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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风暴前夕

“我们五个,当时正在来这里的路上,”柳音的双眼失去了焦距,陷入了深远的回忆,“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我们遇到了‘门’。”

“门!”云从凤难以置信的看着柳音,话语里似乎对门有着深深地忌惮,“谁的门!”

“尸山骨海,血天血地,杀伐之门!”

“戮!”云从凤猛然站起,她的神色慌张,双手微微握拳,额头上竟然渗出了汗滴。戮,顾名思义,嗜血成性,每次戮的出现都将是一场生灵的浩劫,“那门……打开了吗……”

“没有,”柳音摇了摇头,云从凤缓缓坐下,心里松了一口气。“李烈他冲进了门里,我和陈升护住云姐姐开始逃……我听见门里传来了阵阵打斗声,李烈最后喊着快走,我看到戮的血纹已经到了他的脖子……”柳音回忆着当年可怕的一幕,声音颤抖,“他们两个战斗的能量似乎超过了门的上限,门开始塌缩,最终消失在原地……”

“那李烈他……”

柳音摇了摇头:“他没能出来,和门一起消失了。”云从凤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死不见尸,但这基本宣判了李烈的死刑。“门的开启和戮的苏醒都是足以震动整个讨鬼盟的大事,我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柳音点了点头,心领神会。

“这次的南海之行,不会这么简单,”云从凤眺望南方,表情严肃,“务必万分小心,照顾好李嶂。”

柳音没有作声,但坚决的表情已经显露出她不会让李嶂受到一丝伤害的决心。

三日后,一架军用运输机从西安起飞,在低沉的轰鸣声中向南驶去。

“这次行动的重要性,想必大家心里有数。我们要面对的,很有可能是两个大天鬼。水火无情,希望大家保全自己,旗开得胜,凯旋而归,讨鬼之士,何惜一死!”云从凤换上了利落的便装,神采奕奕,慷慨陈词。

“柳柳,我已经听不明白了。”离驾驶舱不远的地方,李嶂苦笑的看着身边神色激动的柳柳,他恢复得不错,已经基本可以行动自理了。

“嗯……”事情太过复杂,面对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柳柳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你可知‘讨鬼盟’三个字的意思?”李嶂摇了摇头,虽然稀里糊涂的成为了讨鬼盟最强家族的后人,但他对这个庞然大物知之甚少。

“这三个字,讨和盟不用我解释,至于鬼……”柳柳一副小老师的模样,“在先秦时期,鬼并非指魂魄化形之物,而是指一切的妖魔鬼怪,比如山鬼、水鬼。在历史长河里,许多鬼都曾经对我们的生存造成了巨大的威胁。你看过《山海经》吗?”

李嶂点了点头,他对于这些志怪书籍有所涉猎。“《山海经》可以说是一部关于鬼的小科普了,里面所记载的,吞天食地的混沌,吞炎吐火的烛龙,食人为乐的饕餮,都不是子虚乌有的凭空杜撰。”柳柳看着李嶂,“而我们讨鬼盟的职责,就是防止这些上古的灾难对人类继续造成威胁。”

李嶂恍然大悟,在他的心里讨鬼盟上升到了保护人类命运的高度:“我懂了,那现在,我们要去干什么?”

“追洛书。”

“洛书?是大禹治水那个洛书吗?”

柳柳有些赞叹的看着李嶂:“你懂的还真不少。”

“那洛书和讨鬼盟又有什么关系?”

“大禹治水,其实不是一次水利活动,严格的说,是一次讨鬼行动。当时泛滥的洪水,主要是一种叫水麒麟的异兽在兴风作浪。”

“水麒麟?”李嶂有些讶异,他一直以为麒麟都是用火的。

“麒麟有水火两只,更为世人熟知的是火麒麟。鬼按照威胁程度被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麒麟一族都是大天鬼的级别,换句话说就是极度危险。”

柳柳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讲述着事情的原委:“大禹当年在神龟背上拓印得洛书,并以洛书为基础引天地之力将水麒麟封印,这才终止了洪水天灾。之后的历史时期里,水麒麟多次苏醒,但都被讨鬼盟的前辈以洛书重新封印。最近一次,封印的地点就在南海。”

