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山比较多,很多百姓都是猎户出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打猎对于那些独孤轩带来的侍卫自然是小菜一碟般的简单。常常会有很多野味被带回,若是遇见有水的地方还有几尾鱼尝鲜。
独孤轩的手艺自然是不错,我很奇怪身为一国之君的他为何会做这样的事。莫说朴兰硕,即使七哥也未必会下厨房。
他细心的为我做每一餐,让我放宽心的养着身子。车里并非没有干粮,而是他觉得吃干粮不好,而我正是要进补的时候。于是,便有了打猎为食的方法。到幽州连夜赶路的话原本应该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可独孤轩每次该用饭的时候都会派人去狩猎,且夜间不再赶路,如此一来反而花了四天。
尉迟韩林早了一步离开,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没有多问,怕问多了不好。不是独孤轩不告诉我,而是我应该做自己的本分。我毕竟是个离国人,自然不能过问太多北国的军事。
到了幽州的第一天,独孤轩带着我住入了一所新买的院子。听那些下人的口音,是熟悉的离国人。我们没有住入独孤轩在幽州的驿站行馆,而是住这样的一个地方,显然是他事先安排的。尉迟韩林提前一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将这院子由商人手上买下来。后来,我方才知道其中还费了不少劲,经了不少的周折。
晚宴后独孤轩叫来了医女,准备照顾我的日常生活。僩兮不在,我只能如此,想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可以再见到僩兮,我心里便有了着落。我谢绝了独孤轩的好意,则是让他随便在这院子里挑两个丫头让我用便可。他知道我心里系着僩兮瑟兮,于是便没有勉强。
住在幽州我反而感觉十分轻松,每日无聊便会同独孤轩一起去街上逛逛,顺便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这样的日子,一晃便是一个多月。
这日,我正在院内坐着,心里十分焦躁不安,算算日子僩兮早应该到了,可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独孤轩见我如此,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叨叨着:“絮儿,你不要着急,你要好好地养着,否则对孩子不好。”
我收扶着小腹,如今他还是平坦如初,不久的将来他会慢慢的长大,然后离开我的身体,嗷嗷直哭,开始他的命运转动。我恨他的父亲,可是却不恨他,他是一个生命,一切都与他无关。听得独孤轩的话,我依旧静不下心来,又开口问了一遍,“阿轩,僩兮还没有消息么?”
独孤轩似乎很无奈,叹了口气,“你不要这样着急,僩兮会来的。”他将我扶至到院中的藤椅上坐了下来,厚厚的垫子被太阳晒得温温热热的。他掰开我的手,将一把干果塞入我的手中。然后缓缓的说道:“僩兮说会找到药材回来,所以你不用担心她。”
我点了点头,可心里依旧有些不宁。正在我想继续问独孤轩能否派人去寻得时候尉迟韩林却来了,如今我听他们的脚步很是准确,老远便知道是谁。
他走的有些急切,脚步沉重又带着虚浮,尽量让自己镇定却一步步的快走。尉迟韩林向来稳重,这显然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他不会是这样。未到近前我便先开了口,“可是有僩兮的消息了?还是她出了什么事?”
独孤轩听见我问,先轻咳了一声。尉迟韩林似乎跪在了地上,他声音不大却每一个字都能让人听的清清楚楚:“皇上,皇后娘娘,离国宫廷政变,朴兰硕下落不明。”
我一愣,手里的干果顺着无力的手滑落,掉落到地上发出细微的声音。“什么?离国宫廷政变?”
独孤轩显然比我要冷静的多,他先让尉迟韩林起来,“絮儿,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激动,否则我不让他说了。”
我点了点头,对着眼前的黑暗唤了一声:“水月,上茶。”
水月应了一声,然后细步离开。这时独孤轩才坐到我的身侧,手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温热的掌心暖着我这一片的冰凉。他轻叹了一声,“说吧!将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尉迟韩林先应了一声“是”,然后才缓缓的道来:“离国外戚谋宫,朴兰硕下落不明。这是离开那日发生的事情,咱们在离国的探子飞鸽传书上写的。”
我忽然想起了锦妃,难道是她动的手?若是她刺杀朴兰硕,所以才会让他下落不明。我诺诺的问道:“这是不是前几天传来的消息?”
