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这一天,天气果然看起来阴沉,沈安若从住院楼走出来,时间还早,早间六点不到,门诊部开始挂号是在六点半,一楼楼下就有阴凉的花廊,有不少早早来医院等候挂号排队的人坐在这边临时休息。
沈安若步履轻快,软底的平底鞋使得她走起路来轻柔无声,长发整齐地扎着马尾垂在脑后没有一丝的杂乱,即便是值了一晚上的夜班,也没显出一丝狼狈来,浑身穿着白色大褂的她在翠绿的花廊林荫之下越发显得素淡如菊,清雅怡人。
她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停了下来,掏出了衣兜里的手机,刚一开机,不到两分钟,手机便响了起来,可想而知,对方是不厌其烦地打她的电话,即便是她的手机关机了也依然如此。
听着手机发出来的音乐声,看着屏幕上闪动着的电话号码,沈安若顿时冷下了脸,接通电话时,电话那头传来了她极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安若,你好,我是宋皖离!”
沈安若不仅脸色比刚才的要冷,声音也冷,“宋先生,请叫我沈安若!”
电话那头的宋皖离语气微微一顿,似无奈似叹息地轻轻喊了一声,“安若,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生分吗?我们好好谈谈!”
沈安若略带讥嘲地笑了一声,“宋先生,很抱歉,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请不要再来打扰我,还有至于你说的‘生分’,我想也只有曾经熟络过的人才能说这样的话,我跟宋先生你,不熟!”
沈安若说完,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沈安若挂掉了电话,塞进大褂衣兜里的手却在忍不住地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入眼便是头顶那郁郁葱葱的绿色藤蔓,从花廊的四周一根根地往架子上缠上去,一边浓密一边稀疏,稀疏一处的地方透过去能看到阴霾的天际,远远的便听见有雷声隆隆。
“安若,其实你什么都好,只是 ”
雷声轰隆,耳边是刮过的风声,依附在藤蔓上的知了也瞬间哑了音,再次嘶叫时声音竟让人听出了撕心力竭的味道来。
沈安若将耳边那一缕被风吹乱了的发丝捻起来别在耳际后面,深呼吸的同时也把自己内心深处被这燥热天气牵扯而出的烦躁给压制了回去,整理好心情朝住院楼走,却被身后那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
“安若!”
沈安若有种大白天撞见了鬼恨不得学古书里的人吐口口水把对方变成禽兽再亲手宰掉一样的郁卒感。
她转身,看着站在离自己不到五步远的男人,男人身着白色的休闲衬衣,裤子是卡其色的休闲长裤,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超过一八五的身高站在花廊间让这沉郁的气色瞬间明亮了起来。
沈安若站定在原地,宋皖离就有这个资本,站哪儿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惹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地多看几眼,不过沈安若镇定自若,看着要靠近的人,目光一凉,“相对于宋先生你的财大气粗,我沈安若的工作却是来之不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失陪!”
“安若,阴阳怪气的你,看起来才是够真实的!”宋皖离丝毫不受她的影响,看着沈安若要走,沉笑一声。
阴阳怪气?
要转身离开的沈安若步伐一转,毫不示弱地抬脸看他,“我只是觉得对着一个虚伪的人虚与委蛇实在是让我恶心罢了!”
宋皖离脸色的微凉让沈安若清楚地认识到,她这句话是踩到了出身高贵的一向自傲非常的男人的尾巴上了。
宋皖离敏感的神经一旦触动,脸色就变了。
沈安若也懒得去计较,那天一拍两散,从此天高地远,后会无期,她有什么必要跟这样的人置气?
宋皖离却迈步朝她身边一逼近,颀高的身体以绝对压迫之势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安若。
“说我恶心?”
宋皖离冷嘲一声,有着高等素养的他此时面色微青,跟平日里的温文尔雅相比,现在的表情已经算得上是狰狞异常。
不过哪怕脸色有异,但他举止依然优雅有度,他从自己的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摆在了沈安若的面前。
直到冷静对持的沈安若微微变了的脸色,宋皖离才像是真正体会到了来自灵魂深处击败对方的优越感,手指落在那张照片的中央,笑得沉眯上了眼睛,语速一如既往的慢,声音却带讽暗嘲。
“沈安若,这个男人是谁?我还真想跟你比一比,咱俩谁最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