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离开很远,都能听到金寒帮里传出鼎沸的声音,李天雄这一帮人倒都是说干就干的主儿。
到此时南初雨悬着的心方才放下一半,虽说对自己的全盘计划有信心,并且也决意要让自己变强,成为赫连幽的左膀右臂。然而很多事只有在亲自去做的时候才知道到底有多紧张。
捏了捏出汗的手心,南初雨长长地舒了口气。只是这一声叹息听在赫连幽耳中,便有了另一番想法。
这个女人的胆子,当真大。赫连幽眯起眼睛,发现自己还是太低估了南初雨,甚至突然觉得自己完全看不透,也无法掌握这个女人。
“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闻言,寒芒等人纷纷看向了南初雨。
南初雨抬起眼,对上赫连幽的视线,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在火光下褶褶生辉。她根本没想到赫连幽会出现,有些事她其实不想太早让他知道,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顿了片刻,南初雨整理好思绪方才娓娓道来:“我事先让寒芒将一种名为迷幻散西域蛊药放进李天熊等人的酒中,趁着他们半梦半醒之际施以暗示。待他们醒后会忘掉发生过的事情,遵循指使的内容行动。”
南初雨时刻观察着赫连幽的表情,担心他对自己有所怀疑,毕竟对一个养在深闺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来说,自己会的东西太多了,她怕引起赫连幽的怀疑,破坏如今建立起来的信任。
赫连幽微微的凝眉,半晌后方才问道:“此法可有什么隐患?”
南初雨略微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怀疑自己:“就算李天熊他们行动失败,也绝对不会暴露作为指示者的我们。”
赫连幽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眉眉舒展,竟是以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南初雨,似有探究,又带着某种炙热。灼得南初雨脸上微热,顿时心中一悸,不自觉地低头,心虚的小声道:“迷幻散是幼时所遇一位高人给我保命所留,他说我命中有劫,此药可助我……方才已经用尽了。”
因着说的是谎言,南初雨怕被看出破绽,目光由始至终都微微垂着,不敢同赫连幽对视。
“真是可惜,如此逆天的东西若是再多些,爷的大业还不唾手可得。”寒刀虽说惋惜,却暗中庆幸迷幻散已经用尽。这南初雨虽说是爷的人,但终究无法保证百分之百对爷忠心,他日若是生了异心,此药便是大患。
而赫连幽眼中也是幽光一闪,似乎是和寒刀想到同样的事情。只不过他所担心的是这种药若是被对手所用,会是何番困境。
对两人的表情洞察入微,南初雨又道:“这种方法只在意志薄弱的普通人的身上有效,这也是我选择李天熊和金寒帮这些恶人的原因。一来也是替天行道除了这帮祸害,二来也从贪官恶人手中得到的不义之财也能为我们所用。”
赫连幽赞许地微微点头。
寒刀按耐着兴奋:“按姑……”
虽见南初雨一身男装还贴了胡子,寒刀还是习惯性的称她为姑娘。但在赫连幽和南初雨不约而同的眼神示意下,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打了个寒悸,立马改口道:“啊不……按先生所说,我们只需要派人跟在他们后面将财物取走便可。这些人若最后还能活命,便一个不留的杀掉!也算是为民除害。”
“不可!”南初雨见没引起寒芒等人怀疑微微松了口气,同时摇头,“一来二去容易被发现,赃款也不便存放在王府,不如就留在此处,待寻到合适的场所再取走不迟。至于李天熊那些人……”
“明面上的罪名总要有人来背。”赫连幽墨澈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若非顾忌在场的人,他真想摸一摸南初雨那精明的脑袋。
“是的,待戏收场的时候,爷还能趁机拉拢人心。”
南初雨看了赫连幽一眼,这个男人还是那么精于算计,只可惜上一世被自己拖累了,才落得那番悲凉下场。想着心中更添愧疚,南初雨再次无声地叹了口气,今夜她的气,叹得有些多了。
剩下的细节已经不需要她再去谋划,交给赫连幽的人去处理即可。忙碌了大半夜,南初雨也是有几分疲惫,心中卸防之余,也是打起了哈欠。
看出南初雨脸上的倦色,赫连幽命人拿来一件披风,搭在她肩头:“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我送你回去。”
南初雨摆摆手:“你还有许多事要安排,不用管我。为防万一,最好先派人监视这些财物,李天熊他们不会有对我们的记忆,唯怕他们被有心人盯上,他人做嫁衣的话便不值了。其实爷若是放心,可以在我的小院挖一条地道,暂时存放这些……”
“这些事明日再安排也不迟。”
“可是……”
“若是夫人半夜醒来发现你未归,免不了一番担心,再暴露你替我办事的话,恐怕一颗忧心更要伤身体了。这是你我皆不所愿发生的事。”
南初雨微微一怔,因为赫连幽说的,是他……和她?
