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云儿!”
“快醒醒啊,表哥。”
本来就显得败落的小屋,此时更是在这惊慌急切的声音中更加的颓唐。
忽然,屋外惊雷隆隆声过后。
牧云的双眼瞬间睁开,血色与金色的精芒交替往复的闪过。
最后,一道殷红如血的泪光从他的眼中不受控制的滑落向耳际。牧云的目光总算才恢复了正常。
牧云的母亲喜极而泣,紧紧地抱着躺在床榻的牧云,生怕自己的儿子会有什么闪失。做母亲的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在担心自己,那种生来的关爱让苏月夕心头一暖,柔和的目光看着他,虽然他方才的神色有些异样。
见到少爷恢复正常,几个忙碌不堪的老仆才悄悄的退了出去。
不过牧云的精神倒显得比以前更加饱满,摸了摸肚子,一声声咕噜咕噜的鸣响格外悦耳。
“老妈,我要吃饭。”这是牧云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牧连城和伊幼薇紧皱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虽然不清楚牧云身体的真实情况,但至少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
伊幼薇呆了呆,不等苏月夕起身,就应了一声,匆匆的去了厨房。
“老妈啊,你要把我抱到什么时候啊,我要起床了。”苦笑着抱怨道,牧云挣了挣胳膊。
苏月夕这才在他脑门上轻轻的敲了一下,把他扶起身来。
牧云也不做作,猛然起身,一脚登上鞋履,便走出屋外。
看着生龙活虎的牧云,身后的父母相视一眼,仿佛明白了什么。
牧云身上有个秘密,就是脖子上的那块吊坠,这是从牧云出生起,他的父母就知道的。
一个刚出生的胎儿怎么会有吊坠傍其身?他的父母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只能得出自己的儿子将来定非寻常人,或许是有上苍庇护的。
不然怎么解释,牧家灭门那天,牧云能够在一道光晕中带着他们几人逃遁的这个事实。
而且作为父母,他们时刻都在关注着自己的儿女,那块吊坠,在他初生时有巴掌那么大,可随着牧云的长大,他们发现吊坠的体积在缩小,甚至那外表形态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随着厨房里碗筷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伊幼薇已经端着可口的饭菜出来了,牧云的父母看着这个侄女,眼中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没有锦衣玉食,没有家财万贯,更没有奴仆成群,他们过起了平凡人的生活,却一样的满足,只是想起那些逝去的亲人还是免不了心头发酸。
他们闻到青菜汤是泛着沁人心脾芬芳,他们看着米饭团里冒出的淡淡的热气,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只有人在真正远离了浮华之后,这些才会拥有。
牧云的父亲更是深知这个道理,他一生饱读诗书,最看破的就是这名利二字。
可是牧云母亲的一句话,却打破了这份安逸。
“我们可能要离开天泽城了。”她微微的叹息一声,脸上一副担忧之色。
“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今天我吓唬走了他们,改日若再来探听虚实,我们终是逃脱不了灭亡的命运。况且就算他们不来找我们麻烦,我们还是要离开,这是迟早的事情。”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就算隐姓埋名,那新任家主也不能容忍正主存于人世,毕竟牧家的主脉还是牧云他们这边,一些牧家原有在外的亲信还是会对新任家主有异议的。
牧云也知道,牧家在龙雀王朝,有十二堂口,三十六分舵,青州城牧家内门被灭的,也只是手下的四大宗亲堂口,剩下的外门势力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估计有几千人,这还是在龙雀王朝的中下等家族,有的大家族更是富可敌国。
天泽城的穆青龙便是一方堂口的堂主,以前在内门眼里,像天泽城这种边荒地带的都是实力最弱的堂口。而如今这些小势力在牧连城眼里也是一个庞然大物,避之唯恐不及。
“表哥,吃菜啊。”伊幼薇一边给牧云夹菜,一边奇怪的看着牧云。
牧云的心思此时却不在饭菜上,看着父母以及下人们有意无意的目光,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
在群普通人面前,现在的牧云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没有牧云他们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牧云旋即明了,微微一笑。
大口吃菜,大碗喝酒。
那几个仆人看着牧云的神情不以为意的样子,脸上纷纷都有了失望的神色。
苏月夕嗔怪了一眼,用筷子敲了敲牧云的头。
“臭小子,有什么主意赶紧说。”看着牧云故作高深的样子,苏月夕便如同有有梗在喉,心痒难挠。
牧云依旧不说,只是狼吞虎咽只管往嘴里扒饭。
饭毕。
他起身喳了一口茶,漱了漱口。
然后,轻蔑的说道:“就依娘说的,本月十八咱一家老小,去摘他的人头,如何?”
“啊?”众人一声惊问。
“生意照做,老娘把菜刀磨好,到时候我是会用的。”
“好了,我先出去一趟,你们安心在家做买卖。”
牧云提着一把伞,就出了这饭庄。
一步七丈,如清平点水消失在远方。
“我儿的修为,看似又有长进啊。”看着那雨中消失的身影,牧连城喃喃道。
但他却不知,牧云此时修为不升反降。
就在牧云出门时,他的修为跌到了气功七段,等他走出破街巷,气功跌到了五段,等他出了天择城气功直接跌为二段。
然后,只有一个一袭白衣,身影单薄的少年撑着油纸伞,从悠然到蹒跚,从蹒跚再到踉跄,向着南方的十万大荒山走去。
进入荒野中的牧云,终于安下心来,浑然不觉地上的泥泞,盘膝坐了下来,如同老僧入定。
因为他感觉到了一种毁天灭地的危机,使他不得不先远离家人。
识海放开,体悟着那些玄奥的符文,那些冤魂的诵咒又开始了。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如同洪钟大吕,在一声桀然冷笑之后。喷涌出五个滚烫如地狱岩浆的符文,烙印在牧云的大脑。
“冥狱生死轮!”
一道金光在牧云的胸口绽开,砰然爆出一道血雾,那金光穿透血雾,直射苍穹。
金光越来越盛,最后吞没了他盘坐的方寸之地,雨水被蒸干变成一道道雾气蒸腾盘旋,泥土被燃烧出一道道狰狞的疤痕。
铮,如千年寒冰出鞘。
牧云的胸口缓缓的睁开了一只眼睛,如鹰般犀利,如狼般贪婪,如虎一般霸道,如龙一般披靡众生。
眼珠在动,如有思考一般,诡异难当。金芒与血色相间的眼瞳,浓如墨点、小如针锋般的黑眸,洞悉着这个由天之灵气,地之元气组成的大乾坤世界。
荒野的弱小飞禽们都惊慌的开始躲藏。
吼,一声咆哮如滚滚浪潮。
这片荒野的霸主受到了狂妄的挑衅,它很愤怒。
它一步步的开始向这挑衅的源头走来,步伐高傲,不急不缓的从丛林中走来,正如人世间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