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九天的时间里,红发老祖总共在唐晨身上试验了三千两百种毒药。这些毒药,有的是通过皮肤往里渗,有的是通过鼻孔往肺部里吸,有的是通过针管注射,有的是直接服下,等等,千奇百怪。
如果唐晨的身体里没有那只七色蛊的话,只怕他已经被毒死三千两百次了。
可是,他却安然无恙。
所有的毒在进入他身体后,都被那只七色蛊所吸收。这只七色蛊,能耐居然如此超凡,这是红发老祖和唐晨事先都没有想到的,只怕就连唐飞也没有想到他养的蛊虫居然这么厉害吧。
“哈哈哈,红发老祖,你倒是拿出些像样的毒药来啊。这‘半梦裂魂丹’你已在我身上试验过一次了,还要试?你不会这么快就黔驴技穷了吧?”
唐晨一脸轻蔑地说道。既然逃不出去,他便在嘴上占便宜,打击一下红发老祖的狂气。
红发老祖现在正焦躁地走来走去,他捻着胡须,一筹莫展,已经没有了九日前齐整、威风的仪态,而是蓬头垢面的,满脸惨败之色。
他乃是在药道上极为自负之人,有生以来可没几次受过这样的挫败,这九天以来,他翻破毒经药典,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将能捣鼓出来的毒药都给唐晨试了一个遍,可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现在真的有些黔驴技穷了。
几日前,对于唐晨的冷嘲热讽,他还暴跳如雷,可是现在,他就浑若没有听到唐晨的话一般。
“好吧小子,老夫承认,我的毒药确实奈何不了那只七色蛊。既然不能将那只七色蛊逼出来,那老夫就只好将就一点,将你连人带蛊虫一起投到丹炉中去炼化了。等把你炼成残渣,那只七色蛊无处寄附遁形,自然也就入药成丹了。只不过炉中要多烧炼你一具肉躯,成丹比较迟罢了。”
红发老祖最终抬起头来,对唐晨侃侃而道。他说话的样子,好像已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语气变得轻松起来。看来,他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什么?你个死老头,你要把我投到丹炉中去炼化?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你不要太过分了。”
听到红发老祖这样说,饶是他唐晨向来骨头硬,胆子大,也不禁吓出了一阵冷汗。
“灭绝人性?呵,老夫才不管是不是灭绝人性,老夫只在乎炼不炼制得出丹药,只要能炼制出丹药,老夫向来都是不择手段的。嘿嘿,年轻人,告诉你也无妨,老夫要用你体内的七色蛊来炼制‘化形丹’。这‘化形丹’乃是江湖上失传近千年的丹药,据说服食之后能缩骨拉肌,随心变化身体,要高即高,要矮即矮,易容变貌随心所欲,神妙无比。为了这神奇的丹药,你就是死了,也是荣幸的,是死得其所。”
红发老祖说着,用钥匙开了锁链,将唐晨夹起,向门外走去。
“去你的狗屁‘化形丹’,我唐晨就算死了,也要咒你炼制失败。你要带我去哪里?把我放下!”
“嘿嘿,失败与否,可就由不得你了,老夫现在就带你去炼丹房。”
红发老祖阴笑着,将唐晨带出药房,直奔炼丹房而去。
炼丹房离这药房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红发老祖夹着唐晨,来到了药谷山庄的后山。
这药谷山庄还真是大,占地数十公顷,亭台楼阁、假山池沼,一应俱全,山庄里外有许多园圃,里面都种了各种各样珍稀药草,风景倒也十分秀美。不过,唐晨现在可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
药王山庄的后山气温十分奇怪,半冷半热。热的地方,栽种着离火草、燃天花等只在酷热地方生长的药草;冷的地方,栽种着天山雪莲、冰魄寒芝等只有在严寒地带才会出现的药草。
此时是深秋,不热,但也不太冷,可是这里栽种的却是酷热和严寒两种环境才会有的药草,而且这些药草都生长得十分不错。由此看来,此地必异于寻常地方。
在后山那里,有一座大房子,便是炼丹房。
红发老祖带着唐晨来到这里,立即有两名中年道士过来相迎。这两名中年道士,一个叫做赵青石,一个叫做李灵坛,乃是红发老祖座下的弟子。
见面问礼后,赵、李两人便随红发老祖一起,进入炼丹房中。
炼丹房中央放有九个炉鼎,从大到小依次排列。大的足两丈多高,气势非凡;小的则只有四尺来高,造型精致。
红发老祖一进来,便直奔最大的那个炉鼎而去。
“年轻人,这‘霸王宝鼎’老夫已有十几年没有启用了,现在为了炼制‘化形丹’而启用,你应当感到非常荣幸啊。”
“去你的烂鼎,在我眼里,它就是一堆废铁。”
唐晨咬牙切齿地骂道,他现在对这红发老祖可谓怨恨至极。本来嘛,他与这红发老祖无冤无仇,没想到对方为了炼丹,竟要将他投到炉鼎中去炼化,叫他如何不忿愤?
