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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浙江省地处长江以南,而且周边的山川海域也是相当地富饶,自然景观十分了得,曾经吸引了海内外众多电影电视剧导演和演员来此地拍片。为此,一些文化商业人士开始动起了商业的脑筋,准备筹划开发一个专门的影视剧拍摄基地。

一想到这样的举措将可能会给当地经济带来的巨大商业利润,一些政府官员们也有些蠢蠢欲动了。在一次次的谈笑风生中,所有参与人员都会为未来的发展美景所陶醉,并激动得合不拢嘴。

日子一天天过去,政府的工作秘要也不径而走了。

消息传到了乌镇。

文化馆馆长祈忠华正在打电话给梁尚文。

尚文,你听说咱们这儿要建立什么,什么根据地啊?

影视拍摄基地!

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人老了啊!哎,你知道了吧?

嗯,我听说了,不过好像还没有正式下发文件。梁尚文正坐在家里书房的书桌旁,有些忧心忡忡。

市里的于部长刚才打电话给我,说让我尽快做好准备!祈忠华快到花甲之年了,好像明年六月份就该退休了,但他对自己的工作十分热爱,依然一如继往地打点着馆里的一切大大小小的事务。梁尚文清晰地记得,十年前的那天傍晚,一早上就去市里开会的祈馆长,拖着一身疲惫赶回了文化馆。市里领导原本是要提拔他到市里文化组织部做组织部长的,可他却在文化馆工作人员下班之前赶了回来。他对梁尚文说,他生于乌镇,长于乌镇,乌镇的一切就是他自己的一切,他要把自己全部的光和热都献给乌镇,尤其是乌镇的文化事业。梁尚文当时很受感触,觉得祈馆长是全天下最热爱故乡的一位馆长,他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楷模。

让你尽快做准备?什么意思啊?梁尚文扶了扶黑框眼镜,奇怪地问道。

呃,他没有明确跟我说,不过我能猜到一些。电话那头的祈忠华咳了两下。

你猜到了什么?梁尚文好奇了起来,隐隐有些不安。

前几天,象山新桥镇、南湖新丰镇还有余新镇、七星镇的当地文化馆都被一并撤除了,都重新归属到市里的文化馆统一管辖。这,你知道的吧?祈忠华缓缓地说着。

难道,难道乌镇的文化馆也要被撤除吗?梁尚文迫不及待地问道。

目前,我也不敢肯定,但他们肯定有这个意思了!于部长曾经跟我提起过那个,那个影视拍摄基地的事情,问我有什么好的建议啊!我当时就直截了当地跟他说了,建什么基地的事情,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我们乌镇的文化馆不能撤!这是我们的一大文化遗产啊,这么多年来积淀的文化底蕴,是我们乌镇几十代人在风风雨雨中打拼下来的,怎么能说撤就撤了呢?祈忠华在电话那头,激动了起来。

祈馆长,其实我也早就担心这件事情了,只是没敢和您说。我和您是一样的想法,乌镇的文化馆绝对不能撤!梁尚文说着说着,也开始无比激动起来。

尚文啊,我真的需要你的支持!不管政府最终会做出什么决定,我们一定要保住乌镇文化馆!祈忠华握紧了自己的右拳,坚定地说。

嗯,我一定会全力支持您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吩咐!梁尚文也坚定地回答着。

好,那就先这样,有什么消息我再打电话给你啊!祈忠华像找到了自己忠诚的战友,放心了不少。

好的,您一有消息就打电话给我吧!梁尚文轻轻地放下了电话机,陷入了沉思。

依旧站在客厅里的祈忠华,回忆起几年前的一件事情来。那时的梁尚文刚完成馆里的第三十部、也是他个人的第四部文史专著《乌镇年鉴》,之前他还编纂发行了《乌镇传史》,《话说乌镇》,《乌镇的故事》,这三本专著都被加入到了文化馆的典藏之列中。鉴于此,梁尚文还获得了省级评选出来的最佳文化工作者称号,他一声不吭地把奖励得来的五万元奖金全部用来购买了文化馆所需的事物。然后,又废寝忘食地埋头工作起来。

