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这四国间,不是帝皇王者,却又比王者更具权势的人谁?第一个便是北辰萧太后,北辰先帝是个情种,曾在皇宫中筑燕楼候美人,哪知那位美人杳无踪迹,先帝郁郁而终,留下孤儿寡母,萧氏扶六岁幼帝即位,垂帘听政至今十三载,萧氏满门贵不可言。原本听说千语山有个叫萧燕楼的青年才俊是太后家的后生,可除了当今北辰皇帝本人,谁敢去用那个皇宫禁忌,那座已经被萧太后拆得片瓦不留的“燕楼”做名号,还四国间到处招摇?
第二个便是东桑澹台玉,东桑皇族男女皆可为帝,上代女帝英年早逝,留了口含龙珠出生的幼女即位,皇叔澹台玉尽心摄政,抚养女帝,哪料这女帝十岁初长成,对自家叔叔生了不伦之想,皇叔大手一挥,将女帝送千语山修炼,至今已五年,试问除了女帝本人,谁敢用皇叔的名讳做姓氏,用她那天生异象做名字?
所谓朱雀令秘辛,不见得多么隐秘,多么骇人听闻,只不过是在四国间设些渠道,布些耳目,多留意些四国要人们的八卦轶事。表面上看,似乎人人皆知,算不得秘辛,深究了去,往往藏着许多隐秘渴望;分开来,个个平淡无奇,串起来,却可以翻天覆地。
当日这萧燕楼也没想要彻底掩了身份,才方便以后拿着瑶光公主那句承诺,秋后来算账。他只需要那高台上的曦京权贵们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能及时脱身便行。谁料这南曦还真有反应快的人,他跳下擂台时,回望见曦朝太子摔杯子,便知此事不妙,那太子衣袖间还挂着个软软的姑娘,那姑娘有些激动,看他的眼神像看……上辈子的熟人,但他可以十二万分确信,这辈子没有见过这姑娘。等出了人群,入了深巷,那些率卫们围拢上来,他只得扔了玉辰珠,寻个缺口冲出去,接应他的暗卫拥上来护着他,火速出了曦京去。待出了城,才不禁捏把汗,若被南曦人抓住,他的太后母亲会毫不犹豫另立新帝的。
于是,明朗便只捉住了玉辰珠,向太子禀报时,他还以为太子要将这搅局之人秉公处理,或是严刑拷问,替瑶光公主追捕那个比武招来的夫君。哪知太子笑着说道:
“阿朗,此事不可声张,你不是刚搬了新宅子吗,将她带回你府上,好生藏好,别让她跑了,也别伤着她,其他的,随你。”
明朗听得云里雾里,又见旁边凤兮禾笑得更灿烂,便知道,多半这位姑奶奶也掺和了。只是,太子的话,他一向听得很认真,今日捉住那小姑娘,甚是可怜,与其扔牢里受罪,不如自己守着,便一丝不苟地照做了,从此……万劫不复,此乃后话。
其实,当日也是明朗小将军多虑了,瑶光公主根本不关心这跑掉的夫君,只要不嫁贺兰峥,只要太傅大人还未婚,她便还有奔头。其实,整个曦京都不关心这跑掉的青花郎,那年曦京的青云擂台魁首空缺,他们也不甚在意,热闹过后,新的生活还得继续,跑了青花郎,大曦最耀眼的红花郎却要来了,正月十五太子大婚在即,曦京风俗,把那日一身红衣的新郎官称做红花郎的。
逼近十五,凤兮禾便渐渐忙得脚不沾地起来,按说她一小小女史,这太子大婚之事跟她关系不大,她至多也就是躲在背后理理东宫门庭。可偏生这次,太子的冠礼跟婚礼挤在一天,这大婚又是两国联姻,又赶上元宵节焰火,太常寺、鸿胪寺、内务府、钦天监、甚至曦京府都不得不积极地参与进来,可事情就是这样,掺和的人越多,越混乱,有些事,大家抢着做,重着做,同样,有些事,大家都不愿做,也就落空了,没人做。因此,这各方之间自然就得协商磨合,倒不是说要她一小女史从中指挥调度,只是,问询到东宫的,太子说找凤兮禾,问询到西凌的,贺兰峥说找凤兮禾,于是,她突然间成了神奇石磨心,大至吉时安排,迎亲路线,小到喜服尺寸,菜品口味,都来找她,也亏得她在内宫多年,大多事都能一眼看了,便准确地找个正主儿搁身上,不然,没等太子大婚,她先累昏。
不过,有些事可以随手扔,有些事却黏糊,甩不了。贺兰公主要求凤兮禾做她的随侍女官,她……同意了。迎亲、送亲礼上的随侍女官通常由皇宫内务管事的女眷担任,合卺仪式更是由命妇主持,可贺兰峥说,西凌不一样,西凌要姐姐接引,他上哪儿再去给妹子找一姐姐去,什么都依了你们南曦的规矩了,就图这么一个小吉利彩头,还认你当姐姐,你不干也得干。兮禾挨不过这个王子的蛮劲,同意了。
大婚前一天,兮禾到了天色擦黑才回得东宫,一边吃东西,一边问流苏:
“太子呢,在做什么?”
“太子殿下在跟明将军练武呢,连着好几日都这样了”
可怜的明将军!终于有人比她更可怜,兮禾顿觉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