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很快，方生感觉还没躺下，清晨就已经到来了。刚刚上班，白天的喧嚣还不至于来的那么早，方生到三楼营业的茶水室去磨了杯咖啡，翻着自己手里整理的资料。
“吆，小方，你来那么早！看你眼睛红红的，不会没睡吧？”王英拿着一束康乃馨，背着个小包从外面进来。方生抬头看向王英，马上注意到那脖子和脸上的光泽，那色差太明显了，也不知道脸上打了多少粉，才遮住了千沟万壑，方生真替她担心，会不会突然像墙皮受潮一样脱下来一块。方生感觉自己的想法有些过于歹毒了，急忙打住，心里默念两声罪过。不过话说回来，有几个女人不爱美，只能说这个一直嗲来嗲去的女人有一个年轻的心。
“怎么可能不睡，只是今天来的早点。王姐，你这花是拿来时做什么？”方生有些好奇的看着王英手里的花。
“哦，我今天来的时候路边看到的，顺手买了一把装饰下办公室，我们每天在办公室呆的时间比在家都多，办公室弄得漂亮点，工作起来也舒服，不是吗？”王英放下包，把李媚儿桌上的花瓶抱起来，从抽屉里拿了把剪刀去往茶水间。那瓶子里有两只蔫掉的百合花。
路上看到？现在才八点不到，谁家花店开那么早，方生肚里腹诽。在办公室的时间要比家里的时间都长，那岂不是我以后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比你老公都还长，想想那扑粉的脸，方生忽然感觉自己想法无比的恶心。
李媚儿来了，淡淡的香水味让人闻起来很舒服，李媚儿经过方生坐位时在方生桌旁屏风上敲了下。方生拿起手中的资料，跟着李媚儿到她的座位。
“都整理好了？”放下包，李媚儿接过方生手中的资料。
“嗯，整理好了。”方生站在李媚儿桌旁，看着李媚儿，李媚能儿说不上多漂亮，但看上去让人感觉很舒服，公司里一直传闻她和杜慧明有着那种关系，方生半信半疑。做采购老大，被别人传点不好的事情很正常，心里不平衡的人多的是。采购上一任处长是现在已经调到营业的另一个女人，是老杜把李媚儿提到了现在这个位子。宏远公司有很多关于杜慧明和李媚儿不好的传闻，方生也听到过。公司给台籍管理层提供的宿舍就在这行政楼里，这楼里打扫卫生的阿姨和做绿化的老陈私下里聊过李媚儿和杜慧明的一些事情，老陈和方生关系不错，在一起抽烟时经常拿这事开涮。老陈和方生说，去杜慧明宿舍里帮阿姨搬东西时，曾看到杜慧明床头柜子里有很多的成人用品。杜慧明在时，李媚儿去杜慧明宿舍都是找阿姨一同进去，老陈说杜慧明比较变态，这李媚儿肯定是被他弄怕了，方生虽然只是当个笑话听，可心里却是相信了一大半，偶尔还会脑补一下香艳的场面。李媚儿的香水味道，总让人很享受，方生用手摸了下有点发烫的脸，有些走神了。
李媚儿看着方生整理的资料，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几乎攒到了一块。
“你的意思是由保养处出方案，再由我们发包，预算也由保养处安排专人去做？”李媚儿看向方生。
“我是这样想的，这样做我们采购就不用承担多大责任，工程保养处比较了解，方案和预算都是由保养处去做，也说的过去，我们只要比价发单就可以了，验收由保养处、现场和采购一道，这样即使出了问题，上面也不能全怪采购头上。”方生说道。
“陈锋做的那些工程，只要保养处给方案，有方案在，陈锋价格上也不敢太离谱。”方生又补了一句，观察着李媚儿的脸色。
李媚儿看了一会，指着资料道：“方案可以由保养处出，你把预算需要保养处做这段去掉。”
“哦，那我去改下。”一旦发包岗位的预算由其他部门出，恐怕公司会把其他采购类别的预算都抓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采购的工作都会受到掣肘。这样对这些老采购来说，自己手里的权力可能就要分出去了，这也许是李媚儿不愿看到的，方生心里揣测着。
“小方，把资料给我看看。”方生刚一回头就看见周延走进了办公室，他似乎听到了方生和李媚儿的对话。王英跟在周延后面，正端着她拿出去的那个花瓶，只不过瓶中的花已经换成了康乃馨。王手用手指指周延的后背，又冲阿媚摆摆手，似乎告诉阿媚自己也不知道周延今天会到采购办公室来。以往晨会，周延都是直接去三楼会议室，今天却偏偏到采购绕了下。
