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避,只是很倦怠的笑了两声,声音干涸听不出感情。“娘娘,奴婢家主子姓蒋,只是受到先皇宠爱所以才由一个小小的婢女荣升为一宫之主。至于改名李氏,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女婢当初同小姐一起入宫却未能一直服侍小姐,所以才会害的小姐同小皇子一起丧命。”她眼中无声划过一道泪光,深深的懊悔蒙住了双瞳。
蒋氏,李氏,小皇子。我笑了笑,她还是不愿给我说全部的故事,如此一点只字片语怎么可能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似乎明白了我心里的不满,只是擦拭了眼角的泪水道:“娘娘,奴婢只想有一天能够替小姐报酬。所以,等待奴婢将一切都查清楚了自然会告诉给娘娘。”
我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然后道:“本宫先休息了,不是说明日还要去见太后的么?所以,还是要养足了精神的。”我躺到那张芙蓉帐的暖床上,秋瑾咬着唇帮我盖好了被子,欠了欠身子便退了出去。
屋中重新恢复了寂静,静的只能听见那一声声炭火爆裂的声音。我实在不知道这些宫中的女人心里都想些什么,只是如今我进了宫只能活下去才会有希望做我想做的事情。明日,太后,我一定不能让她对我防范。
次日的清晨,我刚起身便见秋瑾一脸紧张的闯了进来。身后跟着疲惫不堪的瑟兮,我见她们脸色不好,随口问道:“昨夜可是一夜未睡?”
秋瑾点了点头,瑟兮忙上前帮我更衣。她手上有几道明显的抓痕,在那白皙娇嫩的手背上很是刺眼。“这是怎么回事?”
瑟兮回头望了望秋瑾,然后淡定的说道:“小姐,出事了。昨日那疯妇不是别人,正是夫人的好友蒋兰若。结果我们刚抓到她没多久,放松了一下她便投湖自尽了。”
蒋兰若投湖自尽?我心里猛然醒悟,顿时望向秋瑾。她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哀伤。许是原本的欣喜却被如今的噩耗掩埋了。见她神色有些木木的,于是我便说:“你去好好安葬了吧!你家小姐的事情,以后慢慢查。”
秋瑾毅然投来一抹感激的神色,然后缓缓的跪倒地上,“奴婢谢谢娘娘。”
“帮本宫更衣,然后随本宫前去长寿宫请安。”我语气坦然,犹如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的自若。虽然知道这事比较大,可是却不能当做她已经发生了。将若兰数年前已经死了,昨夜自尽的只不过是冷宫里的一名疯妇。
秋瑾是宫中老人,自若知道这件事兹事体大。且在这宫中,她定然比我知道的要多。由昨夜的话来说,太后与蒋兰若之间肯定有什么牵连。她现在不说,只是为了查清事实。
穿上一件红色锦绣夹袄,下身是一条水绿色长裙,再配上一双粉色的琉球绣鞋。画上了浓妆,头上戴着数支金簪。望见铜镜中的自己,不禁扑哧笑出了声。原来,我如此打扮毅然是一个丑陋不堪的妇人。虽然这些东西不是平日我喜欢的,但是依旧要佩戴上,如今面对的是当今太后。我是他们的人质,所以不能过于艳丽。庸脂俗粉向来不是后宫受宠的女人,更不可能被皇上欣赏。我这一番打扮可是费尽心机,毅然表明了我不愿受宠的态度。
秋瑾跟随,瑟兮则是留在罗湖宫中打理一切。我原以为秋瑾会去收拾蒋若兰的遗物,没想到她竟然调节了轻絮陪我去向太后请安。昨夜下了一夜的雪,今日早上天明时方停歇。苍穹一片银白,覆盖了整个金碧辉煌的皇宫。
轿子轻巧,一路缓缓的走着。我挑开轿帘,无聊的欣赏着这皇宫的景色。路过花园时只是停了一下,然后让路给另一顶轿子。我不解,望向一边跟随的秋瑾。她朝着我摇了摇手,示意我不要说话。
于是便听见一个女生响起,声音柔和中夹带着锋利的刺。“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新进宫的笯妃娘娘啊!这让笯妃娘娘给我让路还真是不对了呢!”
