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哥哥趴在白雪的床边。
他在哭。
王子很难过,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天使。天使降落人间已经失去了魔法,也无法再保护自己。
很久之前,上帝很疼爱天使,愈是疼爱当她做错,甚至是违背天理的时候,就愈是失望。
所以上帝在天使降落人间,寻找她的真命王子的时候,给她的惩罚便是相爱不得相守
我走了过去。
“若幸哥哥。”我轻声叫着他。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将自己整张脸都埋进了自己的手掌里。
“哥哥你还记得吗?第一次,我们见到白雪的时候。”
我看着白雪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像是再也唤不醒的睡美人,我笑了笑,故意装作轻松的样子说道“想想那个时候,我们可是真的很可爱啊。”
那年,我5岁,徐若幸6岁。
许白雪是我的新姐姐。
第一次见面便是在小区里的角落里。
她穿着淡蓝色的裙子,纯白色的头发直至她的腰间。在白色的睫毛的映衬下,淡粉色的眸子是显得如此的有神。
她是天使吗?我问自己。
她躲在阴影处,像是一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哼,没人要的野孩子!丑八怪!”
“怪物!”
“丑八怪!”
她的身旁开始聚集了很多的小孩子。
他们推搡中,踩过她淡蓝的裙子,将她戴在头上的帽子狠狠的掷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从缝隙间,我看到她低下头,嘴角却向上扬起,似笑非笑。
为什么不难过呢?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那种笑容,我的心里升起了丝丝难以言说的悲伤,我的心一抽一抽的难过,右手的无名指开始不听话的抽动。
那时,我不懂,其实那是一种血脉的亲近感。
几乎是想都没想,冲进去拉住她的手,将她带了出来。我听见她的笑声,像是画眉的歌唱。
阳光一接触她,她就眯起了眼睛。
“干什么?”那些孩子怒气冲冲的说。
“干什么?我问你们干什么才对?欺负小女孩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吼的比他们还大声,捏起拳头,在他们眼前挥了挥,眉毛拧成了一条巨丑无疑的毛毛虫。
徐若幸捡起那顶被踩的脏兮兮的棒球帽,拍了拍。
轻柔的戴在了她的头上,像是戴在一个易碎品上,冲她眨了眨眼睛。
“白雪!白雪!”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了我的耳畔。
我看着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进了我的视线里,听见那些孩子窃窃私语“啊,大人来了我们快走!”,随后一哄而散。
“爸爸!”我惊讶的大叫起来,不过随后高兴的笑起来,跑进了他的怀里。
他抱住我转了好几个圈,拉住白雪的手,嘴角弯弯,“若望,这是你的新姐姐,她叫白雪。”
“你好,若望小公主,我是白雪。”她张扬的笑起来,露出了八颗牙齿。
从那天开始,我的竹马哥哥徐若幸,不再是我一个人的。
从那天开始,我的王子和公主的游戏,多了一个人的演出,白发,白睫毛,粉色眼睛的天使。
从那天开始,曾经我排斥的大人口中被遗弃的姐姐,也变成了不排斥,很喜欢。
像是和她站在一起,没有隔阂,没有距离,就像我们从未分开过。
那天起,我多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姐姐。
5岁前,爸爸和妈妈就时常吵架,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那个被他们丢弃的姐姐,一生下来就是白化病的姐姐。
“如果不是你妈嫌弃我生下一个不正常的孩子,瞒着我把她送去福利院。我怎么可能丢下我自己的孩子不管。她才3个月。那么小!她会受欺负的,你怎么舍得?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妈妈常常哭,眼泪像是流不尽的大海。
我无法去安慰她,我觉得难掩的疼痛。
爸爸也会哭,他时常躲在阳台抽着烟,口里吐出浓浓的白烟,眼泪便会肆意的流下。
我不敢哭,怕他们更伤心,更难过。
如果姐姐能回来就好了。
我曾无数次跪在黑夜之下,看着满空的星星,眼睛里闪着泪光。
请让我的姐姐回来吧。
她没回来之前,我总会觉得心脏有时会剧烈的疼痛,右手的无名指总是不由自主的抽动起来。
爸爸妈妈带我做过很多检查,医生的诊断都是没有事情。
后来,还是妈妈抱着我,哭着对我说“是你姐姐啊,她在难受啊。我的宝贝受了委屈啊!”
原来,那,就是血脉相连。
我告诉了爸爸,他那冰冷的手摸上我的脸,郑重的告诉我“不要在将这件事告诉你的妈妈。这样她就不会哭了。”
听了爸爸的话,妈妈每次问我还会不会疼,我都摇头。
在别人的面前,我开始习惯的藏起了我的右手。
如果这样她会好过些。
她会自欺欺人的对我笑,摸着我的脸大哭大笑,“你姐姐终于不会难过,不会被别人欺负了啊。”
回到房间,我才终于嚎啕大哭。
·······
公主在那一天遇见了她的天使,那个一直被人们恋恋不忘的天使。
王子为天使找到了她的第一件礼物,手指擦过天使的白发,为天使遮住了她无法出现在阳光下的眼。
那双粉红的眼睛,在王子和公主看来是如此的美丽。
可是王子和公主要怎么做,才不会让天使再难受了呢?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王子和公主许下了同样的诺言。
可上帝自从天使来到人间就不曾厚待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