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艰苦卓绝的训练,我觉得骨头架子都快散了,这里的生活那么的让人郁闷却又好玩。我吃着从紫鸳那带回来的桂花糕,心里美滋滋的,或许吃货的世界很多人都是没办法理解的。这奉香斋的桂花糕是我最喜欢的点心之一,外表看起来特别的像果冻,是近乎透明的像蜂蜜一样的糕点,飘着淡淡的桂花清香,吃起来凉凉的,就感觉在吃果冻一样,当然,它不是果冻,但我觉得它肯定加了鱼胶或是桃胶之类的东西。我在以前最大的兴趣就是搞吃的,之所以不能称之为“做饭”,原因是我大多时候做的东西都不能够作为“饭”,什么东西稀奇古怪我做什么,而把它作为兴趣的最大原因是:可以不用把电脑当情人,并且不用出门。我不仅仅是个随意懒散的性子,更是个有些宅的性子。
吃着桂花糕,我又开始想我的人生大事,怎样才能不接客呢?怎样才能把那些打手摆平?站起身像个老学究一样双手背后在屋里慢慢地踱着步子……
看着我小小的房间,不禁又觉得不接客会不会对不起邓姨的偏爱。因为邓姨对我的喜爱,我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房间,虽然很小很小,小到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并两条长凳,但这在醉花居对还不是红倌的我已是最大恩惠。
于是,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我有了一个很是不错的想法。
“紫鸳姐姐,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吗?”我尽可能地摆出一片天真与正儿八经的真诚。
“怎么?说说看?”紫鸳对镜梳妆,也不曾看我。
“那个,那个,我想,我想……”我有点不好开口,毕竟这对她来讲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
“哟,我还头回见你这样,什么事啊?说吧,没事,姐姐我不告诉旁的人。”紫鸳放下手中的黛笔,看着我。
“我想姐姐帮我跟云公子说说,看能不能让他教我习武?”我将头低得不能再低,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我不该让紫鸳为难,毕竟她待我很好。
紫鸳一怔,随后淡淡地看着我,我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那样低头站着偷偷用余光去瞄她。足有一刻钟紫鸳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看着我。我开始局促不安,觉得或许是真的错了。
“姐姐,对不住,就当我没说过,我不是故意要为难你……”我绞着衣摆,尽可能做出我这个年龄该有的羞愧姿态。
“好。”紫鸳打断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我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不过,怎么说服云公子,就看你自己了。”之后就又转回身拿起黛笔开始描眉。
“真的?!谢谢姐姐,姐姐真的是最好的姐姐!”我简直快要语无伦次了,我没想到她会真的答应我,我只是来碰碰运气,结果居然如此的好运气。
“下次云公子来的时候,你就替月白来我这侍候,到时你自己跟他说。”紫鸳又看了看我,依旧是淡淡的,“好了,去练功吧,别一会邓姨又骂人。你不怕,其他妹妹可不见得不怕。”
“是,那我去了,谢谢姐姐。”
我欢欣鼓舞的走出了紫鸳的房间,心里想着“这是多大的运气啊”。然后在欢欣鼓舞的心情中练功吃饭做杂务睡觉,幻想着未来有多美好。
当我见到云公子的时候,我发现这是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作为一个捕快,我没见过穿白衣的,没见过喝茶说话如此斯文的,没见过眼神不大猥琐的,更是没见过坐下之前,还要拿出一个手帕扫扫才坐的,当然,捕快这种生物我也只在电视里见过。他有些“怪异”的穿着举止其实就已经让我直接忽略了他的长相,而觉得他是个怪人。
