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荃气呼呼地喝了一口茶说道:“我怎么每次都觉得不自在啊,原来被色狼们包围了。”说完,她白了刘流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罗东接过话来说:“以前是如意郎君的郎,这世间美女佳人本不多,导致狼多肉少,郎君们都盯着美女看,于是乎那眼神就渐渐变得像狼一样凶狠了,色狼的名称就是这么来的。”
苏荃哈哈笑了起来,刘流昨晚对她有非分之想,一时很尴尬,罗东自顾自地说:刘流可不是色狼,他很聪明,总有异常之举,上大学时收买了我们的英语老师,让我们几个轻轻松松地就过了英语关。
苏荃就笑:“怪不得你的英语水平如此一般,原来作弊啊,表现大大的不乖,真是大浪淘沙,泥沙皆下啊。”刘流汗颜,顺着她的话请她来当他的英语老师,苏荃哼哼着答应了。同时又提出她的疑问:“你都可以吃金子炒辣椒,那么有钱,就不能雇一个翻译,只要是给钱,你要老外来跟班都行!”刘流无语,马上想到了与云麓之鹰见面时的那份尴尬,但他知道云麓之鹰忙于挖金子,哪有时间来从事基础教育?
回想苏荃玉体横陈的模样,他本想取笑几句以示回敬。可是老大和周红在场他不敢乱说,搞不好罗东又要找他上课,说他没有品位,在女人面前没风度,他最怕罗东加那句丢尽了哥们的脸。
周红把化验报告交还给罗东,问道:罗总,你做股票轻车熟路,对港股有什么认识吗?罗东想了想,说:港股市场比较规范,操作起来不同于国内股市,我没玩过。周红轻轻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路易十三很贵,纯以干邑区中心地带“大香槟区”的“生命之水”调制而成,陈酿时间以50年计。当时市场售价是人民币18000多,是顶级洋酒之一。刘流以前曾买过一瓶收藏,自己却从来没有喝过。他慢慢品尝着那由葡萄演变而来的美酒,听罗东和周红在讨论香港股市。桌上的化验报告虽然只是一张纸,但很明白地告诉他金脉已经出现了,身处高档酒楼,喝着美酒,身边还有美人相伴,他的感觉上来了。苏荃的长脚杯里只倒了很少一点酒,她出奇的平静,刘流不主动和她说话,她不答理任何人,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看出来她很寂寞,刘流来了主意,拿出手机按出了几行字:
灯火阑珊中,你向我走来,
像我不可捉摸的命运,我的心会因你而精彩。
你的思绪,我不敢乱猜,
只想经历风雨,你会为我把心打开!
你要是再不理我,我会变得痴呆呆!!!
几行字打了出来,刘流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但他还是将那首诗发了出去。苏荃很快收到了,抿着嘴笑了笑,又看了周红一眼,却把长腿从桌子底下伸过来,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正端着杯子和周红碰杯,猛地一惊,一下子把半杯路易十三喝了下去,苏荃捂住嘴狂笑不止,模样顽皮可爱。
周红无动于衷,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她握着酒杯,说有机会一定要去他们的矿山参观学习,有本书叫做《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她想知道金子是怎样从地下挖出来的。刘流说:这好办,等我们出了金子,你就知道答案了。周红笑着说:到时我一定去拜访。罗东又和周红说起了金矿,苏荃对金子毫无兴趣,悄悄地靠过来对刘流说:你多给我写几首歪诗吧,让我知道你是怎么糟蹋中国文化的。刘流反问:那我就可以不断地发信息骚扰你?苏荃说:被你占了那么多的便宜,你不多写几首给我做补偿,我就打死你!