面上微微一热,好在被夜色遮盖,南初雨知道上一世若没有赫连楚的有意安排在加上赫连幽对大哥的歉疚,是断断然不会娶自己的。所以这一世,她根本不应该奢望什么。
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感情,南初雨心知赫连幽的话不无道理,只微微点头应承下来,不过让赫连幽送还是免了,虽说她已经想法避开了有心人的监视,但难免有异,隔墙有眼。
“我们两人不便同行,还是让寒芒暗中送我回去就好,往后的事我会让他定期向你汇报。”
“好!”赫连幽也没有多说什么,虽然他想要陪着南初雨一起走,但是南初雨的担心不无道理,逐鹿王子克夜的事情还需要他再去安排,这个人若好生利用,对自己而言必定是一大助力。
况且今日看了南初雨的表现,让他心中隐隐有了想法。他并不戳破南初雨为让自己和手下的人安心的谎言,像迷幻散这种剑走偏锋的手段,他相信南初雨手上还有不少。
他需要她,但,他不想弄污她的手。
看着将要上马的南初雨,赫连幽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
南初雨踩着马镫,还未来得及用力,只见身后一个高大的影子覆下来,同时一只温热的大掌盖上她刻意隐在长袖中的纤弱素手,同时腰上被人一揽。
发间耳际,感受到一股温柔的气流,和男人独特而强烈的气息,让南初雨的身体微微发僵,强作镇定,却不敢回头。
赫连幽什么也没有说,有些话承诺太早,也太过仓促。他手上微一用力,套了几层外衣而显得魁梧的纤弱身体被他这么轻轻一举,就托上马背。
此时饶是南初雨这个经历两世暗涌,自认任何状况都能坦然自若的的人都觉得身子因紧张而颤抖,从未有过的。
南初雨就要上马,却是忽然的一个身影靠近了她,却是见那赫连幽站在她的面前,忽然的摸着她的脑袋说道。
“夜路难走,一切小心。”
“嗯……嗯……”南初雨重重地抽响马鞭,逃也似地策马而去。
寒芒脸色怪异,对两个“男人”的举动无法理解,但又说不出哪里违和。然而,在他的意识中,没有对主上的踹则,只有服从。对着寒刀和赫连幽抱上一拳,他也融入夜色当中。
次日。
城中炸开了锅,听说昨天一品大员贺尚书的老丈人家中失窃,一大早就鸡飞狗跳的到处寻找窃贼。然可疑又耐人寻味的是,被盗的东西一会说是钱银,一会又道是古董,最后又说是老夫人的嫁妆。具体数额含混不清,不过人人心知肚明,丢的都是黑钱。
一时间,京城各个城门全部封锁盘查。
而始作俑者之一,正轻摇折扇,在花园中赏花。
“王爷,昨夜封入山洞的财物共有十余箱,光黄金就有七万余两,金器珠宝更是不在少数,甚至还有私扣的贡品。”想到其中价值,寒刀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并非他没有见识,而是没有想到数量如此之大,令人骇然。
“呵!”赫连幽折扇一合,心中冷笑,能牵出这么大一条鱼也是预料之外。想那贺尚书还是以清廉闻名,是不少寒门子弟的楷模,想不到,真真想不到。“贺夫人许氏是将门出身,其父战功平平,却是早早隐退朝纲。”
赫连幽这一提,寒刀也想起许副将军隐退前的那惨烈的一役。全军大败,几乎全军覆没,主将战死,许副将军却只伤了一条腿,并且还生还。
其中难道……
“王爷,您有何打算。”寒刀目光炙热,他知道一个一品尚书和其老丈人的秘辛有多大的利用价值,借此收为己用的话更是一大助力。
赫连幽目光放远,胸腔中发出一声不屑地轻哼,然而并不回答寒刀。
“备车,随我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