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半夜两点了,傻子瓜子还没有睡,背着双手在数落牛牯子晚饭没有吃饱,干活比他家的老黄牛还要慢!其他村民就逗他:你家的公牛吃的不是草,是牛奶!牛牯子站在溪水中一门心思淘金,累得呼哧呼哧的,根本没心情去答理他。见刘流等来了,牛牯子赶紧上来打招呼。三个人手中的电筒在四周扫射了一圈,不远处一台摇床正开足了马力快速抖动。此摇床非皇帝老儿搞色情活动的彼摇床,主工作面是一张桌子般大小的平台,利用重力的原理来回摇动,就可将比重大的金属分离出来。夜风吹来,只见摇床把大块鹅卵石分离出来,噼里啪啦往下掉,刘流问:有收获没?牛牯子憨厚地笑着,从地下一个铁皮匣子里端出了一只瓷碗递给他看。傻子又问刘流要钱去买马,烦得牛牯子一把将他推开了。
瓷碗里有少许水,手电筒照射下,碗底静静地躺着一颗有指甲厚度,半颗米粒般大小的明金,明显与傻子的金子不同。老姚悄悄地说:差不多有一克重。傻子凑过脸来看,刘流有意不让他看清楚,故意端着碗晃来晃去。傻子自然看到的是模糊一片,他气恼地说:你们把那些黄色豆子当宝贝,哪里有我看见的多!刘流和尹重暗暗吃惊,极想知道他在哪里见到过。牛牯子等人以为傻子在说气话,憋住笑意大声问他:吹牛吧?你的口水比哪个的都多!傻子被激怒了,大喊:梅花潭里多的是!骗你们的是老母猪!
傻子的话深不可测,只有刘流和尹重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是梅花潭从来没有干枯过,人怎么能进去?牛牯子的股东们依旧认为傻子说的是傻话,笑了一阵都各自忙开了。老姚还想追着傻子问个究竟,这时从井口方位传来一声巨响,这声音传得很远,大地都为之一震。这是雷大龙引爆了炸药,情形和往常一样,谁也没注意今晚的鹰嘴崖金矿与往日有什么不同。牛牯子说:刘总,矿里又放炮了!
几个人又回到了井口,高压风机呼呼地往井里灌风,没多久,一股蓝色的青烟被吹了出来。烟气有毒,几个人连忙躲到上风处,罗丹在刘流的心口摸了一把,说:你的心脏跳得很厉害!刘流苦笑了一声,说:见不到金子,它就会停止跳动了!尹重冲着黑漆漆的天空合起了手掌,默默祷告:老天爷啊,保佑我们!
等候硝烟散尽的半个小时里,谁也不愿意说话。雷大龙扔掉烟头,去收拾地上的起爆器和导线,刘流对罗丹说:你就别下去了,你人胖,占体积!你的任务是和值班电工一起守住洞口,有什么不对劲就按电铃,绞车房地势高看得远,你就去那里。巷道里还有些烟气没有散尽,硝烟味令人呼吸困难,暗黄的灯光中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很清楚。雷大龙把压风机的接口拧开,空压机把井上另外一股新鲜空气吹了下来,井下一切马上清晰起来:巷道一侧,金脉被炸开了一个两米见方的洞,炸碎的矿石堆积在铁轨上,还有一些崩出去很远,由于金脉两侧渗水严重,巷道被糊上了一层泥浆,另外一侧的巷道黑糊糊的,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几个人身体内外都湿透了,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地下水。
刘流快步奔向金脉前,电筒的光柱跟着照了过去,他的目光在寻找那能改变困境的东西。光柱下是乳白色的石英脉,水从石英脉和板岩之间的空隙中浸了出来,白色的石英缝隙中夹杂着大颗的黄铁矿,它们和金子一样闪着黄色的光,他掰下一块拿电筒仔细一照,赫然见到石英的边缘有几颗黄色的“小芝麻”!
老姚也见到了,指着刘流手上的矿石,摇头晃脑地说:当黄铁矿化和硅化(石英脉主要成分是硅)叠加时是金矿化可能出现的预兆!啊,这条金脉的出现,说明了硅化破碎带石英脉型金矿的地质成矿理论一点都没错!刘流没闲工夫听他大发感慨,他极力稳住心神,吩咐雷大龙和老钟马上动手!