周红皱着眉头,审视着刘流和苏荃的一举一动,依旧没有说什么。一会儿她“哦”了一声,猛地想起了一件事,问刘流道:听小妹说,你的矿山在资城市新方县鹰嘴崖镇?刘流说:是啊。周红说:请你帮我打听一个人。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是我父亲要我打听的。刘流说: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周总吩咐就是。
周红说:这个人复姓西门,叫做西门雪。罗东问:西门雪有什么身世和背景吗?周红说:西门雪是我父亲的同学,小时候他们极合得来。他很聪明,上了大学,毕业后就留在大学教书。文革期间,他被下放到了鹰嘴崖,说是要接受改造和锻炼。我父亲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40年前,他从农村回城,交给我父亲一样东西,请我父亲帮他保存起来,那时我们住在另外一个城市,以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他。
刘流问:你们没去找过吗?周红说:我们一直在找,通过查找资料和档案。我父亲得知西门雪犯过言论方面的“错误”,那个时期,这种事情很平常。下放期间,他可能是担心连累我父亲,所以不肯与我们通信,我们能体谅他。最后一别之后,我们又搬过几次家,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刘流问:那你父亲是怎么知道他在鹰嘴崖的?周红说:上个月,我父亲打开了西门雪留下的那包东西。那是一个老式的手提包,人造革做的,上面还印着毛主席语录。我父亲的想法是看看包里到底藏着什么,别让虫蛀了,而且他要在死之前找到西门雪,把他所托之物原物奉还。
几个人的神情都严肃了起来,预感到那包东西非同寻常,刘流小心翼翼地问:包里藏着什么?周红说:说出来你们也不相信,包里竟然是一大块金子!苏荃惊叫了一声,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怪事。周红说:金子约有1斤多,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狗头金。包里还有一张发黄的信纸,上面印着新方县鹰嘴崖公社的字样。
又是一桩无头公案,周红和苏荃津津乐道于西门雪和那块狗头金,但刘流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说:放心吧,只要有线索,我一定能帮你找到西门雪。
3
路易十三不可避免地从水晶瓶子里转移到了各人的肚子里,融入到他们的血管,每个人脸上红扑扑的,周红意犹未尽,没有丝毫想离去的意思。这个时候,老钟一个电话打来,着急地说:刘总,防水袋用完了,怎么办?我们不能再用这种铵油炸药了,这种药不防水!爆炸力虽然很强,用起来却很麻烦,非得用防水炸药不可!刘流很烦,以为矿里出什么事了,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件小事,他打断老钟的话,没好气地说:你去找花主任买几百个避孕套临时应急……话还没有说完,他马上就意识到苏荃和周红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罗东马上就解释:买避孕套是用来包裹炸药,而不是拿来做弹弓或者他用,炸药只有不受潮,才能保证分时段起爆。苏荃搞明白了,脸都没红一下,她白了刘流一眼,气呼呼地端起了茶杯。
时间还早,刘流本想趁着这个机会请他们去泡吧,与苏荃的关系好不容易缩小为零距离,是否还可以再进一步?如果是这样,那么今晚无疑是个好机会。他是这样想,可有人比他早想到了这一步,他刚想发出邀请,云麓之鹰的电话打进来了,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州话:朋友,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出来喝一杯。
老外说话就是这么直接,刘流喜欢他们的交流方式,至少不用去猜测他们眼前是何用意。他想谈什么呢?怎么不去泡吧?他倒是想去领教这个高个子到底有何高见,苏荃是不能跟着去的,罗东刚才说过狼多肉少,他可不想给云麓之鹰创造这个机会,可目前他走不开。他只能回答:现在还不好说,过会儿我再和你联系。
罗东的电话也响了,他回答说:我刚吃完,马上就过来。他那样说,意味着他马上就要走。周红和苏荃正凑在一起研究苏荃那部新手机,听到罗东要走,她俩同时抬起了头,罗东吩咐领班小姐结账,周红似乎很不乐意,瞟了刘流一眼说:不用了,记我的账吧。刘流能看得出来周红有话想对他说,可罗东此刻正向她表示感谢,他便不得不和她俩说了再见。虽然他不愿意走,却也只有跟着出来了。他所顾忌的是兄弟情,人家罗东还在忙于公务,他可不想给罗东落下口实,说他重色轻友。实际上,罗东很敬业,而且对此很敏感,他不止一次说过,要以事业为主,再也不能瞎胡混!
罗东开车走了,苏荃又不出来,刘流只好与云麓之鹰联系见面,地点竟然是一家清吧。清吧的气氛慢悠悠的,刘流并不喜欢,好不容易拦了部的士,他消失在车流中。那家叫做“芷兰”的清吧很容易找,他下车走了进去,老外个子高,打眼。他选了处靠窗的位置,正和一对男女窃窃私语,三个人都很严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这种场合谈生意,显得不伦不类,刘流越发难受了。
桌上摆着一瓶叫做芝华士的洋酒,这酒很便宜,超市里才一百多,刘流对它根本就没有兴趣。耳边弥漫着克莱德曼的那首“梦中的婚礼”,刘流又想起了苏荃,觉得只有她才配出现在这种地方。
老外见到他进来就招手,不待他坐稳就说:兄弟,中加公司愿意与所有诚实的人合作,为此,我们与本省国土、地质部门都有协议!我看你毫无诚意,找我谈合作纯粹是逗我开心的!
吧台里,一个衣着暴露的女调酒师肆无忌惮地耍着酒瓶子,刘流正顺势盯着她看,闻听他这段没有丝毫语法错误的话,不由得张大了嘴,然后答道:我就是没有送见面礼而已,实际上我都掏心掏肺了啊。音乐停了,老外顺手给他倒了些酒,碰了一下他的杯,自顾自地喝了下去。柴可夫斯基的“船歌”又轻柔地响起来,老外说:我对你的矿山有兴趣,请你来,就是想谈谈这事,你不是要合作嘛,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他一上来就要谈合作,和老潘一样。刘流糊涂了,问道:你不是要去考察吗?怎么这么快就定下来了?我上午说的是意向性的合作,具体事宜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我们是股份制。老外有些着急,赶忙问:你找我不就是想和我合作吗?那我们就先签一个意向性合约,你找到的那条矿脉含金量还不错……
说到这里,他猛地闭上了嘴,转而说道:刘先生,我希望持有你公司股份的80%,前提是你要提供完整和真实的储量报告,不要掺有水分,否则我没法交代,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就签约吧?