在《乌镇年鉴》出版之后,浙江省文化圈兴起了一阵波澜。很多文化工作者都纷纷慕名来到乌镇,想要寻求他们理想中的答案。文化馆还因此而专门举办了一次关于《乌镇年鉴》的研讨活动,由祈忠华主持,梁尚文主讲,大部分文化部门的领导同事们都应邀出席了活动。

会后没几天,省文化厅下发了一纸公文,要把梁尚文调入到省文化宣传部工作。而梁尚文在公文送到的当天,就立刻写了一封回信,婉言谢绝了领导的好意,说自己只适合在现在的工作岗位上工作,不能胜任领导安排的新工作。

祈忠华知道,他们文化馆里刚进来一个年轻人,听说还是省文化厅副厅长的亲戚,因为没有实践工作经验而被暂时分配到乌镇文化馆工作,等时机成熟就可以回省文化厅上班了。所以,梁尚文放弃的不仅仅是一份新工作,而且还是一个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好机遇啊。

梁尚文的举动令很多同事和朋友感到不解,就连自己的妻子张文英也曾产生过疑问。也许真正理解他的只有祈忠华一个人,他们都是乌镇的儿子,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乌镇孩子,是乌镇的守护人。所以,在他们生命的时空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们都将毫不犹豫地待在原地,守护着乌镇这方故土,不离不弃。

一想到这里,祈忠华的内心就坦然了许多,他感到自己并不是孤独的了,有一位忠诚的战友将会和他并肩作战。

祈忠华舒展了一下紧锁的眉头,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地踱回书房。

爸爸,我回来了!文心敲了两下书房敞开着的房门,对正在思考着什么的梁尚文说道。

哦,是文心啊!文龙在车站等到你的吧?文龙今天放学比较早,梁尚文就交给他去车站接文心的任务。

嗯,我和小龙一起回来的。爸,您在想什么呢?文心在父亲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问道。

呃,没想什么,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你们正式放寒假了吗?梁尚文一边整理着书桌上的文稿,一边问着。

嗯,是啊!放假真好——回家更好!文心也帮着父亲整理起文稿,想了想回答道。

怎么,是不是在学校很想家啊?父亲突然关切地问。

当然想——不过,也没有那么多想的时间。您知道,我们学校的竞争是很激烈的哩!而且,最近连续大考了两次啊。文心想起刚刚结束的期末考试,感到一阵久违的放松。

对了,你是选的文科班吧?梁尚文像想起什么似地问道。

是啊,学校还特地让我们参加了一次古诗词测试呢!我发现,上次在薇薇家买的那本《唐宋词一百首》可真有用——哦,不,不是我买的书,是别人送的书!您不知道吧?大概有一半的测试内容都是那本书里有的呢!文心回忆着那次古诗词测试,同时想起了那天莫昶用电子表跟薇薇换书的事来。

哦,是吗?那你考得怎么样?父亲突然关心起文心的考试成绩了,实属难得。从小学到初中,父亲几乎是从来都不会直接去问文心的考试成绩的,都是母亲或是文龙间接告诉他的,他从来都是对她很放心的态度。

嗯,您猜猜看?文心突然调皮了起来,停下手里忙着的事情。

我猜啊?你一定考得很好吧?父亲朝文心笑了笑,回答。

很好——非常地好!我得的还是全校唯一的满分呢!文心想了想,还是告诉了父亲自己的成绩。她也已经知道父亲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嗯,得了满分,确实很好。但那只是一百首诗词而已——对了,文心,你们的寒假作业怎么样?父亲突然转移了话题。

寒假作业啊,还行,我想我很快就能完成的。爸爸,您需要我的帮忙吗?文心小时候就经常帮助父亲整理一些文稿,听着父亲的问题,她就知道父亲需要她的帮助了。

是啊,我这几天想把这几年来写的一些文稿整理出来,准备在年前尽快完成编纂工作。父亲有些心事重重地说。

是那些关于乌镇的人闻轶事吗?文心知道那些手稿的一些内容,加上收集资料的时间,父亲为此已经忙了好几年的功夫。

嗯,我是想等你完成寒假作业后,就帮我吧!父亲早在文心读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就把她当作自己的免费助理了。他打心底里为有这样的一个女儿而自豪,却从来都没有流于过言表。

呃,我想想——这样吧,两天后,我会正式向您报到的!文心开心地向父亲保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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