雷大龙和老钟搬开机器上的木板,尹重拉上了电闸,压沙机轰隆隆地响了起来,雷翔敲碎大块的矿石,刘流拿起铁铲把矿石放进压沙机的漏斗里。一会儿,压沙机下方就流出极细的矿砂来,老钟把这些矿砂都铲到一旁的摇床上。一切按照事先的预想进行着,摇床快速来回摆动,很快就会把金子从矿砂中筛选出来。
被选出来的矿砂堆积在地上,狭窄的巷道里堆得到处都是,尹重把这些矿砂铲到了矿车上拉上地面。被爆破出来的金矿石不到20吨,两个多小时就全部被压成了白色的细沙,刘流打发雷大龙和雷翔先上去休息,急切地想知道石头里面到底有多少金子。看老姚和尹重抓耳挠腮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此刻的心情比他还要着急,罗丹蹚着积水下来了,大声问道:怎么样?弄到了多少?刘流犹豫了一下,走向了摇床。选出来的矿石被水冲洗到了一只胶桶里,刘流从桶子里抓起了一把,尹重马上打开了手电筒,耀眼的亮光还没有照到刘流的手上,就只见到他的手掌中黄灿灿的一片!
4
老姚的临时化验室里有天平,拿来一称,水桶里总共有明金260克。他说:金子的成色顶多只有80%,要得到两个9的纯金还得要提纯。尹重算了一下,目前黄金的行情是每克200块,80%纯度的黄金顶多能卖到160元,260克明金能卖4万多元。刘流说: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加快进度,这节骨眼上谁也别想休息!争取每天处理50吨矿石,那样我们每天就有10万元的进账了!
老姚又说:和明金一起选出来的黑色颗粒里面也含金,被丢弃的矿砂里也含金,可以用氢化法分别把金子提炼出来。刘流说:井口的那些矿砂不要了,送给村民们去铺路面,洞口和矿井里不能留下丝毫痕迹!老姚玩弄着手中的一小块金矿石,说:金脉的实际品位比化验结果还要高!这是我起先没有想到的。再往前面掘进,可能会发现新的金脉,也许什么都没有。
刘流笑他:就是说你当初的设计错误咯?老姚连忙申明:我当时说老洞子底下情况复杂,摸不准金脉的准确位置。吴总请来的赵教授坚持认为金脉在老洞子正下方,我也就没说什么。
尹重说:难怪吴水明死命地催我们往前打,原来如此。见识了赵教授的水平,几个人都觉得好笑。老姚向刘流提了个问题:如果矿井被水淹了,你还能找到金脉的位置吗?刘流说:我没有透视眼,找不到。老姚狡黠地笑了,说:遇到突发情况,整个矿井都会报废!我建议你们请测绘院来做个GPS定位,就是说今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故,这条金脉总是跑不脱你的手掌心!
辉子随晓哥考察去了,这几天由罗丹做饭。他一高兴,就餐餐炖红烧肉,吃得雷大龙都反胃了。为了保证进度,有时罗丹就把饭菜放进矿车,让他们在井下吃,弄得井下一股子大蒜味。每次从井下上来,刘流都要在堆场前面坐上很久。身上到处都痛,他也懒得动。猛虎依旧忠诚地守护在大门边,时不时怒吼几声,警告想看热闹的村民和流窜的土狗们不得进来。
刘流一遍一遍拨打刘艳贵的电话,却永远也打不通,他彻底失望了,觉得被她涮了一把。苏荃对他的态度明显比以前客气多了,再也不和他说“你是不是想死啊”或者“你再这样我就打死你”之类的玩笑话。无非是说一些要注意身体,别给自己压力太大了等客套话。她明显地要在他们之间竖起一道墙,刘流知道她的意思,暗骂自己本就不应该对她有非分之想。
吴水明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等着刘流服软,根本就不给刘流打电话。刘流试着给他去过一次电话,吴水明说他正在北京出差,如果有事情商量,要等他回来再说!刘流又给许叔去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矿山。许叔说他住在女儿家里天天带孙子,闲了就去公园跳舞,舒服得很,现在还不想回来。刘流想到了邱老师得到的黄金底座,想到了邱老师说过他与古董有缘。他现在想:得到了金脉和金子,他是不是与黄金也有缘?老钟说:偷挖金脉进展顺利,肯定是老天的有意安排!要不那些碍手碍脚的人怎么会轻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