他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刘流仿佛看到了羊羔身后的狮子,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急于签约呢?他的举动貌似当初的吴水明,化验结果出来以后刘流一直在自责:与吴水明合作太仓促了,让他捡了个大便宜。前车之鉴啊,此时千万不能着急,亮出了底牌往往会输得很惨。如果化验结果显示为零,那他会很愿意继续谈下去,可眼下并不是那样。还有,兄弟们都没有表态,他又怎敢擅作主张?至于吴水明那里就不必考虑,合作当初他就有约定:吴水明只负责出钱入股和收取分红,经营管理不得干预!最好的办法就是拖,让他还保留一份希望。一旦情况发生变化,谈判还可以继续下去,谈判高手基本具备这种素质。
云麓之鹰在等待答复,而刘流不能给他明确的答复,场面安静了下来。见刘流不说话,老外又做起了广告:合同签订以后,我们将邀请行业内有名的地质专家前来工作一段时间,我们的探矿设备先进,能彻底摸清我们矿区范围内有多少矿石储量,资金投入至少是500万美元以上!想想吧,那是怎样的规模?这种合作方式,我们在资城还有三家,全部是金矿。保守估计,我们那三个金矿黄金储藏量在5吨以上!而你们不必待在农村吃苦,坐在家里等着拿钱就行了,你不是喜欢玩酒吧吗,我们在中州开一个!
在找矿方面,风险勘探公司确实舍得投入,他说的是事实。他说得越多证明他越急切,能够引起他的东西除了黄金,还有什么?眼下,刘流对他抛出来的诱惑不太感兴趣:金脉又不会跑,用不着再花大力气去求证吧?想来想去,他只能如实回答:云麓之鹰先生,给我些时间,我们将认真地考虑你的建议,说实在的,与你合作我心里没有底,毕竟这里是中国,你们未必就适合这里的水土,这个行业可是很复杂的!
老外闻听站了起来,遗憾地摊开双手,最后说道:事实会告诉你真相的,你肯定会后悔这个决定!好了,我要走了,拜拜!说完,他优雅地招了招手,起身离去,一副牛哄哄的模样。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刘流望着桌上那瓶芝华士出神。不知不觉中,他发现罗东就坐在他的对面,吓了他一跳。和他一样,罗东脸上也挂着一丝困惑。刘流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罗东说:我刚才和张处长就在里面的包房,一出来就看到了你,我想老外找你肯定也是想买矿吧?和张处长是同一个目的……
刘流见过张处长多次,请他唱过歌、洗过脚……他问:难道张处长也想入股?罗东苦笑了一声:何止是入股,他说有朋友想买鹰嘴崖金矿,要我说服你把矿权转让出去!奇怪了,我是股东之一基本上没人知道,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公司的所有文件里也没用我的名字啊?
刘流惊叫一声:如果他们找到吴水明,只要有利可图,吴水明这个大股东不马上答应才怪!
罗东“嘿嘿”地笑了两声,很不以为然:我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所以建议把权证办理在你个人名下。吴水明是大股东不错,他的股份想卖给谁,我们都不过问,也没有权利干预。但要卖掉这个探矿权,没有你的身份证和亲笔签名,谁又能办到?总不能把你绑架起来强买吧!
刘流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罗东坚持把鹰嘴崖金矿探矿权证办在他个人名下,原来意义深远。吴水明也不是什么好鸟,用不着和他讲义气。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吴水明在金鑫矿业公司的身份不管经营只管钱,实质不过是个被架空的傀儡。想到这里他笑出了声,不禁对罗东佩服得五体投地。
罗东问:知道矿山行业的潜规则吗?刘流傻傻地摇头,罗东说:没有找到金脉之前,随便怎么折腾。就是投资一个亿,把整座山翻过来都没人去理会你,找到了金脉,麻烦就跟着来了。这个世界强盗太多了,他们会千方百计地想分一杯羹,或者干脆想据为己有,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他说的是事实,刘流的神情严肃起来,罗东问:从你掌握的情况来看,那条金矿脉的规模有多大?
刘流想了想,说:那条矿脉的真面目还没有完全暴露出来,为了保密,除了你、我、尹重和罗丹,谁也不知道。周红虽然看过化验报告,但她不是行业人士,我们不必担心她。具体来说,金脉极有可能是老洞子里那条矿脉的向下延伸部分。根据老洞子里面矿脉的长度、厚度和往下延伸的宽度,以及矿石的比重来估算,鹰嘴崖金矿无疑是一座中型金矿,可提炼出来的黄金金属量至少有5吨!
罗东不相信,问道:你知道5吨黄金价值多少钱吗?刘流算了起来:5吨黄金是1万斤,等于500万克,目前的金价每克是180块,刨去成本按净赚100元计算,5吨黄金的价值就是5个亿!天啦!
上亿元的钞票就这样从他嘴巴里说了出来,刘流简直不敢相信,而且似乎那钞票就在掌握之中。他哆嗦着点燃一支烟,怀疑自己算错了。罗东大笑了几声,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接着说:他们好像对我们矿山的事情很了解,这是我一直不明白的地方,你想想,他们怎么会知道化验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