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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多事之秋(1)

尚庄明珠地下广场渗水事件调查并没有黑煤窑事件那样扑朔迷离,丁处带着许菲走访了政府相关部门、现场、地下广场的服务员,以及附近的市民,没有一个人说死人事件,偶尔也会有传言,却又没有一个人能证实传言的真实性,也无从指认关于传言中一百多具尸体如此安静的去向。关于被抓的发帖人,经指认,该网民在网上散播谣言、恶意制造恐慌,因此被抓。这与网上轻描淡写只谈事情结果不谈事发起因与经过不同,故意给网民制造无限猜测与指控政府控制舆论的联想空间,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网络传言的力量。丁处绘制出尚庄明珠地下广场的图纸,并配合许菲拍摄的实地图像,以及从当地政府和媒体记者手中收集来的事发当天广场的相片,一起整合上传到海角论坛,以向网民展示一件真实事件的起因后果。

与此同时,他们意外发现事发当天晚上10点就有网民发出了第一手图片,但论坛仍然吵翻天,被无端扣上的各种各样的绿帽子满天飞,网民似乎根本不关注焦点的本身,大多根据自己的想象去猜测、去争论、去发挥自己福尔摩斯的推理能力。丁处的帖子发出后,网上开始出现少量的质疑声,代表观点为:“第一,水到底有多大?明珠地下广场经理回忆受灾过程时,他说,涨水时只用了15分钟的时间,水已经涨到16米;抽水使用30多台水泵同时作业。用了两天两夜,6万立方米的水被抽干。那么就是说涨水时水流量是近70立方米每秒,换句话说就是用5000台水泵同时向商场灌水。

那么水库开闸放水时,每秒流量是多少?一台水泵每秒流量是多少?如果银座购物是真的像广场经理说的,假设商场有50个门,每个门口有100台水泵往里面灌水,那么,这么大的水,人能从下面跑得出来吗?如果是真的像网上传言所说水把沙袋都冲进商场,巨大的水压把玻璃都冲碎了,那需要多大的水?人能受得了?还能井然有序地撤离?那该死多少人?第二,既然是死了不少人,明珠地下广场能瞒得过来?有那么大的胆子?政府会帮他们挑这么大的担子?煤矿塌方死人时,矿主想隐瞒真相,还有人从山沟里跑出来揭露真相,在尚庄这个大城市,就没人出来揭露?而在事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之后才站出来?为什么家中有亲人遇难,或者说是失踪,也不出来揭露?有人说是政府封锁消息,那么政府使用什么方法让那些亲人闭嘴?威逼?利诱?难道家中亲人遇难,还怕公安拘留?用多少钱能让他们沉默?网上有人说发2万抚恤金,他以为是死一头牛?2万就把尚庄人打发了,也太看不起尚庄人了吧?第三,亲身经历这件事的12000人为什么都不做声?难道他们不上网吗?难道他们的亲戚朋友也不上网吗?这确实是奇怪的。有网友说,是因为他们不敢说。那是谁不让他们说话的?商场?政府?在那个狂风暴雨的时候,政府是如何把他们一一登记在册,并一一打电话要他们闭嘴的?有网友提出他亲身经历过这场事件跟身边的人说之后,于是被政府一一登记的。如果真像他说的,监视不知姓名的12000人,该派出多少警察?或许每个尚庄人都是警察局的?如果不是,难道真得像一些网友说的,尚庄人都是‘大男人’?都让那个被抓的发帖网民的拘留吓坏了?或者是发表的帖子都被尚庄网站删了?那为什么不在海角论坛发帖子?海角论坛不是有那么多的帖子说尚庄死了人吗?第四,有网友在被众网友骂急了说的那七种可能,真的不值得思考吗?我提一个建议,大家都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你认为那一万多人沉默的原因,最大的可能是哪一个,或者是这几种可能之外的什么原因。第五,如果尚庄明珠真是死了人,那被抓网民就是揭露事件真相的英雄;如果尚庄明珠确实没死人,应该如何评价被抓网民欺骗全国那么多的信任他的网友?”这是海角论坛在事件发生以来迄今为止发出最理性的一个对事件的分析帖子,是互联网上最可怜的欣慰,因为随后这个帖子就被网民骂得很惨,扣了一顶顶“五毛”的大绿帽子。丁处和许菲发出的这个千辛万苦取回的证据帖也被骂成炮灰了,这让时政编辑部的同事无不感到郁闷。中国的网民普遍有一种跟风的陋习,只要抢沙发的人说楼主是个天才,估计下面50%以上都觉得楼主是个天才,从最开始贬义的“赞赏”变成褒义的称赞,另外还有40%的人连帖子看都不看,也想当然地认为楼主的观点是错误的,纷纷跟着骂,却不知道楼主在说:“我是O型血,我老婆是A型血,我儿子却是B型血,这是怎么回事?”毫无疑问,这不是一道判断题,而是一道是非题,不以对错论实质!网络是一种娱乐文化,但不理性的娱乐时常会演变为网络暴力,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许菲第二天下午回了办公室,她坐在位置上观察丁处和她发的帖子后论坛上关于尚庄明珠地下渗水的讨论动态。她盯着电脑,身体却慢慢往上站起,她忽然放下鼠标朝内容策划编辑部走去。她拍了拍张强的肩,用手指着电脑上一条帖子说:“张强,这条帖子是你推荐的吗?”张强自从收受了坪林方面巨额贿赂后,一直忐忑不安,他想逃离这个地方,又怕自己走了更会引起他人注意。坪林东窗事发被双规200多个腐败官员后,他一直在等待着自己被判死刑的消息,但这些人好像挺遵守诺言,到今天也没有任何来抓捕他的消息。越是没有消息,他的心里就越是不安宁。许菲从坪林回来后,他在办公室都尽可能地避开她,生怕自己会被她沾上点儿什么霉运。许菲这一拍让他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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