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应了一声,然后将大殿的门重新推开。殿外的阳光很是浓烈,投入殿内显然有些刺眼。青梅微微的退身,然后让两个人进来,“两位姑娘请进吧!”
“谢谢青梅姑娘。”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身影。我的泪水就那么落下来,虽然只有两个多月未见,可是感觉似乎很久一般。“僩兮,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声音带着酸楚,夹杂着沙哑,听起来很是呜咽。
僩兮忙走过来,对着我欠了欠身子。身边跟过来的人毅然跪到地面上,“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低下头去看她,她不是瑟兮,跟瑟兮一点都不一样。我疑惑了,为何僩兮来了,瑟兮却没有来?瑟兮,瑟兮为何没来?
僩兮对着我笑了笑,“小姐,瑟兮如今脱不开身,所以不能来伺候小姐。”她的笑容很是勉强,看起来如同在说谎一般。
我愣住了,喃喃的问道:“瑟兮,是不是已经死了?”
僩兮一愣,瞪大了眼睛望着我,良久才试探的问道:“小姐,你都知道了?”
我心一沉,果然是真的。瑟兮,真的已经离去了。我们在一起十几年,如今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能见。瑟兮,你是否在怪我,怪我……我咬了咬唇,种感觉心裂开了一道口子。回眸瞧了僩兮一眼,她早已泪眼婆娑,抽动的肩膀似乎在告诉我她毅然压抑了很久。如今,是时候爆发了。
“娘娘,您没事吧!”青梅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问。
她满脸的关心,眼眸中带着一份恐惧。我苦笑一下,身子软软的瘫倒在地上,如今的我算是什么?一个个都是因我而死,究竟我还要再背负多少?
“小姐,你别吓我。”僩兮的声音沙哑,似乎伤了嗓子。
我抬起头,勉强的笑了笑,“没事,我会为瑟兮报仇。”提起报仇,我心又沉了,就像陷入沼泽一般。是七哥打死的,是七哥打死的,是他打死我最好的姐妹。
僩兮爬过来,坐到我的身侧,“小姐,你不要恨七少爷,真正害死僩兮的是墨香。是她,是她故意挑拨。”
墨香?我脑中忽然清明起来,“你知道是什么事么?”
她面露为难,“小姐,奴婢不能说,若是说了恐怕奴婢也活不了。”
不能说,那岂不是就是要隐瞒?我望了一眼周围,只觉得冷。连这个我****夜夜待的地方都不安全,那我还能去哪?独孤轩,你何时才能救我走?胸中一口气闷,血气顿时上涌,温热带着腥气的血顺着嘴角溢出。
僩兮慌了,忙拉过我的手腕,冰凉的手指切住我的脉搏。“小姐,你中毒了。”
僩兮向来对毒药有一些研究,上次我余毒未清便是她治好的。可是回到离国以后我一直很在意我的吃食,包括用的东西也很注意,何时又中了毒呢!
她站起来,在大厅中转了一圈停在了放置的冰块旁。“小姐,你什么时候开始用的冰?”
我愣了,随即身边的青梅便回答道:“回僩兮姑娘,今年六月天气一热宫里便送来了冰块降暑。”
的确,冰块的确是六月送来的。可是,僩兮为何问起这个?“是什么毒?”
她回过头,“舒梦散,藏于冰中。”
冰中?我望了一眼殿内搁置的冰块,这些的确是疏忽了。舒梦散这药我知道,书上记载是让人陷入沉睡的药物。用的少的话可以安神,用的多的话便会嗜睡,长久会产生梦魇,杀人于梦中,很是可怕。只是这药物千金难求,究竟是谁下了那么大的功夫害我?
“能解么?”青梅问。
僩兮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能解,中毒不深,应该不是害小姐的。”
“还是先扯了,看看其他宫里有没有这药。若是只放在咱们用的冰里,那这人的心机难道也太深不可测了,连每日搬取的冰块都算的一丝不漏。”我缓缓站起,总感觉我肩上的担子更重了。瑟兮的仇,不得不报。我心疼了一下,一行泪由眼角滑落。她是我的姐妹啊,即使被人害他也不能将她活活打死啊!七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见我脸色不对,青梅忙招呼着宫女内侍搬冰出殿,僩兮则是过来扶住我。“小姐,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受刺激了,心情要平稳,否则孩子恐怕难以保住。”
我心中一凉,然而还是点了点头。瑟兮的事情,我记着,如今先产下孩子要紧。
青梅出了门,回来时却跟着另一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每日往龙亭宫里送冰的席公公。年迈的样子,老城的面孔,看起来他并不知情。
行礼后,我让他站起来,假装随意的问了一句,“可是还往别处送冰?”