“所以我们这次要去捉水麒麟?”李嶂饶有兴趣,摩拳擦掌,讨鬼盟真是个好地方,自己这辈子还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呢。

“别做梦了,”柳柳冷冷的浇灭了他的幻想,“我们顶多也就是旁观者,水麒麟吐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好几次了。”

飞机舷窗前,云从凤和柳音并肩而立,看着窗外羊群一般的云朵,不知在想着什么。

“麒麟一族最是好斗,两只麒麟只要互相感知到对方,立马会聚在一起分出输赢高低,”云从凤表情凝重,“根据盟里的资料记载,水麒麟在南海,而火麒麟最后一次沉睡是在吕宋,也就是现在的菲律宾。”

“对方很神秘,很强大,也很阴险,对我们了如指掌,”柳音背着手,眉头紧锁,“先等两只麒麟两败俱伤,我们再行出手。”

“也只有这样了。”云从凤点了点头,这是目前最好的计划,“接下来等待我们的,很有可能是一场硬仗。”

南海的海底,两个身穿潜水服的人正在海床上漫步,在他们的前方是两个巨大的石柱,石柱的表面,隐隐有人工斧凿的痕迹,仿佛在这深深的海底,曾经进行过不可思议的工程。

潜水服里是一男一女,此刻他们停在石柱前,正通过手势互相交流。女子指了指前方的石柱,男子点了点头,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重重地一划,鲜血从手掌中汩汩流出。男子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把手贴在了石柱上一个颜色稍深的凹槽内。

海水隔绝了声音,二人只能感到一阵剧烈的震动。就在他们脚下,原本是沙子的地方,一个小小的漩涡突然出现,将二人悄无声息的吞噬了进去。

“讨鬼盟把这里藏得可真深,”女子摘下氧气罩,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们此刻正处在一个宽阔的通道里,通道里环境十分干爽,周围的石壁上甚至连一丝的潮气都感受不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这里竟然是在几千米深的海洋深处。

“石柱确实够隐蔽,没有老板我也很难找到。”男子身形瘦小,赫然就是在秦的密道里重伤司马夜的陈升。他环顾着周围,眼神里也有着一丝赞叹。

“上次我妹妹小舞的事情,多谢你了,”在密道中险些丧命于司马夜拳下的少女,竟然是女子的妹妹。“用不着道谢,”陈升冷冷的摇了摇头,“你要是能在武学上多指导指导她,也用不到我出手了。”

“别这么严肃嘛,一个小女孩整天打打杀杀的,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女子轻笑着拍了拍陈升的肩膀,“有你在呢,难道小舞还真会出事不成?”

陈升冷哼了一声,对于女子的话语不置可否。他身影一动,出现在了密道前方的大门前。女子带着笑意摇了摇头,脚步飞快的紧随其后。

“我真是佩服老板,打架厉害脑子也这么好使,”女子看着眼前的大门,语气里有着一丝崇拜,“我要是有老板的功力就直接打到长老殿的大门口,一把火烧烧那帮老不死的。”

“讨鬼盟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陈升依然一副冷酷的样子,“你的话太多了,有一天会吃亏的。”

女子耸了耸肩,没有理会陈升的批评。她从潜水服的内侧摸出了一张残破的纸片,虽然被海水浸泡,但纸片似乎毫发无损,上面隐隐有八卦的图形。女子收起了笑容,表情凝重:“准备好了吗?”

“开门吧。”面前的大门上是一个完整的八卦图,女子把手里的洛书按在了最下方的坎卦上。洛书上的八卦图隐隐泛着金光,大门上本来凸出的坎卦突然向里收缩,伴随着轰隆的巨响,大门缓缓地向上升起。

随着大门的开启,两人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女子从腰间抽出两把匕首,半蹲在地,似乎做着应战的准备,陈升也弓下了腰,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大门前方的通道里,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骤然响起,海底的秘密遗迹中似乎驻扎着一只活生生的军队,与脚步声混杂在一起的,还有阵阵金属摩擦的声音,仿佛有人在用利器蹭着四周的墙壁。黑暗的通道里,数千幽蓝的光点时隐时现,仿佛墓地的鬼火。

