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哼……”落凡的行为言语丝毫没有让竹子动容,她冷笑,“人都死了,你能给什么交代?”
“我会自尽!”她的声音虽然低,却很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虽然正是炎热之际,每个人却都明显地感觉到似有冰雪覆盖,生生地冷着他们的心。
“自尽?”竹子眼里唇边,全是冷讽,“他用自己的命救了你,你却不珍惜,还要自尽?你对得起他吗?这么懦弱的你,如何配做他妹妹!”
落凡惊地抬头,眸光震颤。
竹子继续冷声道,“每次遇见你都会出事!我不想再看见你!”冷冷地横了她一眼,竹子已然转身,跪在灵前,死尸一般地看着。
落凡已是伤心地不能言语,竹子说得没错,每次遇上她都会出事,若不是她,大哥就不会死!
她实乃不祥之人!
她确实无颜再继续待下去了!
落凡转了个身,朝着皇甫译的灵位磕了三个头!
她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看了眼竹子,心死地转身出去。
白衣担心她身体吃不消,立刻跟了上去。
落凡失魂落魄地走了一小段路,停下,靠着一根柱子,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日落西沉,人死不能复生。
白衣轻叹了一声,“少主,您不必把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可她说的没错……”落凡伤心地说,“是我害死大哥的,是我害死大哥的,没有我大哥就不会死……他就不会死的……”她伤心地哭着,却又怕惊扰了竹子,只能压抑着哭声,低低地啜泣。
白衣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少主,昨夜您也发现了,夜千的目标根本就是主人!”
竹子瞪大了眸子盯着黑衣,似完全无法相信他说的话!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黑衣面色沉静地继续说,“所以,刺杀少主只是引主人现身的一个幌子。”
竹子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皇甫译他,一向不问江湖朝廷事,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仇家!
“夫人,您别再怪少主了。”黑衣叹道,“她亦不过是可怜人!”
“可怜?”竹子冷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既为凡尘岛的主人,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黑衣无奈摇头——要论落凡的可恨之处,亦不过是因着自身的优秀招惹了几个天下间数一数二的男子罢了……
“大哥他,怎会有如此仇家?”落凡惊疑地看着白衣。
白衣面色不变,不语。
落凡以为他也不知,无奈低叹一声,转头看着残阳,面上泪痕似染了颜色,犹似血泪,她语气平冷问道,“白大哥,你实话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白衣目光微闪,“若是少主肯静心调养,二三十载是没问题的。”
落凡漠笑,“我也学了多年医术,自个儿的身子还不清楚吗?白大哥又何必骗我——”
“少主虽然体弱,可好在有内功底子。只是,若再像昨夜那样拼敌,恐活不过八九年。”
“八九年?”落凡低垂了眼眸,喃喃重复了一遍,复又苦笑,“恐怕三五年都是奢侈。”
白衣气息微顿,“少主何以肯定会再有恶战呢?”
落凡转眸看着他,笑意清凉,“几位大哥虽然不理世事,却是清楚如今朝堂形势,我怎能置我的知己好友于不顾呢?此番回凡尘岛,不就是要寻找破解摄魂术的法子么——如果不经过沧州,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深吸了口气,颇为自嘲地说,“想来,赵氏的眼线已安排至我们身边,所以我们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我只是无法理解,她为何如此憎恨我!”
“少主的困惑,白衣无法解答。至于摄魂术,我倒是知道一二。”
“你知道破解的法子?”落凡惊奇地看着他。
白衣微微一笑,“仙人诀的心法,想必少主早已烂熟于心。”
落凡呐呐点头,忽然眸子一亮,“你是说——?”
白衣点头,“虽然少主无法领略仙人诀其中奥妙精髓,只能发挥其五六成威力,但此心法已于你心中根深蒂固,自有一股力量游走周身,护你心智,只要对方功力不在你之上,断然无法控制你。”
落凡面上一片大喜,可转瞬眸子一黯,“只怕赵氏早知此理,根本不会用摄魂术对付我,而是其他人。”
“若是少主在场,可用仙人诀之音破她摄魂术,但若少主不在,就只能靠他们自己的意志与摄魂术对抗。”
“那……”落凡犹豫一阵,有些艰难地启口,“我可否将仙人诀的心法传于他人?”
白衣温和地笑着说,“如今凡尘岛的主人是您,你想如何做,自然无人拦你。只是白衣想问一句,仙人诀的心法于你心中烂熟,少主花了多少时间?”
“应该……”落凡想了想,“就是这四年的事吧。”这四年,本只是为了凝神静气,才研习了仙人诀,以其纯粹之道,化心中戾气。
“少主本已是武学奇才,尚且用了四年时间才掌握了五六成,换做他人,十天半月又岂能懂其皮毛?”白衣平静地看着她。
“那可该如何是好……”落凡低垂下黯淡的眸子,自言自语地说。
白衣面色淡然,似有些淡漠地说,“冥冥中自有定数,少主忧心,亦于事无补。”
听他说这么直白的话,落凡有些心伤,忽然想起什么,希冀地看着他,“白大哥,你们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一次?”
白衣面色不改,但语气已不那么和气,“祖上遗训,若是后人参与庙堂之争,全族将灭!”
“为什么?”落凡不解,人各有志,他祖上先人何苦定下这么残酷的族规!
他心中轻叹,语重心长道,“祖上虽然立下旷世功勋,却也因杀戮太重几乎惨遭灭族,所以,未免累及后世他们才选择归隐,只是同时,亦留下遗训,若是燕云山庄庄主有命,必当全力以赴。”
“若是那庄主也卷入皇权之争呢?”落凡继续问道。
“要想成为燕云山庄的庄主,第一条,便是要摒弃所有欲念。所以,这百多年来,虽然庄主于朝堂有着至高无上的低位,可是,他们从未入仕。”白衣耐心地解释道,他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少主本也是远离尘世之人,何苦趟这一趟浑水?”
落凡茫然地摇头,“我所在乎的那些人都与皇权有关,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少主以一人之力又岂能力挽狂澜?”白衣近乎漠然地说,“只有放下,才能得到。”
“成事虽在天,谋事却在人。事在人为嘛……”落凡自嘲一笑,“何况,我做不到白大哥那般超脱。”
白衣只是听着,心道:一股执念,究竟是福是祸——落凡惘然转身,看着不远处的灵堂,不禁又潸然泪下,“大哥他,死的太冤了。”她心中说,大哥,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那一瞬,落凡清灵澈然的眸子,布着怨毒的恨意!
恍惚看见,那似是错觉,刹那消失于悄悄降临的暮色中。
回到自己的厢房中,落凡换好了衣裳开始收拾细软,未几,门开,抬头见是伊娃,端着晚膳过来的。
落凡急忙站起来,欲接过托盘,伊娃却双手一闪,笑着说,“凡儿,你身子弱着呢,这些事,你就别跟我抢着干了。”落凡无奈,只能在一旁干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