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起身拉着我的手,重复嘱咐了一遍:“絮儿,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我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母亲请放心,有秋瑾姑姑照顾絮儿不会有事的。”
秋瑾帮我盖上红纱,然后扶着我缓步走到门边,木门被她轻轻打开,屋外的光投射进来,一片银白,雪还在不停歇的下着。瑟兮同僴兮已经准备好了行礼,此时两人换上了一套一模一样的碧色棉衣。我回过头,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的母亲,眼中热流一转被我忍了下来。
母亲同我们一起向着前厅走,身后四位喜娘嬷嬷已经分成两组跟随着,微微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雪下着,随着风飘落在身上。虽然已经快至午时,但仍旧带着浓重的寒意。不经意间我微微打了个寒颤,身边的秋瑾的手猛然一紧。紧跟着吩咐道:“你们家小姐没有暖手的炉子么?”
瑟兮望了我一眼,忙从怀中掏出那个精致的铜手炉。秋瑾接过来,放入了我的手中,一股暖意由此而生缓缓的往身上串。我感激的望了她一眼,然而她并未看我。
雪飘柔的从空中落下来,我们顺着曲廊缓缓的走着。一抹青色的影子站在雪地中远远观望,透过红色的薄纱刚巧被我看到。那个娇小倔强的身影正是已歌,此时却不知她为何站在这里。虽说是入宫,但是却要走一段路程,若是推算没错的话,应是晚上才到宫中。半日路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只是这雪,不知夜间是否能停。
大厅之中已经站满了人,慕容家的小姐少爷们一个不少。我望着许久不见的姐姐们,此时心里却不知是何种滋味。我强忍着,走向爹爹,屈膝跪于地面,扣了三首:“爹爹,女儿要走了。”
慕容胜的眼里透出一份疼惜,我很惊讶,十五年来着是第一次。被秋瑾搀扶起来,转而走向母亲,礼节性的告知一声。母亲拉着我的手,眼泪不知不觉间滑落下来。“絮儿,一定记得母亲给你说的话。”
我点了点头,接着向姐姐和兄长们行了礼便踏出了慕容府的大门。席公公高喊了一声“吉时已到……”尖细的声音在幽幽的白雪中穿梭,一层层的传了老远。母亲轻声的抽泣夹杂在中间,心里总是带着一份酸楚。
一个蓝色衣袍的内侍跪于马车边,我被秋瑾牵着,微微低头,踩着那内侍的背上了马车。那小太监在起身之前塞给我一团纸,我紧紧握于手中,细小的动作连秋瑾都未能发现。
我撩起红纱盖头,望着眼前这些豪华的装饰,不由得惊呆了,即是出生在慕容家也没见过一个马车能有这样舒适的环境。马车中挂着米黄色的布幔,铺着厚厚的毯子,毯子是精美蜀绣的花纹;小小的铜炉火盆中燃烧着细细的银碳,上面罩着一层镂空的格网,一张小木桌放在铜碳炉之上;一只蓝瓷茶壶,两只小小的蓝瓷茶盏,我伸出手摸了一下还是带有温度的;旁边放着一个三足青铜香炉,里面透出点点红星,散发出一阵阵的舒梨香味,深吸一口让人心旷神怡。
手心中已经有了细细的汗珠,那团纸条被汗水浸的有些潮湿。坐到一边的锦绣垫子上,小心翼翼的将这团已经褶皱不堪的纸条打开,上面有着一行小字,笔法刚毅,犹如冬日寒松:“永巷观花处处,蜜蝶飞舞丛丛,伺机而动,一举必杀。”这是七哥的笔迹,我虽然不知为何会有一个宫里不起眼的小太监在这里传给我这个讯息,但明显七哥在宫中也已经布下眼线。何时,七哥也如此了得……
打开三脚香炉,将那纸条销毁掉,一股烟味升起,不是刺鼻味道而是淡淡的梨花香。想来,那纸条已经受过特殊的处理才会如此。我开始怀疑七哥,他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父亲是否也知道?
马车一路走的很是平稳,撩开那一层厚厚的车帘,见瑟兮与僩兮紧紧地跟在婚车旁。我轻声咳了一声,两人回过头来,“小姐,可是坐在车中有什么不适?”
我摇了摇头,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到?”
瑟兮看着我露出一种为难的表情,转而又望了望僩兮,张了张口又偷瞄了一眼我,见我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才缓缓地答道:“明日夜里进宫。”
明日?不是说今夜便可以到达京都的么?既然到了何必要等到明日?且还是在夜间。我十分不满,难道是针对慕容家而来?
僩兮见我脸色突变,深知我在气恼,于是劝道:“小姐莫要生气,宫里传来讯息说先让小姐到太庙祭祖,然后再进宫册封。宫里的规矩不是先恩宠再册封么?如今这样反而是先给小姐一个名分,想想也不算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