他笑着回话道:“还有另几个宫殿,怀有子嗣的妃嫔都有。”
怀有子嗣,那岂不是为了谋害孩子?我心里沉了,究竟是谁那么狠心的去杀害这几个尚未成型的孩子?是七哥么?我先是想到七哥,因为朴兰璟没有子嗣那他的胜算便多了一分。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若是七哥,那不应该连我也害。七哥,他是最疼我的不是么?
席公公离去,我便坐着銮驾离开了龙亭宫。天气实在炎热,行路又匆忙,所以一路上身后跟随的打扇宫女都是小跑,手中拿着的孔雀羽扇忽然间变成了摆设。
“娘娘,我们先去哪个宫殿?”青尘问,然后眼光瞟向一旁的青梅。
“先去玉贵人的宫殿。”我低声道,望了一眼跟随在侧的僩兮。不知为何,总是感觉她在身边我便安心。如今瑟兮不在了,我只有她了,所以不能让她出任何岔子。
青尘应了一声,然后朗声呼道:“摆架灵玉馆……”
玉贵人是在我入宫后第一个怀有身孕的嫔妃,算算日子正是怀胎三月。若是想要将所有的孩子都打落的话,玉贵人的孩子是最容易受损的,其次才是李容华。前些日子,青梅送来一张红色的纸柬,似乎是朴兰璟即将要册妃的名册,下面注有缘由是因怀有龙嗣。只看一眼便见李容华的名字,我原以为册封玉贵人还可以,只是李容华实在让我不满。于是,我告诉青梅,“若是想要因为这个理由册封的话,你就让朴兰璟也给本宫册封一下。本宫身怀六甲,从未要求过什么。如此不知良德的母亲,为何给她们奖赏?”
青梅听了,忍不住笑道:“娘娘,您要是这样会有人说您善妒的。”
我挑了她一眼,“何人会说本宫?本宫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正想着,忽然銮驾停了下来。我抬起头,望向前面,水蓝色的身影就坐在我对面的龙撵之中。抬着銮驾的内侍忙停下来,齐齐的跪与地上,“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样子恭敬,动作熟练无比。
望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低着头跪在地上,只有我安然的坐着和僩兮直立不曲的身姿。如此,我甚是满意,于是便等待着朴兰璟发难。
朴兰璟身上穿着的衣服正是初次遇见时他穿的颜色,样式款式一样,只是布料不同。他轻轻的叩击了一下龙撵的扶手,然后让人将他放下来。龙撵一点点的落下,落稳后席公公便上前扶住他。“皇上,御书房李大人还在等着呢!”
朴兰璟望了席公公一眼,然后道:“让他回去吧!无非是想要朕册封他女儿为妃,这样纠缠朕没发怒已经够开恩的了。告诉他,朕不会册封,让他死了这条心。”他虽然是在同席公公说话,可是眼睛却不经意的向着我这里飘来。
我当做没有看见,假装悠闲的坐在銮驾之中。手中的扇子,有意无意的扇了两下。连一眼都不向他望,似乎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
朴兰璟笑着朝我这里走过来,显然根本不在乎我的表情。“絮儿,你是来找朕的么?”
我瞟了他一眼,他身上那套水蓝色的衣服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睛。“不是,我只是要去看看你其他的嫔妃而已。”
朴兰璟一听,似乎有些开心,“难道你是听说朕夜夜留宿尚庆院便想要来刁难她么?”
我瞪了她一眼,“我还没有那份闲工夫来管理这些,只是来查查宫里都哪些嫔妃被下了毒。”我故意将毒的事情说出来,无非想要让他来测查。虽然现在我恨他,且他也变得性情古怪,但那几个孩子却是无辜的。许是做了母亲,我忽然感觉孩子是世界上最无辜的生命。
朴兰璟听我一说,眉头立刻拧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他站直了身子,然后回头望了一眼席公公。“你可知道有这样的事情么?”
席公公摇了摇头,“奴才不知,似乎没有听起哪个娘娘说过。”
朴兰璟听了回过头来望着我,“絮儿,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连龙亭宫的大门都没有迈出来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