声音和光点由远而近,逐渐从黑暗中冲出。出现在二人前方的,是一群人形的生物,它们穿着褴褛的布衫或是残破的盔甲,有的手持锈蚀的兵器,有的赤手空拳,仿佛是一群随意拼凑的军队。

这支军队里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是大海一样的深蓝,目光空洞,仿佛一群丧尸。他们的指甲长而尖利,好像猛禽的爪子,指甲的尖端和兵器的锋刃都微微闪着蓝光,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更为诡异的是,这些生物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覆盖着坚硬的鳞片,有些背部和手腕处甚至已经生出了硬鳍,看上去仿佛处在人和鱼之间的某种过渡物种。它们口中发出嚯嚯的声音,仿佛看到肥肉的野狗一般,正疯狂的涌向门口。

陈升的身体在光影扭曲之间骤然消失。“鬼侍,这是我最不喜欢的环节。”女子身形一动,骤然前冲,在奔袭的过程中,她的身影一分为六,十二把匕首舞动着银光,杀入了鱼人般的怪物之中。

女子使用的本领,与那晚密道中小舞的武学很是相似,但是她的六个分身仿佛都是实体,每一个分身都能与周围的一圈鬼侍缠斗,刀光飞舞,十二把匕首仿佛死神的镰刀,旋风般的收割着鬼侍的生命。

鬼侍的战斗力令人叹为观止。它们行动敏捷,迅疾如风。身上的鳞片偶尔与匕首碰在一起,竟然能将匕首重重弹开。尖爪也仿佛千锤百炼的精钢一般,每次抓击都能在匕首上留下浅浅的印痕。不仅如此,那层蓝蓝的幽光似乎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击打在石壁上甚至会发出滋滋的灼烧之声。更为恐怖的是,鬼侍蓝色的血液里带有剧毒,刀进刀出,血液喷溅,整个通道内仿佛正在下着一场倾盆的杀生毒雨。

但女子似乎更加的技高一筹,她杀戮的动作像是优美的舞姿,行云流水,每一次都能准确的将匕首别入鳞片的缝隙之间,深深刺入一击致命的要害,仿佛庖丁解牛一般精准无误。她的动作有柳絮的轻盈,更有疾风的迅速,不仅能从尖爪与毒刃之间从容穿过,甚至连毒血都能做到一滴不染。

女子的六个分身在原地急速的旋转着,仿佛无情的杀戮机器,每一圈的旋转都伴随着周围鬼侍的哀嚎,而疾速旋转带起的气流甚至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将飞溅而来的毒血尽数弹飞。另一侧,陈升依然延续着他的神出鬼没,每一次出现都会带起一串深蓝的血花,而他周围的鬼侍仿佛无头苍蝇一般胡乱的挥砍,根本无法确定他的方位。

“好累啊,手都酸了。”女子心疼的揉着自己的手腕,通道里已经成为了一片修罗道场,鬼侍的尸体胡乱堆砌在每一个角落,但是每一个的身上都只有一处细小的致命伤口。石壁和地面仿佛被蓝色的血液整个清洗了一遍,甚至散发着微微的蓝光。

“这里就是阵眼了吧。”女子的面前,是一扇雕刻着复杂回路的千斤铜门。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回路中央浮雕的图案,依稀可以看出,这浅浅的图案正是洛书的镜像。

她轻轻地把洛书对在图案上,洛书上的图画逐渐消失,像渗入水中的墨汁一样融入了门中。大门中央的图案闪着光泽,这光泽像水一般,逐渐流遍了整个回路。随着回路的填满,原本浇灌门缝,封死大门的铜块,竟然重新融化为了液态的铜水。

门内,一声震人心魄的嘶吼传来,仿佛某只沉睡千年的洪荒巨兽苏醒,将整个铜门震得轻轻一颤。

“这样就算完成任务了吧,”女子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我要回家睡觉了!”陈升没有理会她的抱怨,迈步向着通道走去。女子紧紧跟在他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遗迹。

海面上,柳音和云从凤站在舰船的甲板上,突然,一阵巨大的震动将整个舰船推得左摇右摆。远处,一堵城墙一样的巨浪几乎遮蔽了天空。二人对视了一眼,瞳孔中都是深深的忧虑……

一场风暴,即将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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