头了吧,何教授那么大年纪了,你还带他出去胡来!酒吧里哪来的黄色活动?她不懂行情却自以为是地乱扯,刘流很烦,却又无言以对,干脆把电话给了何教授,让他去和周红解释。
空气中飘来李圣杰那首经典的“手放开”,这首歌唱到刘流的心里去了,借着音乐,他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深情地表明道:我不能再让你从身边溜走了,你会要我的命!刘艳贵伸出手,替他擦去了眼角的一滴泪,轻声说:我听你的,不再逃避!但你得答应我,给我半年时间去忘记那些噩梦,好吗?
还要分开半年,刘流怎么能够同意?她的眼神很柔和,柔和中还有一丝哀求。刘流被她融化了,他是男人,不能去强迫自己的女人。阿三很会搞气氛,又插播了一首“一生有你”,歌声再次在耳边响起,他心里涌出了一丝凄凉:你得把电话告诉我,每天给我发个短信。刘艳贵眼里噙着泪花,使劲点头,说她明天就去买一个手机,再申请一个号。刘流的眼泪又要流出来:还要等到明天?我现在去买一个来。
何教授像个弥勒佛,在对着他们点头微笑。刘流不待刘艳贵同意就往外走。路过收银台的时候,阿三正望着他笑:你老婆这么漂亮,你也舍得气跑她?要是真跑了,你不后悔死才怪。刘流想起一件事来,把他拉过来问:你这酒吧,生意一直不太好,你要不要增加一个股东,降低些风险?阿三说:好是好,可是……刘流不待他说完就说:我投50万,委托我老婆来管理,明天就给你钱!阿三说:这个,我还要考虑一下!刘流火了:还考虑什么?过了半年你把本金还给我就行了,亏了不要你负责。
街上到处是卖手机的,刘流很快回来了,把手机交给了刘艳贵,还特地把自己的照片存在开机页面上。刘艳贵笑着接受了,她的快乐感染了所有人。刘流拥着她照了很多照片,其中一张是他俩的脸挨在一起,对着镜头照的,惹得其他客人大流口水。在这样一个冬日寒冷的夜晚,刘流重新遇到了刘艳贵,他心里暖融融的,一兴奋,就喊着来瓶XO,但刘艳贵说他的伤口刚刚痊愈,坚决不让他喝。
音乐渐渐地激烈了起来,何教授乐了,他说:这地方这么吵,我怎么觉得又下了矿井?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喜欢来这么吵闹的地方疯,偏偏收费还很贵。刘流的心思全在刘艳贵身上,鼓点声中,男男女女疯狂地扭动起了身躯,他们在放松,也在挑逗。这种地方诱惑太多了,他深知男人们到此来的目的。他相信刘艳贵,却不相信那些坏男人们的欲望之火,便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了她,要求她不要再租房子住了。她顺从地收起了钥匙,催他起身离开:你走吧,不要再担心我了!
深夜,刘流在床上辗转反侧,刘艳贵就在同一个城市,却不能厮守在一起,他心里空荡荡的,找到她的喜悦又被这种愁绪代替了。他起了床,藏宝图静静地躺着桌面上,仿佛深不可测。
所有线索都明白无误地指向了梅山坳,那里应该是谜底所在。傻子瓜子曾明确说他的金子就是来自梅花潭,刘流决定效仿谭老板的做法,先把梅山坳附近的林地都买下来再说。尹重赞同刘流的意见,在电话里说:探矿权已经不在我们手上了,就是发现了沙金矿也动不了手,怎么办?刘流说:梅山坳位于鹰嘴崖金矿探矿区域的边缘,从核准的勘察图上,梅山坳离矿井有3公里远,已经超出了金矿的探矿范围。如果申请采矿证,这块区域不能被划入采矿范围,我们可以在其他方面想想办法。
尹重说:干脆我们不要什么探矿证了,把金子偷偷盗采了!像挖那条金脉一样,何必费钱费力搞什么探矿证?周围很多人都这么干。刘流早就想过走这条路,考虑了无数次以后又被他否决了:梅山坳那么大,沙金矿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我们根本不知道。只要我们一动手,马上就暴露了目标,不是送大礼吗?尹重不得不承认自己欠考虑,而刘流的分析很正确,他说:验收报告已经交给胡局长了,估计市国土局很快就会组织专家来矿山验收。刘流告诉他:你尽快去找支书摸摸底,查一下梅山坳附近的林地都是哪几户人家的,买过来要花多少钱。我们手头上有资金,干脆再赌一把。
失去了探矿权,尹重很失落,天天和晓哥混在麻将桌上,打的是1块钱的小麻将,无聊得都要淡出鸟来了。听刘流说要买梅山坳,他的赌性又上来了,由衷地说:知我者,流哥也!一不留神,晓哥又自摸了。
何教授这次来,带来了胡昺的论文,杂志是地质协会的内部刊物,刘流打那个城市的114,查到了编辑部的电话。编辑说:我们也在找胡昺,他的稿费还没拿走。刘流说:请你把他单位的名称和地址告诉我,我帮你们去找。编辑很高兴,说:啊,那麻烦你了,他给我们的地址上面只写着青海省,没有写详细地址,估计很难找到他。刘流也这样认为,他想:也许胡昺故意躲了起来。
第二天,刘流准备去国土资源厅拜访刘副厅长,在路上接到了一个十分震惊的消息。市政府办公室王主任打电话过来说:锰矿出事了,职工们闹事了!评估结果下来以后,锰矿的职工们就炸开了锅,他们说评估锰矿的保有储量只有5000吨金属量,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要贱卖国有资产,矿里几个老职工正准备组织他们去省里上访!资城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尹重曾认为是言论自由的一种表现,没什么好奇怪的。
刘流马上掉头回去,和周红一商量,决定立即和何教授一起回资城,摸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再决定下一步如何行动。一路风驰电掣,刚刚到了办公室,王主任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说:今天早上,锰矿传来消息,财务科钱科长卷走了所有现金逃跑了。这个事情很蹊跷,500多万啊,这些钱是职工们的退休工资和医疗费用,市财政局刚刚拨下去,就被他拿跑了,这挨千刀的!
刘流还算镇静,问: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资城锰矿破产清算还搞不搞?王主任说:市里的基本态度不会变,至于时间,就要推迟了。刘流说:奇怪啊,早不跑晚不跑,这时候跑?王主任小声说:钱科长是赵部长安插进去的人,赌钱就是他的命根子,听说他们还去澳门赌。
刘流问:赵部长也喜欢赌钱?王主任眨了眨眼,做了一个不屑一顾的手势:众所周知!谭老板说过评估过程有多方机构参加,没有暗箱操作的可能性,职工们的不同意见有什么根据呢?他不明白:如果评估有猫腻,能影响评估结果的绝对不是一般人。何教授悄悄地对刘流说:我看职工们的说法有道理。刘流小声说:事关重大,您可不能讲出去!何教授说:我知道,你明天带我去锰矿转一转。
消息像瘟疫一样散播了开来,谭老板马上就把刘流叫到了他的办公室,他说:我查清楚了,带头闹事的是锰矿邢副矿长,你去找他谈谈,最好是花点钱堵上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