秋瑾微微欠了欠身,然后笑着回道:“给萧美人请安!这道路狭窄,所以便想着先方便萧美人行走。”
那女人声听了秋瑾的话似乎很满意,轻笑声打破了这初晨的宁静。“既然娘娘厚爱,那我便不客气了。”说完便耀武扬威般的从我们轿边走了过去,离开时还不忘从那轿中探出头望了我一眼。
我轻笑,如今张扬的女子想来不会活的长久。
秋瑾听见我笑,示意不要表露。然后高高呼了一声:“起轿。”
于是,轿子再次抬起,缓缓的朝着长寿宫行去。
长寿宫殿前的雪早已经打扫干净了,露出的那青石铺就的路在这一片雪白中很是扎眼。踏入大殿,感觉处处飘烟袅袅犹如仙境。此时两边的座位早已经坐满了嫔妃,各个怀着自己的心思向我看来。中央的上座斜躺着一位妇人,看她年龄四旬左右,应该就是当今太后刘氏。
她目光探来,我忙大方的走到前面,然后跪下行礼,声音清脆而不扭捏:“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福体安康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她只是应了一声,并未让我起身。我依旧跪着,偷偷的打量起这个名不虚传的太后刘氏。
她面容很是娇媚,虽然四旬却依旧风韵不减。身材丰满,看起来富贵雍容。穿着一件酱紫色宫袍,金线绣出的鸣凤就那么落印在上面,一双凤目由明珠镶嵌,看起来流动美妙。她眼神很是犀利,似乎能够将人看穿一般。笑起来给人温和的感觉,但我却能看出她只是在演戏,这种微笑,和母亲的相比实在太假。
见我很聪明的跪着不起,所以她满意的笑了笑,抬起手缓缓上升示意我起来:“起来吧!”
“谢太后。”于是,我站起身,对着她和善的笑了笑。
她朝着我招了招手,脸色挂满了笑容:“来,让哀家好好看看!”她手上戴着金丝镶嵌蓝宝石的护甲,手指上是三枚颜色各异的名贵指环,中间一枚黑色明玉雕刻成的龙头指环中心镶嵌着一颗明亮圆润的南珠。
我笑着走到她身边,她便示意我坐到她的身侧。我欠了欠身,“多谢太后娘娘。”
她的手指有些冰冷,划过我手背上时让我不禁有些想要颤抖,只是她是太后,我并不能如此。她不住的打量着我,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笑意:“笯妃,今天的你打扮倒是挺艳丽的,不知是哪位内侍给你选的呢?”
我听她说起我的装扮,笑着回道:“回太后问话,这套装扮正是臣妾选的。”我态度谦逊,一脸无忧的样子。
她伸出手朝着我的额头轻点了一下,虽然举动亲溺,可是眼中却是取笑的神色。“你这丫头啊!这红衫绿裙的确艳丽,可却有些俗气。”
她话音一落,殿中嫔妃便痴痴的笑,声音虽小,但是很是刺耳。
我听她言,装作很是惊讶的样子,忙站起来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嘴里喃喃的道:“不对呀,臣妾身上穿的是一套喜庆的红色,为何太后娘娘会说臣妾穿的是红衫绿裙呢?”
此话一出,满堂大笑。我不明所以,愣愣的傻站在那里。
太后一听却笑着将我拉至身边,无辜的笑叹道:“多俊俏的一个丫头啊,如今竟然有色症。”
那穿着绿裙的女子对着太后欠了欠身,“母后,笯妃妹妹原本便是皇上下旨宣入宫中的,直接册封而未曾进行过选秀。所以有色症,也并不奇怪。”
“色症?姐姐是说我有色症么?”我惊慌的望向她,手不自觉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太后不语,静观其变。她果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即使心里有疑惑也不会自己说出来。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探量着我,嘴角挂着一丝浅笑。
那女子伸手拉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温,而且软弱无骨。“妹妹,你在家时可有见过绿色?”
“见过,不过感觉绿色同红色毫无区别。儿时赏花时父亲曾经对妹妹说过,绿叶红花,可是妹妹却看是一样的。告知父亲,父亲却只是一笑。”这个理由我早已想过,如今说出来连自己都感觉到真的有那么一回事一般。
太后听了,便道:“锦妃,带着笯妃去换套衣服。一宫之主,穿成这样不是让人笑话么?”
看她身上穿着的衣服也能看出她身份非同一般,原来,她就是锦妃纳兰锦舒。只见她欠身对着太后行了一礼,笑着道:“臣妾遵命,这就带着笯妃妹妹去换衣服。”她的名字我早知道,在慕容府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三妃之一,锦妃。
太后温和的笑了笑,“哀家也乏了,都跪安吧!”
众嫔妃听了忙站起身走入中央,跪了安便退了出去。锦妃拉着我,毅然同那些嫔妃一样跪了安便离开了长寿宫。
出了宫门,秋瑾早已经备好了轿子。锦妃见到只是笑了笑,“没想到妹妹宫中的人已经准备了轿子,那妹妹还同本宫一起去换衣服么?”
我对着她笑了笑,“姐姐说的,不过是宫里的奴才多担心罢了。妹妹初日进宫,自然对宫里的道路不熟悉,若是迷路便不好了。”