“嗯，不错，小方。把资料整理的很详细，方案也不错，我看可行。”周延一边翻着资料一边说道，“昨天的事情我都了解过了，今天赶早来看看你们，想给你们个安慰，现在看来你们状态都还不错。”
“副理，昨天副总可凶了，真是把人吓死了，小方昨天也是加了很晚的班，才将这些单子理清楚。”李媚儿露出甜甜的笑容，从位子上站起来，向周延说道，俨然一副乖巧小女人姿态。
“嗯，副总本身脾气不太好，压力也大，你们要体谅他。”周延身子向旁边让了下，王英轻手轻脚的走来，将花瓶轻轻的放在了李媚儿的桌子上。
“好了，阿媚，上去开会吧。”周延拿着方生的资料，对阿媚招呼了一下，出了办公室。
李媚儿没有说什么，在办公桌前坐了会，拿起笔记本也离开了办公室。方生心里有些忐忑。
晨会刚结束，全明辉的秘书来电话，叫方生去一趟。不用想，方生也知道肯定还是和陈锋相关的这一摊子烂事，现在方生有些纳闷的是，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将陈锋的案子结掉。方生将自己昨天整理的资料又打印了一份，拿在手里，去了老全的办公室。
老全办公室门敞开着，桌子上摆放着一碟削好切成块的苹果，老全正拿一根牙签戳着吃。桌子前还站了一个人，方生比较熟悉，是保养处空工程师——王世全。方生在门上敲了敲。
“唔……进来。”有点含混不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老全抽了张纸将嘴角流出的苹果汁液。
“小方，你来的正好。会上周副理把你那份报告给我看了，你提的方法很好，证明你工作很用心。”全明辉抬手指了指王世全，“以后保养处这边就由王世全和你配合，工程方案、预算都由王世全做，他现在是二级建造师，公司准备出钱让他继续考一级。王世全，有信心吗？”
“呵呵，副总，我年纪不比你小多少，脑子不行了，这二级我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才考出来的，这一级，我看我们也不是专门搞建筑的公司，就没必要了吧。”王世全来宏远的时间比方生还要早，刚开始只是保养处的一个机修工，人比较好学，自考了空调工程师和二级建造师。宏远的生产环境对温湿度及除尘这一块要求很高，很多改善的方案都是由王世全提出并设计实现，对宏远所生产的产品品质提升贡献很大。全明辉主管生产，对王世全很器重，王世全提的很多关于机械设备升级改造建议，全明辉基本上都会采纳。
“考不出来，我是要踢你屁股的哦。”全明辉笑着说道，“你老王我了解，有那么一股子冲劲，像我。以前我刚来宏远的时候，那时候条件比现在差远了，我一二三课都干过，哪天不比别人来的早，走的晚。”全明辉提到自己以前，来了兴趣，有准备好好聊聊的架势。全明辉忽然停下，转头看向方生。
“好了，方生，以后发包等保养处把方案预算都给你了，你再决包。你就不要在这再站着了，现在去找一下周延，他会告诉你怎么做。”方生从来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这才十分钟不到的功夫，全明辉就把自己撵了出来。
“方生?他光知道干活，他知道什么。让他到采购也就是去做做单子，以后你们保养处可要替我好好把关哦。”方生刚走到风水石旁边，就听到老全不屑的声音。方生嘴撇了撇，你还不是个大老粗，每次遇到问题都是大发雷霆，一点忍耐力都没有，不就是个养猪的吗，方生更不屑。陈锋和方生曾经聊过，说老全和他们一起吃饭时曾经聊过他小时候，说有一次在家里猪圈旁的桑树上摘桑葚吃，不小心掉到了猪圈里，弄的一身猪粪，每次酒喝多了都会说这件事。哎！方生心里叹了口气，这么些年在外没少遭白眼，自己也想着努力改变，填充自己的知识面，争取有个体面的工作，其实这想法很幼稚。很多人的想法就是根深蒂固，该看不起你照样看不起你。你老全不也是跟别人打工吗，只是职位不同，收入不一样，有什么好看不起别人的？不过，现在就是那个社会，富人看不起穷人，地位高的看不起地位低的，社会上普遍认为这是正常现象，也是理所当然。不是吗？这些人随便摆布自己，明知道这些人是让自己充冤大头，还不是听之任之，有什么办法？这些日子，方生心里不时闪现在采购好好赚一笔，离开宏远的念头。老全及李媚儿这些人对方生的态度，让方生感到极为憋屈，但又无可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