更怪的是,当我说求他帮忙时,他甚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当时心里就一个感觉,这运气是坐火箭来的吧。这么想的时候,我的脸部表情很诚实的告诉了紫鸳和云公子我心里的想法:我愣在那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公子答应了还不谢谢公子,傻愣着干嘛?”紫鸳看着我微微笑了起来,我猜我当时表情估计是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多谢公子。”有点混乱的我莫名其妙的学着书生的样子,弯腰朝云公子拜了拜。
结果就发现不光是紫鸳,云公子也瞬间不淡定了:“兰欣这是从何处学来的礼仪?怎的不像个女子倒像是书生。”
“来教习字的先生就是这么行礼的呀。”我故意笑的很是天真。
“那先生没有说过这是男子的礼仪吗?”云公子很是好笑地问我。
“没呀,我觉得那样挺好的。这样公子就不用将我看作一个女孩子,而是一个小子,教起来也就不会有所顾忌了。对吧?”我尽量显得自己天真些。
“这你倒是不必多想,若你真想习些武艺,公子我会严厉地教。”
“那就多谢公子。”我福了一礼算是谢谢。
从那之后,我每月出门两次,每次一整天,邓姨开始还很是害怕我一去不回,后来发现我只是出去,然后很准时的在晚膳前就回来了,也就再没理我。邓姨对我的放心态度倒着实是让我吃了一惊。
习武的地方云公子安排的倒是别致,我之前以为也不过就是什么郊外或是河边之类的,结果他领我去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人还真是个很认真的人。
地方选在了城西民区中的一座类似四合院的小院落,每日午饭都由一个小厮送来,我与公子一起吃,三菜一汤,菜式却是每次都不大一样,比起在醉花居的膳食,那是不知道好了多少。诚然,比起现代的饮食,我已无力吐槽,好在我的味蕾也是个坚强的,无论什么只要不是我坚决不吃的和难吃到死的,我都会谓之为“还好”。
最初每次公子的话都不多,大多数时候说的话都是在告诉我这个手该如何如何,这一踢该如何如何。很少谈别的,而我也不是特别愿意跟他多讲话的人,于是大部分时候就是一个安安静静的教,一个安安静静的学。
起初我也尝试着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这么个地方,他却总是笑着说:“等你再大些,我再告诉你。”他的笑总是看起来很温和,却又能看出些别的东西。而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到了后来我也终究是不明白。外表如此温润如玉的人,经过不短时间的不怎么交心的相处,我若是不喜欢他,可能就是我不正常,所以,我是正常的。只是时间长了相处久了,我就变得越来越不正常。
“兰欣,把上次才教你的那套剑耍一次我看看。”他又是很装13的在院中小树荫下坐着看书,顺道指导我练剑。
不要问我为什么要用“装13”这个词,因为我觉得就这个词最适合他。跟着他练了四年武,除了剑他还教了我很多,诸如拳法弓箭鞭子之类我以前看武侠小说觉得好玩的东西,虽说其他那些我也就学了个半吊子,但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不过,他这个有求学必应教的性格倒让我十分的不能理解,于是我自动脑洞大开的脑补为:他喜欢以教别人来获得自我成就满足感。而这四年我才真真正正算是了解了一点这个人:又闷又骚、爱捉弄人外加闲的没事干。
我有的时候一直在祈祷,云城能出点什么大事,也好让云天歌忙活一回,但,目前的平和状态,看起来实现愿望的可能性不大。
“公子,你今儿已经让我耍了四套剑了,你到底是想咋?”我双手叉腰跟个泼妇似的站在他面前。
“这是为你好,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
“停,这话还是我教你的,我知道你这是耍我玩呢,今儿谁又招你了,说吧。”看着他那副拿着书的欠揍样,真心是想上去揍他。
“兰欣,就说你爱多想,不过是和常捕头打赌输了几文钱而已,又怎是谁招我了呢。话说,你这一副骂街泼妇样又是从哪学回来的?”依旧淡淡君子气,靠在藤椅上慵懒地看着我。
“你都说了是骂街泼妇,那当然是从街上学回来的。”我拿眼睛斜睨着他,他却始终无动于衷,“行行行,我再耍一次,耍完我可就回去了,今儿邓姨还说要考我们功课。”
