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贤,你能帮我把这个交给结城吗?”一大早,我那轻易不理人的清水惠姐姐忽然状似亲密地拉住我,塞给我一张卡片,“是夏日问候,拜托你了。”。我接过那张蓝色的卡片,有些惊讶和奇怪地问道:“是那个新搬来的结城夏野?你们都是同一所学校高一的的,为什么不自己去呢?应该比我更方便才对。”。“讨厌啦,反正你帮我交给他就是了。”清水惠有些不满地将我推出门,“好了,快补课去吧。”。“已经八月了啊。”被屋外刺眼的阳光晃到眼睛,我忍不住喃喃自语。而清水惠则撑开小洋伞自顾自地走远了,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在拜托我帮忙做事。。真是个不称职的姐姐。。我摇摇头,走到不远处的红色邮筒边,抬手就准备把那张蓝色的卡片丢了进去。根本就是张明信片,拜托邮递员送不是更方便么。。不知道是八月的阳光太刺眼还是其他别的缘故,我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盯着那红色邮筒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那股违和感又泛上来了,我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在我的记忆深处,邮筒不是绿色的吗?。等等回过神来,清水惠已经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我瞪着那红色的邮筒,将那张蓝色卡片收回怀中。我怎么会认为邮筒是绿色的呢?莫非是冥冥之中有人在提醒着我,别把这卡片扔进去么……
我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思打算继续往前走,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重重树影之下,显得诡异幽暗的一座城堡式建筑物,心中忽然涌上强烈的不安的感觉。据说前任村长兼正将这块地卖给了桐敷家,并建立起这么一座与外场村格格不入的古式建筑物,里面住着怕光的桐敷一家,已经将近两个星期。
果然是怕光,我还从来没有在外面见过这家的主人一次。。“小贤!”身后有人叫着我的名字追赶上来,是田中姐弟。田中昭拿着一张报纸很兴奋地冲我挥舞着:“哎你看,山入的事情上报了,听说今天早上少主持发现了三个死人……”
“呃。”我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怎么死的?是不是那些老人啊?”
“好像是被猛兽咬死的,尸块散落了一地,都腐烂了。”田中昭有些后怕地挠挠头,“真可怕,好像都不是自然死亡的。”。“是挺可怕的。”田中薰点了点头,“死去的是川上老人他们,现场还有不少野狗的尸骸,真是十分之诡异啊。”。“不对劲啊。”我迷茫地抬头,环顾四面的森林,“外场村一直都挺和平的吧,也从没听说过这枞树形成的棺木林里能有什么样凶残的野兽。就算有,怎么现在才开始袭击人类呢……”
“不要说得这么遗憾,难道你希望他们早点袭击人类么。”田中薰笑着拍了拍我的肩,“我去找你姐姐啦,再见。”。“再见。”我也冲她挥了挥手。。“小贤要去补课么,我们一起去吧。”田中昭看着他的姐姐走远,很自然地对我说道。
“不必了。”我皱了皱眉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我还有一点事情,你先去吧。”
一下子死了三个人,即使都是老人,那也太不寻常了。我觉得我应该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可是脑海里面却一片空白,完全没有这方面记载,只有从出生以来十二年的记忆。
所以我想去旦那寺,找那个年轻住持问问看。。走出那条小路,看到外边的公交站牌边站着一个人,深紫色的碎发,略微有些单薄的背影,我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这个人就是结城夏野,我那美丽的怀有都市梦的姐姐清水惠的暗恋对象。
“结城前辈。”思虑再三我还是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清水惠让我帮她转交夏日问候,虽然她的高中就在我的学校旁边,不过既然能在这里碰到,那就顺便交出去好了。。结城夏野背对着我站着,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表情很是凝重。听到我的声音,他猛地回过头来,眼神空洞得可怕。。我被那样的眼神吓得一个震悚,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他思考人生了,所以一时僵住。
“有什么事么?”空洞了一会儿,结城夏野的目光恢复正常,然后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似乎不太擅长交际啊。。“呃,我叫做清水贤,是清水惠的妹妹。”我斟酌着开口,生怕刺激到这个目光忧郁的少年,“清水惠,你知道吧?跟你一个学校一个年级的,不知道是不是一个班……那什么,她有东西要我帮忙转交给你……”说着我低头翻了翻,将那张蓝色的卡片拿出来。。“不认识。”结城夏野眉头也不皱一下,面无表情地说,“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啊?”我愣了一下,“那这个卡片你至少要拿去吧。”。“我没义务接受陌生人的东西。”结城夏野硬邦邦地抛下一句,坐上了刚好开过来的公车绝尘而去。。真没风度。望着那辆载着结城夏野逐渐远去的公交车,我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了一下。
算了,反正只是一张卡片而已。我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结城夏野一家据说是从大城市里搬来的,在这穷乡僻壤的也难怪适应不了,这种人需要有个热情爽朗的去开化他,不过跟我是绝对没什么关系了。。明明是清晨,旦那寺里却一派繁忙。经声佛火,素纱白绫,似乎是要办丧事。我有些迟疑地站在门口,再一次感到尴尬不已。其实我只是受灵感驱使,到了后反而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事,说些什么话,便拉住门口扫地的一个老人问道:“旦那寺今天这么忙碌……是要办什么事吗?”
“你是清水家的孩子吧,怎么没去学校补课?”那个老人仔细打量了我几眼,先是唠叨了几句,才告诉我旦那寺忙碌的原因,“是要给川上家办丧事啊,就是昨天死去的那两人。”
“啊……那个,室井住持在么?”我随口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一个清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丝丝缕缕的檀香,我回过头,只见旦那寺的年轻住持正一派祥和地站在我身后,浅紫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微笑着看着我。
“……我想跟你聊聊。”其实以前只在故人的丧事上远远看过这位年轻的住持几眼,近距离地看过他之后,我的心中再次有一股违和感翻了上来,我的直觉告诉我,也许找他聊聊,会有什么收获。
“这……”室井静信有些为难地蹙眉,“寺庙里有些杂事尚未处理……能否换个时间谈?”
完全没有看不起小孩子的意思。我甩了甩头,明明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是为什么心中的违和感却翻滚着愈演愈烈?我勉强地笑了笑:“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我只是想找您借几本书看而已,就是您写的那些小说……”。“啊,请稍等,我帮你去拿来。”室井静信了然地点了点头,转身向寺内走去。
他很快从寺内走出来,递给我几册书,不厚不薄,每本字数似乎在30万左右的样子。他伸手时宽大的衣袖有些下滑,露出手腕上一个狰狞的伤疤,伤口是纵切,好像是割过腕的样子。
“听说……自杀未遂?”我盯了那个伤疤一眼,很自然地问道。。“……你听谁说的?”室井静信看着我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我愣了一下,接过他手中的书,没有说话。。是啊,我是听谁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