“呵呵,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现在先到鼎里面去吧。”
红发老祖说着,打开炉鼎盖子,将唐晨扔了进去。
将唐晨扔进药鼎后,红发老祖又往鼎内倒进了铅汞、丹砂、紫蓝、红铅、紫贡等各色矿石和药物,还有一些妖兽的骸骨和晶核等等。那些东西,九成以上唐晨都不认识,不过用脚跟也能猜到,这些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东西,应当就是炼制“化形丹”的材料。
唐晨身在炉鼎中,犹自对红发老祖大骂不止。
不过,随着炉鼎的盖子“砰”的一声盖严,他的骂声传不出去,只在炉鼎内回响不绝,如重锤敲闷鼓,压抑至极。无奈,唐晨只得停了骂声。炉鼎之内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心道自己这次看来是在劫难逃了,想起双亲的悬案还没有结果,自己便要稀里糊涂地被人给炼化死了,心里不禁一阵凄然。
而此时,在炉鼎外,红发老祖已在他两个弟子的护法下开始了施法炼药。
只见他双足一震,炉鼎底下的玉石板立时被真气掀翻,露出两个地穴来。
这两个地穴,一个红光腾腾,冒着热气,连通地火;一个白气氲氤,冒着冷气,连通地下冰泉。
原来,这炼丹房地下烈火岩浆与寒魄冰泉并存,在地理上颇为特殊,乃天地造化的一方神奇。红发老祖当初就是因为擅堪舆风水之术,看出此地不凡,非常适合作为炼丹之所,才定居此处。正是因为这地方的特殊,所以才能在深秋之季同时见到只有在酷热和严寒地带才会出现的那些药草。
“坎离乾坤,气行周天,阴阳协理,给我炼!”
红发老祖口念真诀,言出法随,以自身真气牵引,一时间只见那两个地穴中分别冲出了一团火焰和一股冰水。
在红发老祖的真气催发下,那团火焰和那股冰水化成了红、白两道气流,缠到偌大的炉鼎表面。两道气流奔流不息,如双龙盘舞。
红色气流热能熔金,而白色气流则能瞬间将水流冻成寒冰,极热和极冷相互交作,阴阳催动。冷热之气透出丹房,使得外面那些或喜热或喜寒的药草植物都奋跃摇动不已。
赵青石、李灵坛双目大睁盯着红发老祖操控火流和冰流,都舍不得眨一下眼睛,毕竟这样的学习机会并不多得。
“化形丹”之所以会绝迹江湖近千年,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炼制此丹的材料过于难寻,另一方面是因为此丹极难炼制,必须道法精深、技艺超凡的炼药大师才有可能炼制成功。这不,红发老祖现在一面以真气操控地火冰泉,一面则念咒化符,将那些用真气凝成的神秘符篆一道道射向炉鼎,使得整个炉鼎就像一头苏醒过来的巨兽般,发出“呜呜”的鸣响声。
红发老祖在炉鼎外施法,那炉鼎内的情况会如何呢?
热——热得要死。
冷——冷得致命。
几乎就在红发老祖刚一施法时,唐晨便感觉到了极度的冷和热。然后,他看到整个炉鼎内壁开始闪烁出金色的符篆来,那些闪着光芒的符篆起自黑暗,宛如夜幕中钻出来的幽灵,纷纷附到那些炼药的材料上。那些炼药的材料在得到符篆的加持后,便飘了起来,并且随着冷气与热潮的交替作用翻腾不休。
也有无数符篆飞射入唐晨体内,唐晨立马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托了起来,漂浮着。他低头一看,看到鼎底上出现出了一个八卦阵图,阵图中央的阴阳鱼正旋转得越来越快,然后黑白鱼眼亮了起来,射出两道光束。
这两道光束飞速交织剪切,如利剑飞斩,所过之处,不管是妖兽尸骸,还是矿石药草,尽皆被剪切成碎片。那些碎片再经热气冷风一搅,立时由固体转变成气体,腾腾上升,上升到漆黑一片的炉鼎顶部时又凝结成了液体,滴落下来。
这,就是炼化的过程。
唐晨在热流冷风中感到难受无比,比单单被架在火上烤或单单裸睡在寒冰上难受百倍都不止。他咬牙苦苦忍受,可却眼睁睁地看到那自阴阳鱼眼中射出的两道光束正向自己这边剪切而来。
这两道光束,比之利剑还要锋利得多,剪切在人身上,不把人直接剪切成两段才怪。
“啊——”
唐晨歇斯底里地狂吼起来,这个时候,他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绝望。死亡即在顷刻,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绝境之中如何求生?
唐晨知道,在这个时候必须不顾一切地拼命了。他身上穴道被制,四肢绵软使不上力气,但他的神识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的神识在这个时候一下子就探入隐形于指间的那枚“命运之戒”中。
这枚“命运之戒”中,于混沌虚空处漂浮着四个亮晶晶的光点,乃是元气包裹着的四个圆球,其中一个圆球中存放着红、黄、青绿三滴液体。这三滴液体能量非凡,唐晨在刚开始得到“命运之戒”时曾用神识探查过,可那个时候他神识才探入便急忙收了回来,因为那三滴液体当时竟引得他体内真气沸腾起来,险些难以自控。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这三滴液体乃是一种能量源,如果能吸纳到体内的话,肯定能让自己的功力迅速飚升。不过,由于这三滴液体的能量过于庞大,而且其中暗含玄奥法则,唐晨生怕吸纳不得法的话会爆体而亡。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没敢对这三滴液体动心思。
可是现在,死亡在即,再不冒险,他就死定了。
左右是个死,还怕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