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舒翰冷冷轻笑,眸底掠过肃杀的冷意,“本王明白了,是赵贵妃的意思。”
“王,王爷明鉴。”
“既然是她的意思,本王就不必遵从了,丁公公也不必觉得为难,回宫后,如实禀报父皇便是。”
这……丁保心下犹豫,却低着头不敢答话。
“王爷此言差矣。”许久未出声的上官威站了出来,做出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义正言辞道,“此事,无论是皇上的吩咐,亦或者是赵贵妃的意思,既然丁公公讲了出来,那就是圣旨,王爷若是不遵,那就是抗旨,后果嘛,相信王爷比老夫更清楚。”
“你少圣旨前圣旨后的提,”落凡眉目冷厉地盯着上官威,“抗旨不遵也大不了是诛九族,我就不信龙泽康会连他自个儿也诛了!”
“哼,”上官威冷哼一声,“贵妃娘娘想得也太天真了,自古以来,被诛的王侯胜不胜数,最著名的莫过于汉武帝时的戾太子,他可是受尽恩宠,最后还不是换来太子一族悉灭,可皇上本身,从未牵连过!”
上官威字字句句戳中在场人心中要害,尤其几位女眷,莫不是脸色青白交加,不知该如何。
落凡呆愣了一瞬,就着他的话驳下去,“你可别忘了,最后坐拥天下的,还是戾太子的后人,那些陷害戾太子的人,全都被汉武帝处死!”她眼眸一抬,盯着上官威的眼神很是危险,“老侯爷此言,莫不是喻当今皇上已是年老昏庸,不分忠奸了?”
“你胡扯!老夫何时说过这话!”上官威黑着脸瞪她,“娘娘休想借机岔开话题,该行跪拜之礼的,还是要行!”
落凡状似叹了口气,“侯爷说得对,我也不能因为私交而坏了礼节。”话说到这儿,除了龙舒翰,都脸色一变。看着上官威微微露出奸猾之意的眼神,落凡继续道,“只不过,舒翰他堂堂亲王都要跪拜我,你一个破侯爷,是不是更该先跪拜本宫呢?”
“你!你!”上官威脸色大变,死死瞪着她。落凡轻蔑一笑,冲他说道,“上官威,在场诸人,就属你位分最低,莫非你还想劳燕王大驾给你做示范吗?”她转眼盯着丁保,微笑道,“丁公公,本宫做的,不过分吧?”
丁保微微抬头,看了众人一眼,忙不迭地擦着冷汗,一边道,“不过分,不过分……老侯爷本该如此,本该如此。”他在宫中这么多年,什么事看不清?虽说太子已废,皇上宠幸赵氏,可皇上百年之后,这天下,还得是燕王的啊……而这落凡,可是燕王的大恩人呐……
“丁公公果然是聪明人。”落凡好似赞他道,却更惊得他一身冷汗,整个人都快要站立不住倒下去了。
“小人!奸人!咳咳……”上官威气得忍不住咳嗽了,“老夫今日就是不跪,你又能奈我何?”
“我不能把你怎样。”落凡无所谓的双手一摊,“只是你不跪,别人也有理由不跪咯。”
啊?丁保心下一惊,情不自禁道,“娘娘……”
落凡看着他,“你是生是死,与我何干?要怪,你也只能就怪永乐侯。”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上官威气呼呼地喊道,大喘着气拂袖离开,却有些身形不稳,幸亏福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终于都松了口气,德贵妃在刘冰旋的搀扶下走到落凡跟前,握着她的手,叹气连连,泪眼婆娑,“想当年你治好翰儿的病,我一眼就相中你这个儿媳妇,只是翰儿没这个福气,我就安慰自己你们做知己也是好的,有时间你也能来看看我。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落凡微微一叹,“当年若真是做了您的儿媳,欣慰的人多,懊恼的人怕是更多,是我没这个福气……娘娘,您且放宽了心,您后面的福气,大着呢。”
德贵妃叹了叹气,那略显沧桑的容颜,却在这短暂的时间,多了勘破红尘的祥和宁静,“经历这么多事,我老人家也不再有什么可笑的念想了……好孩子,往后进了宫,也没个照应的人,你自个儿多加小心,尤其,小心那个赵氏。”
“娘娘放心,我会注意的。”
“五弟,”德贵妃轻唤了声,“凡丫头虽然聪慧,但终究还是太单纯,哪里敌得过宫里的勾心斗角,你可要多多帮衬着。”
“皇嫂放心,臣弟就算豁出性命,也一定会护她周全。”龙泽禹坚定道。
跪拜一事,丁保断没有胆子再提,可回京之后,仍是讨不了好。回京的一路上,丁保一直都愁眉苦脸,落凡看在眼里,也懒得理会。
这样一路平平安安地走过去,某天傍晚,夜色渐深,落凡睡不着一时无聊,恰又听到外面似人声鼎沸,就掀开车帘,正巧看到朦胧月光下,一望无际清波荡漾,氤氲雾气缭绕,百里湖面花苞锦簇,恍如人间仙境。落凡心中一动,好似有什么东西牵绕着她的心,她情不自禁喊道,“停车,停车!”
车停了,龙泽禹骑着马过来,低头问道,“凡儿,怎么了?”
落凡开心得有些激动,“我要下车,我要下车。”说着,人就从车上下来,丁保立刻赶来,问道,“主子,什么事?”
看着前方人潮攒动,碧波荡漾,落凡掩饰不住心中莫名的开心,“今儿什么日子啊?这么晚了城外还这么多人?”
丁保看了看前面,低头道,“回主子,今天是民间的观莲节,也就是什么荷花生日。只不过这会儿荷花都谢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我们去看看。”落凡说着话就往前去了,拦都拦不住。
龙泽禹难得见落凡这么高兴,自是不会阻拦,也跟着去了。
月光朦胧,徐风轻拂,百里湖面碧波荡漾,更有无数承载着少男少女情怀的花灯在飘荡。
落凡站在湖畔,那些激动开心渐渐平复,但,仿佛有来自远古的召唤让她心驰神往,情不自禁地施展轻功飞往湖面。
一袭白衣在清风中微拂,仿佛盛开的,最圣洁的莲花。
她足尖点水,却在刹那间,湖面所有花苞像是得到神的旨意,竞相开放。
“荷花开了,荷花开了……”人群里沸腾声起,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龙泽禹和丁保也看得傻眼了,怎么这花早不开晚不开,偏偏落凡一飞上去,就开了?
落凡每到一处,荷花纷纷盛开。这十亩荷花,次第开放,犹如在迎接她们的神,开的那般美丽妖娆,似用生命开这一次花,似千年等待只为这一次开放,去接受神的洗礼。
放眼望去,红如艳霞,白如冰雪,绿波荡漾中,落凡恰似凌波仙子,娴静弄影。百里荷花开放本就是壮丽景观,何况这一夜,迎着朦胧月色次第而开,铺霞叠锦,流光溢彩花开的灿烂,观者看得惊叹。
就在这么美妙的时刻,丁保突然煞风景地急切道,“主子该不会就这么飞走了吧?”
被打断雅逸兴致的龙泽禹冷不丁地怒视着他,丁保自是吓得又低下了头。想当年,他这个大内总管可是风光得很,有几人敢给他脸色看?可自从来了个赵贵妃,自从太子被废,他已经常被吓得快要没了胆……真是世风日下啊!竟不把他堂堂大内总管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