见他也不说话,我就自顾自的耍起了剑。四年里公子教了我不少东西,虽说他有时候有点不着调,但到底还是能看出来出身名门,一言一行都透着贵气,只是不知道这个名门,是还在的还是已经没落了的。
之所以说我越来越不正常,是因为人与人相处久了,总是多多少少可以发现对方各种各样的缺点以及自己不喜欢的地方。就拿公子来说,四年的相处,就发现起初的温润如玉、翩翩风度不过是贵族教育的表面产物,他不仅仅是喜欢戏耍我,洁癖也是一等一,且真真正正是电视里的纨绔子弟会什么他会什么,而这些里,我最讨厌的则是洁癖。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越来越不会对他萌生超越朋友的感情的最主要原因。
等我耍完了剑再去看他,他竟然已经拿书遮在脸上睡着了,作为耍我的报复,我决定不管他,于是我收拾东西直接回了醉花居,一路上还在手心里画着圈圈默默念叨着他要是感冒了就好了。
等我回了醉花居,才发现邓姨她们早已开始了考核,有几个姐妹站在一边抹眼泪一声都不敢吭,估计是让邓姨骂了。而我的到来,让好多姐妹都转过头看着我,当然里面也包括邓姨。
“你个死丫头,又跑哪野去了?”邓姨阴测测地看着我。
“没去哪,就是出去溜达溜达,结果一下给溜达远了……”我满脸堆笑的看着邓姨。
说起这满脸堆笑,若是以前怕是绝对不会有的事,从前的我总是很沉默,而且很倔,自己心里不想做的事情基本上最多也就是糊弄过去,却绝对不会说出来或是做出来,而我同时也是个十分现实理智的人,来到这个地方,有些事情已经不再是我原先的世界观或是处世观能够适应的了,所以变通变得必不可少,或许我很世俗,但若要生存下去,有时候的有些事情就变得无可厚非。呃,貌似扯得有点远。
“溜达远了?是想等这边事完了再回来吧?行,既然这么不想让我考你,那就不考了。”邓姨幽幽的转过了头,我瞬间觉得我死定了。果然就听邓姨那边幽幽的说:“兰欣啊,姑娘们这个月的马桶,就你去倒吧。”
“邓姨,我错了。”我赶忙跑过去拉着邓姨的袖子撒娇。
“行了,今儿就到这吧,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吧。”邓姨却不为所动,甩开我的手径自走了。
于是“这个月”就在我欲哭无泪的表情里度日如年了。
“兰欣,你身上这是什么味,怎的这般怪异?”看着云天歌以袖掩鼻的嫌弃模样,我真想用他教我的剑法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公子竟不知吗?”我装作惊讶的看着他,“这可是绛明姐姐才听来的美容秘方,我软磨硬泡了许久才要来的,虽说味道怪异了些,可效用还是不错的。你去看紫鸳姐姐时竟没闻到?”
“哦?如此吗?那看来是紫鸳比你……知礼。”看他依旧保持着姿势,于是我就觉得总他逗我,我也该有些“逆袭”的时候才对,毕竟这身味道还是因他而来。
“想来也是,紫鸳姐姐总是好的。公子,要不,下回我把秘方拿来你也试试?真的好用。”说着话我又向他身边靠了靠,已经能碰到他的衣袖了。臭臭他也好,让他总是那么白白净净的来又若无其事地走多没意思。
“我一个男子,要那些做什么。”云天歌边说话边把我推出了屋,并着那一脸嫌弃的表情,活像我是什么脏脏的手帕,“去去,外面练剑去,别在这偷懒。今儿我在屋里看你练剑。”
我用一脸哀怨的表情看着他,他也无动于衷,转瞬又觉得没意思了,只好无聊地练自己的剑。一直练到小厮送午饭来,云天歌都没近我身超过三步,甚至于午饭都是让小厮将我的那份分出来,让我一人在院中小树荫下吃的。
于是,我对有洁癖的人的厌恶程度又在云天歌的嫌弃中生生涨了几个点。
练过剑,收拾了东西,福了一礼,我也没等他说话就转身出了院门。走在街上心里还是郁闷的,为毛线我就找了他来教我。
自那之后,小院我照常去,只是不再像以前那般对他的逗弄都一一去回应来让他觉有趣,虽然很多时候都是我自己觉得有趣,但对于洁癖更加讨厌的现在,真的觉得再像原先那样也没什么意思了。然后,我心里默默的觉得我是不是抖M,竟然喜欢看别人逗我成功之后的样子……
不过几次下来,云天歌便觉出了不对,追着我问怎么了,当然出于对他的保护,我是不会告诉他我对洁癖的深恶痛绝以及他在我眼中越来越无趣这个事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