尉迟韩林似乎愣住了,良久不答话。
独孤轩轻笑一声,“是,现在的离国太后监国。”
刘氏?大权终归还是落在了她的手里。我原以为朴兰硕会撑一段时间,结果还是被她给赶出了宫。
“你七哥掌管了兵权,朝中位居丞相,你认为太后能撑多久?”
我愣住了,没想到七哥的速度竟然这样快。我身在宫中,处处有人相助,只是我却醒悟太晚。慕容家一直以复国为目的,怎么可能束手待毙?难道,那夜独孤轩也参与其中?
他似乎看出我的想法,于是解释道:“我只是同他有这样一条约定,而目的便是带你离开。其他的,都与我无关。”
这句话我倒是很相信,而且他也不会骗我。北国的帝王,怎么可能去扰乱离国的皇宫。他起兵,应该也是为了混觉视听吧!
“那朴兰璟呢?”我问。
“他自从上次便不知踪影,皇位也是传给他的,只是目前他还未出现。”独孤轩说。
我心里明白了,他是朴兰硕的弟弟,而朴兰硕又无子嗣,那自然是要传给他。刘氏早已经打好了这个念头,如今实现了却不知道她是否在垂帘后面开心的笑呢!
独孤轩忙接着道:“下去吧!顺便打听下僩兮何时才到北国,若是朕没有猜错,想来不远了。”
我听了正想问他为何能算出时,远远的却走来一人,脚步声极熟悉。我一愣,仔细一听,没错,就是僩兮。我激动地豁然站起,不小心碰翻了椅子旁桌上的茶盏,独孤轩似乎接住了,只是微微响了一声瓷器碰触的声音,并没有意想中的碎裂满地的刺耳片片。“僩兮,你来了?”
独孤轩一听我这样说,忙站起身,似乎随手将茶盏放回到桌上。“僩兮,刚刚朕还在说找人寻你,如今你却来了。”
僩兮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嗯”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的哽咽。
我笑了笑,摸索着往前走,僩兮加快步子走到我的身边。我摸着她的脸庞,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顿时安定了不少。“僩兮,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天天盼着,就盼着你来的一天。”
僩兮的脸上湿漉漉的,她哭了,声音也变得呜咽,“小姐,僩兮去见过七少爷,如今七少爷他,他……”
听她说起七哥,而且还如此的伤心,我心里顿时揪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七哥,七哥他怎么了?”
僩兮擦了擦泪水,声音沙哑,“小姐,你放心,七少爷一切安好,只是瑟兮未能同我一起来服侍小姐罢了。”
瑟兮不来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实在是猜不出到底七哥身边发生了什么,可是僩兮又不肯说。一着急,眼眶中的泪便再也忍不住,簌簌的滴落下来,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七哥,七哥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所以瑟兮才不愿来北国陪我?”我腹中一阵疼痛,感觉一行暖流随着涌出。
僩兮一见竟然慌了神,“小姐,你不要想。快叫大夫,小姐好像出红了。”
独孤轩一把过来将我抱起,“絮儿,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保住。”
我心里一暖,得夫如此天下何求。一行泪缓缓流了下来,吃力的对着他点了点头。“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的,不会让他有事。”
僩兮与院子里的大夫各个忙的团团转,我只感觉眼前人影晃动和独孤轩的咆哮。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让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为我把脉。银针缓缓的刺入我的身体,顿时一种晕眩涌上心头,我忍不住,手上的力气一松便昏了过去。独孤轩似乎慌了神,不停的唤着我的名字。我想要回给他一个微笑,可是却无能为力。
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心里却一阵阵的恐慌,总是感觉有些事情闹腾的我心绪不宁。我幽幽醒来的时候刚好听见独孤轩与僩兮的对话,于是便闭着眼睛继续听下去。
僩兮显然哭过,嗓子沙哑且带着浓厚的哭腔,“我们不能告诉给小姐,不然小姐一定会受不了打击的。”
独孤轩“嗯”了一声,声音很轻,轻的让人感觉到不真实。
后来我才知道她说的竟然是瑟兮,只是后知后觉实在晚了。她的悲伤,她的哽咽无非是悼念自己姐妹的一种方式,即使想要隐藏,可是十几年的感情哪里容易隐藏的起来。然而当时却只觉得心里一沉,手不自觉的向腹部摸去,难道我的孩子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